一骑清尘如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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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赵春香桑地施暴,少夫人庭院观梅

    赵春香正是这些传言的始作俑者,这个满腹仇恨,却又深知撼动赵家无疑蚂蚁撼树的小人物,切齿的痛恨像一只无形的钢针无时无刻地痛砭着他那颗阴暗脆弱的灵魂,他像一头困兽,不得不蜷缩在西胡同这个同样阴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心口的创伤。

    他恨透了状元里出出入入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富人的奸诈,穷人的卑微,老爷们的装腔作势,都是这无边无际的恨得根源。

    赵春香几番撮弄,极力鼓动王育去赵府搅闹,见王育爷们心动了,他心中暗自窃喜,巴不得出点乱子呢,最不济也能败坏败坏赵元青的名声,出出他的洋相,哪承想,贫穷早已扭曲了人们心中的伦理纲常,是金钱褪下了他们最后的遮羞布,毕竟是个人他就要吃饭呀,更何况是轻如草芥的王育,一经大洋在手,那就是全家人的命啊,兴许别人的老婆想送还送不上呢,这绿帽子子,也不是谁想戴就能戴上的。

    失望的赵秋香心里不停的咒骂着槐花这个狐狸精,早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王育喷喷香的娘们,硬是被赵元青这头猪拱了。心里想着槐花,他突然就想起了昨日,在曾经是自家的桑园里偶遇的、自己典出去的老婆----麦香。

    那个从前好吃好喝还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麦香,自从跟了老鼠这个混蛋,麦香七八年夜以继日的操劳,加上上顿无下顿的粗茶淡饭,竟然养出了她一身的白膘,“真是命贱啊!”赵春香独自哀叹着。

    桑园里亮堂堂的日头下,那时的麦香正奋力的挥动竹耙归拢着树下的杂草,早春的桑树已经发芽,园子是需要好好打理一下了,毕竟养好一季春蚕,也能换点救命的铜钱来。

    赵春香出现在桑园,只是偶尔路过,他原本是抄近路去南大洼收那下套的兔子,不巧就与麦香在这里碰了个面对面。赵春香对这个女人,一直是心怀愧疚的,这些年也是尽量躲着她走,今日猝不及防相遇,躲是躲不过去了。

    二人面面相觑,赵春香羞愧难当,正欲转身逃去,就听到麦香迟疑的问了句:“少爷,咱娘-----还好吗?”

    乍听到‘少爷’二字,赵春香心中的羞愧顿时化作满腹的怒气:“还---还少什么爷,落魄成这样了,还能做谁的爷!”

    丁香自小做丫头,那是被赵春香欺负惯了,见他发了火,立马低下头去,赵春香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正想在昔日的女人面前耍耍威风,一眼看见这娘们被春风吹起的破衫内那段掩藏的风情,却是比从前更白胖了许多。赵春香低声嘟囔着,不知是在咒骂老鼠抑或是他自己,突然拉高了声调嚷道:“到底是老光棍子的炕上养人,几年不见,你倒是滋润了。

    麦香双目噙泪,突然想到自己早不再是这个畜生的妻子,心里一下子就发了狠:“赵春香,你这个牲口,是你亲手把老婆典给了别人,是我的错吗?”

    赵春香平生第一次受到丁香的言语冲撞,忽然爆发了往日的少爷脾气:“几年了,忘了主子是谁了吧,趴在老鼠窝里,乐不思蜀了吧。”

    麦香穷窝里沉浸了七八年,早已不再是往日的脾性,见赵春香无理搅闹,口气立即变得尖酸刻薄:赵春香,枉你还读了几年孔孟,纲常伦理不说,别人家典妻,文书里都有归日,你那破文书是咋写的,什么待诞子后发还,老光棍早瘪了种了,老娘一世不产子,还要跟他一世吗。”?

    赵春香恼羞成怒,口里嚷着:“混账娘们,你也配来教训主子?冲上来採住麦香的头发兜头便打,丁香也不是个善茬,顺势抱住了赵春香的腰,二人扭打在一起,几番推挡,女人竟然占了上风,情急之下,赵春香脚下使了个绊,二人重重的跌倒在干草堆里。

    麦香被春香压在身下,突然觉得身上发懒,再也使不出力气,便象征性的扭了几下身子,放弃了抵抗,张着小口娇喘着,一对饱满的直挺挺的杵着赵春香的膛,空气中忽然开始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赵春香抬头四顾无人,遂恶狠狠地che下麦香的裤子:“娘的,老鼠的种子瘪了,小爷的种子饱满着呢,今天小爷替这老狗种了,来年让老狗美美的供养小爷的种,也叫他尝尝啥叫血本无归!”

    春分过后,气温渐渐升起来,水塘边的垂柳牙子黄了又绿,几乎垂到水面的丝绦终日挥舞在醉人的春风里尽情的陶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微苦涩的馨香。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不经意间,西墙外那株老杏开的盛了,引来一群蜜蜂,嘤嘤嗡嗡得醉倒在花丛中流连忘返。

    赵汗青盯着那树云霞,若有所思,心里默默念叨,桃花开,杏花落,用不了几日,桃花涧一年中最为灿烂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一片花海蓦然出现在赵汗青的脑海,桃花涧四围的沟沟崖崖,一夜之间变成了花的海洋,如果你有幸目睹,怎会不被她的奢华,她的奔放,她的肆无忌惮地尽情挥洒而深深地感染呢,你的震惊会在脑海里烙上一个深深地印记,并长久的收藏在每一个曾经的到访者的心海里。

    赵汗青决定去赴这场花的盛会,只为心中日夜思念的恋人。

    拿定了主意,即刻变得急不可耐,赵汗青安排好学校里的日常琐碎,匆匆过来请示母亲。

    经过了一个漫长冬天地蛰伏,赵夫人终于可以放心的靠在躺椅上,尽情的享受着春日的暖阳,漫漫长冬留给了她一副浮肿而又苍白的面色,好在天上的太阳是万能的良药,相信用不了几日,它还会还给老人一个健康的好面色。

    赵汗青站在母亲身侧,欲言又止,最后在母亲探寻的眼光才里鼓足了勇气说道:“娘啊,再过几日就是大舅母去世三周年了,两个表哥都不在,我想去祭奠一下舅母,也不枉他老人家疼儿一场。”

    这当娘的咋会不知儿子的心事呢,赵夫人思虑良久,淡淡的说:“孩啊,娘咋会不知你的心事呢,但泉儿丫头的脾性娘是太了解了,她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这世上的事啊,想到了,并不是就一定能做到的,成事也是需要缘分的,去吧,看看你姥姥和舅舅,不要逗留太久,男人,还是应该干大事,干正事的。

    赵夫人因着自己对樊先生地喜爱,坚持让两位姑娘住进了赵汗青的西套院,却让正主住进了自家的藏书阁,,这是蜷缩在赵夫人后堂一侧的三间北屋,外观虽不起眼,里边却又是另一番天地,四围靠墙的书架上密密匝匝地摆满了赵家近百年来收集的上千册书籍,说来也怪,几十年前那场大火,赵家家产几乎焚失轶尽,唯独书房独善其身,这里一度曾是赵汗青最惬意的地方,喜也罢,忧也罢,在这里,总有一位先哲于书中慢慢地替他化解。

    如今能在这里安身,正合了赵汗青的心意。、

    两位女先生却有些过意不去,着意地早出晚归,生怕打扰到院里的两位少夫人。六儿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主,见园里来了两位年龄跟自己相仿的姑娘,且又是有学问的先生,有心前去亲近又怕深夜造访惊动人家,正踌躇间机会便来了。

    这一日礼拜天学生放假,两位先生闲来无事,见院里一株红梅开的正艳,便搬了椅子到院中赏花休息,樊先生手里拿了本叫做《啼笑因缘》的小说,看到要紧处,不禁“吃吃”地笑出声来,引得同伴金华侧目旁观,附就着刚读了几句,脸上便红了一片,轻轻啐一口樊春雨说:“小妮子,敢情是动心了?”

    樊春雨挨了数落,放下手中的书,指尖凑在嘴边象征性的哈了哈,飞速的挤进金华的腋窝,金华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二人嘻嘻哈哈的互挠起来。一时忘了前院还有一位素喜安静的少夫人。

    素心正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六儿的话,突然听到后院传过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知道是两位先生今日休息,平日里总听到儿子说这先生的好,却无缘见面,有心见识一下,她们又总是早出晚归有心躲着自己。今日得着了机会,素心便起了身慢慢踱出家门向后院走去,六儿紧紧随护,见后院大门紧闭,忙前去敲门,一时惊动了两位先生,笑声戛然而止,樊春雨跑过来拉开院门。

    见门外少夫人挺着小腹,面露倦容,似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忙笑着赔礼道:“敲我们俩,是多么鲁莽,只顾自己高兴,打扰了夫人的清梦,真是该死。”

    素心淡然一笑:“哪里会,先生多心了,我们姐俩也是闲来无事,特意来看看先生,顺便来看看那株盛开的红梅呀。”

    樊春雨看到少夫人身边的六儿,禁不住心里暗暗称奇,虽是一母所生,二人却是两个天地,姐姐秀丽端庄,静若秋水,妹妹却娇艳至极,虽然身着半旧的衣衫,却难掩万千的风情,那是个足以让男人癫狂的主,像自己这样,从来以貌美而自负的女儿家,见了她,也禁不住心情激荡。真是个十足的美人啊。

    六儿瞧见樊先生,也是呆了,眼前的女子,不会是仙女下凡了吧,有道是一鸟入林白鸟压音,在她的羽翼之下,有谁还敢自称龙凤,百花之中,她定是最艳丽的那朵,立在雪地里,她也定是最洁净的那片。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是相识了多年。

    金华过来礼让少夫人进院,掸掸椅子,请少夫人坐,素心谢过,并没有坐下,轻轻绕梅一圈,嗅嗅花开的那袭幽香,侧目又看见西墙边的几丛老竹,新笋刚刚萌动,,若有所思,说:“松竹梅兰,人称四君子,松植于庭院,似乎不详,兰花娇贵,又耐不得风霜。三弟雅致,便植了这梅,这竹,只可惜红梅新艳,却等不到一丛新竹,也是个憾事。”

    金华淡然一笑,接道:“春花秋月,各有兴衰,梅红时观梅,竹修时赏竹,这样的人生,岂不更多了一层喜悦?”

    素心点点头,赞许的回道:“还是金先生豁达,这正是读书的妙用,怪不得于捷总夸先生的好,今日见面,两位果然玉洁冰清。

    六儿听姐姐与两位先生交谈,似懂非懂,没来由的身子便矮了半截,始知自己自幼不喜读书,总拿无知当个性,却真真正正的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