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清尘如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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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一切诺言都将过去

    民国十二年,小先生易如初彻底的失去了踪迹,随之纪世昌解除了女儿的禁闭。

    重获自由的纪第花多方打听,关于易如初的失踪归纳起来有三个版本:

    出国说------据说当年易如初被捕后,受尽非人的折磨,其养母费尽周折将其营救,随后母子二人远走美利坚。

    死亡说------据一个退休的狱警传言,当年易如初吃不住严刑拷打,死在监狱里,被狱警们偷偷地埋到了城东的乱葬岗。

    营救说-----据后来出狱的狱友们传言,易如初身陷牢狱之灾,染了重病,独自关押在监舍外面的柴房里,前年八月节,狱警们班上多喝了几杯酒,眼睁睁看到一位女侠飞跃监狱的高墙,将易先生带走了。

    各种传言真真假假,但易如初失踪了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纪第花为此特意去过一趟乱葬岗,千百个无主的坟头在萧杀的秋风里沉默着------死人是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的!

    不死心的纪第花又来到了大庄子,得到的确切消息是,左胖子两年前已经举家搬迁,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可怜的纪第花只能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小先生的养母身上,但当她费尽心机站到养母房前,却听到了邻居说老人已经回到了丈夫身前的家乡。

    心怀绝望的纪第花无法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买了一包砒霜,意欲彻底的结束自己,可是回到家中看到年迈的母亲,她实在不忍心老人再次重复自己失去挚爱的痛苦和绝望。

    纪世昌决定让女儿尽快出嫁。

    马如生却铁了心的要退婚。

    他似乎有意淡忘自己曾经答应过花妖姐姐的事情,那就是-----

    探听到纪家藏宝的具体位置。

    这一天梁君的潜伏终于有了重大的进展。

    经历了漫长时间地潜伏后,几近绝望的神偷决定采用最后一招,投石问路。

    纪世昌的爱犬死了。

    纪世昌对于这只牧羊犬的爱丝毫不亚于他对夫人的感情,但是一天前,这只牧羊犬吃了一块来路不明的馒头后,突然口吐白沫死去了。

    纪世昌知道爱犬死于人为地下毒,或许贼人已经知到了自己的藏宝之地?而想要盗取这些宝物,就必须先除掉看守院落的牧羊犬。

    纪世昌感到一只无形的黑手正在悄无声息的伸向自己的宝贝,他要转移宝物,而为了遮人耳目,最好的借口就是在死去的爱犬身上做做文章。

    白天纪世昌亲自在自己的阴宅前面砌了爱犬的墓穴,因为在纪家墓田里葬狗,一切必须在暗夜里秘密进行,子时,天气沉闷的要命,看来一场大雨不可避免,纪世昌培好爱犬坟头最后一锹新土,踢踢踏踏的回家去了。

    梁君按照东家的吩咐,只送他到了纪府附近。

    看到汽车远去的灯光,马如生松了一口气,梁君的小命总算保下来了。

    果然不出马如生所料,纪世昌单独行动了,他以为单单是为了葬犬,老迈的纪世昌大可不必亲自动手,并且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由此可以推断,犬坟就是新的藏宝地!

    看到纪世昌远去的身影,马如生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好在小坟的封土不多,马如生打开行军锹,不一会儿,便掀开了盖石,摸索着点燃一支白蜡,摇曳的烛光下,一块白粗布裹起的狗尸静静地躺在砖砌的墓坑里,提起装狗的包裹,墓坑里空空如也。

    马如生一怔,突然想到了考古专家曾经提及的古墓里关于“金井”地说法,立即伸手向下挖去。

    土层松软,肯定是先前动过的,马如生加快了动作,铁锹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

    宝贝找到了!一只精致的藏宝箱!马如生欣喜若狂,正欲打开箱子------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一个粗大的身影慢慢来到马如生身后,一把冰冷的手枪抵向马如生的后脑。

    “宝贝是我的!”

    马如生心一颤,果然是好奇心害死人:“好汉,有话好好说。”

    “这里没有好汉,只有盗墓贼。”后来者眼睛里透出一抹鄙夷的笑容:“马如生,今天让你死个明白。举起双手,慢慢回过头来。”

    “是你?”,幽暗的烛光下,张家大公子张文松一脸狰狞地站在马如生面前:“是我,你的死对头,三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今天,老天终于遂了我的心愿。得到了纪家藏宝,你的小命也该到头了。”

    自从张家老爷子过世后,张家粮铺的生意便一落千丈,继任者张文松无力回天,几乎到了绝境。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从卧底口中得到了纪家藏宝的消息,张文松决定孤注一掷。几乎是前后脚跟着马如生来到了纪家墓田。

    “张东家,令尊的去世,马如生实在是感到惋惜,但是,那都是张天佐造的孽,您不能算到我头上啊。”

    “你们这些一丘之貉,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账总有清算的时候,今天先清清咱们的这笔账。”

    “哥”,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唤,暗夜里突然冲过来一个娇小的身影,毫不犹豫的挡在马如生身前。

    “张若冰?竟然是张家的卧底?你果然是张家的卧底,你是张文松的??????妹妹?”

    张若冰面对长兄的枪口,惨然一笑:“哥哥,放过马如生,妹妹求你。”

    张文松见妹子不但不帮自己,反而为自己的杀父仇人求情,愤怒让他的脸极度扭曲:“妹子,你疯了?哥哥让你混进马家是冲着报仇去的,现在目的达到了,你该回家了,听哥哥的话,咱们除了这个祸害,拿了纪家的藏宝回河北老家”。

    “妹子还回得去吗?”张若冰眼睛若即若离的看着哥哥:“当我决定踏进金马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回不去了。”

    张文松见妹子神色异常,拼了命的护着马如生,心里懊丧至极,他知道自己的小妹已经触发了情关,她竟然爱上了杀父仇人!

    浩劫啊!

    “妹子,我不知道马贼在你身上用了什么手段,但这杂种配不上你的爱恋,过来,到哥哥这里来。”

    “哥哥,父亲的去世,错不全在马家,是我们算计马家在先,这几年妹子住在马家,亲眼目睹了马如生的所作所为,件件都是积阴德的好事,反观我们,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张文松见妹子言语里处处维护敌人,禁不住暴跳如雷:“张泉灵,我看你是忘了本了,别忘了你的祖宗是谁!再不让开别怪张如松不顾兄妹的情谊。”

    马如生至此彻底明白,张若冰就是张家小姐张泉灵,那个潍县城里出了名的奇女子,大家都知道这姑娘在父亲的丧事接束后便神秘失踪了,不想却潜伏到自己府里。

    幸亏自己为人做事一片赤诚,否知??????。

    马如生见张文松几近疯狂,生怕他狗急跳墙伤害到张小姐,正想推开姑娘,张文松却抢先开了一枪,子弹擦着自己的头皮飞了过去,马如生奋力推开张若冰,目光坚定地迎着枪口走了上去。

    “马如生,像个爷们,今天我就给你个痛快”

    “砰”一声枪响------地上瞬间躺下了两个身影。

    马如生做梦也没有想到,正是张小姐再次的飞身相救,从而挡住了张文松的致命一击,而随着枪响过后,张文松也莫名其妙地躺到了地上。

    是梁君,危急关头是返身回来的梁君给了张文松致命的一击,看到自己脚下依旧抽搐不止的张文松,梁君急忙扔掉了手中的木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条木棒,刚才还是为东家马如生准备得的,现在却鬼使神差的落到了张文松头上。

    梁君顾不得东家,急忙打开地上的宝箱,突然脸上死灰一片。

    原来宝箱里除了喂狗的一只破碗,底下全是废铜烂铁。

    纪世昌耍了一干人等,或许此刻正在被窝里偷笑着呢。

    一出空城计,坏了两条人命,这才是纪秀才的老辣之处。

    论耍手段,你们还嫩着呢。

    马如生绝望的抱起张若冰:“梁君,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今天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从此两清了,你走吧。”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遣悲怀?元稹

    马如生埋葬了他的第三位夫人,极度的哀伤使得他的内心突然间变得一片虚空,那天起,他的灵魂似乎陪着爱人一起埋进了九泉之下,留给自己的只有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执拗的守护者张若冰的坟茔。马夫人遣人接了几次,都被儿子撅了回去,马夫人知道儿子这次动了真感情。

    三个月后,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

    马夫人决定亲自接儿子回家。

    走进守墓人居住的小屋,首先映入马夫人眼帘的是儿子那张须发遮面的脸颊,长时间的不盥不洗,那张俊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似乎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马如生见了母亲,竟然没有任何的表示。

    马夫人知道儿子心中的苦,好在他身体还算健康,时间是一贴治愈心灵创口的最好的膏药。

    “生儿,你已经在这里为若冰姑娘守了三个月,够了。”

    马如生面无表情:“够了吗?她为我付出了后一生的岁月,我陪她三个月,真的够了吗?”

    “姑娘去世了,娘也心疼,但是你与纪家小姐的婚期到了,娘也是要面子的人”。

    马如生心一动,纪家小姐的婚事?您是说纪第花的婚事吗?

    马夫人答应道:“腊月初六。”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