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清尘如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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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保安团长张天佐

    马府管家一大早接到一陌生人的拜帖,送帖人自称是马少爷落难时结拜的盟兄刘黑七,为了感谢盟弟的救命之恩,今天特意上门拜谢。

    管家告诉来者,马少爷事忙几天前就出了门。客人来访是要禀报夫人让她老人家定夺的。不过听伙计说今天晚点少爷会回来,夫人几天见不到儿子,已经催了了好多次了。

    来者觉得自己是个男子,不便打扰夫人,便口头邀约马如生晚上庆丰楼二楼包间吃个饭。顺便帮他介绍一位潍县城里非常有势力的大人物。

    马如生申时回到家中,换下衣服正想陪母亲吃晚饭,管家托思妮递进刘黑七的拜帖,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马如生探寻似得看了一眼母亲,听马夫人说道:“按说呢,这鸡鸣狗盗之徒,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实在不该去招惹,但当时情急所迫,你跟这个刘黑七结拜已经成了事实,但愿他从此改邪归正,听说刘黑七出狱后投靠了他的师兄张天佐,这个张天佐也算是一方诸侯,手里有枪兵,咱们还真不能得罪他。”

    马如生听完母亲的分析,对马夫人歉然一笑:“忙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挤出点空闲,看来今夜又不能陪母亲了。”

    马夫人挥挥手:“去吧,想陪娘以后日子长着呢,只是出门自己小心点,现在外面的流民越聚越多,街面上可不太平喽。”

    好在马家距离庆丰楼也没有几步路,马如生踏着秋阳的余晖走进庆丰楼的大门,突然觉得店里的气氛与平时有点不一样----没有往日吆五喝六的划拳声。拾步上楼,二楼的雅间门外多了两位背枪的大兵。见到马如生大声喝道:“干什么的?”马如生心里一惊,正要转身下楼,突然听到雅间里一个操着南乡人口音的男子隔了窗子问道:“马兄弟刚到吗,茶也来不及喝一口为啥就要急着回去?”

    马如生听口音知道里面正是刘黑七,忙回过身,见两个大兵已经麻利地拉开了房门(脑筋转换的倒也快)。屋内除了刘黑七,还有一位军人一脸肃穆的坐在主座。马如生冲大哥抱抱拳:“家母身体小恙,兄弟耽误了,让两位哥哥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刘黑七回礼,为兄弟介绍自己身边的军人:“弟呀,这是张天佐张团长,也是咱家的师兄。”

    马如生抱抱拳:“久耳闻张团长大名,今日一见实在威风。”

    张天佐扬扬头,脸上挂出一片僵硬的笑容:“这位就是大仁大义的马兄弟?久仰大名,师弟多亏有你打点才得以出狱,怪不得为兄找了师弟几年而不得,原来被大钱叉子关进大狱里去了。还好,一番磨难,倒也得了一位好弟弟。”

    三人入座,各怀心事,推杯换盏,张天佐借着酒劲突然问道:“兄弟现在做的粮食生意哈,想不想为我们筹措一批军粮?”

    一句话看似轻描淡写,着实的吓了马如生一跳,看来母亲所料不假,这些兵痞实在是招惹不得,忙打着哈哈说道:“兄弟家里去年确实存了点粮食,也是咱少不更事,全是些牲口都不爱吃的高粱穗子,眼看就要砸手里了,老天开眼,给了咱一线生机,政府强压着不让抬价,小弟也是急于回本,忍痛出仓,没成想这批高粱十成倒有九成被张家买去了。据我的眼线报告,人家家里的粮仓那叫一个丰厚,光小米子就有上万斤呢。”

    张天佐咂咂嘴,不知是懊恼还是赞叹:“妈的,张老鳖真长了个七窍玲珑心,巧嘴如簧差点蒙了老子。”

    酒饱饭足,马如生抢着付了账单,大家告辞。

    走进垂花门,远远见到母亲的卧房尚留着一盏灯火,马如生心头一热,站在门外道了声晚安,马夫人隔着木门说道:“累了一天了,回房里休息吧,娘好不容易哄睡了小生,莫再惊动了小冤家。”

    踮着脚回到自己的后罩楼,抬头看见丫头房里亦有亮光,马如生心头高兴,真是个知疼知热的好姑娘,这么晚了还在等着自己实在难为了她。

    想自己为了生意这些日子夜不归宿,姑娘为此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啊。

    轻轻推开厢房的木门,见思妮背对着自己正在专注的描着一张字帖。上面歪歪扭扭的写满了‘心’字,马如生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思妮的肩膀,右手连笔一起握住了她的小拳头,龙飞凤舞,一个漂亮的‘心’字顿时呈现在丫头眼前,姑娘微微叹了口气,一滴泪珠不偏不倚溅落到二人合写的‘心’字上。

    马如生心头一沉,突然想起了花妖的嘱托,顿时心灰意冷起来。

    ------我终究是这里行色匆匆的一个过客,我终究不能改变上苍的安排!

    或许你永远也无法理解如生此刻的心情,刚刚做出了一点马如生的感觉,现代人如生可怕的记忆却又突然卷土重来,原以为自己作为现代人的优越感足以秒杀一切愚昧无知的旧世界,现在却不自觉的沉溺在历史的溪流里,因为这里有着一百年后再也见不到的真心实意啊,这里的人间情爱绝不是一百年后那片业已风干了的早已失去了色彩的幌子。

    马如生这些闪念也只维持了三秒的时间,便不得不重新回到眼前的世界里,他看到思妮的眼泪慢慢洇开宣纸的墨色,一滴,两滴,滴滴如刀,来来回回的锯切着自己盈满苦涩的心房。

    “丫头,马如生做的不好吗,你???怎么哭了?”

    思妮扔了手中的羊毫,哽咽着说道:“少爷???丫头以为您把我忘了呢。”

    马如生百感交集:“怎么会呢,看我的思妮多么有心,已经练上大字了,这很重要,以后若咱们隔得远了,丫头就可以写信给我啊。”

    “我宁可永远不识字,也不愿离开您。”

    马如生转过丫头的身子,看到她俏丽的脸颊尤挂满泪痕,不禁将姑娘紧紧地拥在怀里。

    “思妮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吗?”

    思妮身体颤抖了一下:“是为了丫头吗?”

    “我无法尽情的感受现在,我也无法面对你的将来,我只是一位虚无的过客,我无力给你一点希望,我就是一只游荡在三界以外的孤魂,所有的人最后都会感受到由我带给他们的深深地伤痛。”

    “现在,我的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

    思妮早已习惯了少爷不时迸发出的这些奇怪的呓语,但此时的丫头已经不再怀疑少爷的精神是否异常,在她的心里,少爷已经是马家的神。因为外人眼里的这些疯言疯语正在逐渐变成现实,他绝不是一个疯子!

    思妮轻轻地吻上了少爷的脸颊:“丫头知足了,最起码,现在您还在我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