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云苍狗
漫天的雪花飘得凄凄迷迷。
方娟拿着骨灰，方宇拿着遗像，送别母亲。
葬礼结束，方宇把亲朋们都送走后，带着姐姐上了出租车。
车开到家门口，好不容易把姐姐搀扶下车，看到上了锁的大门，姐“哇”地一声又开始了痛哭。方宇紧搂着因为哭泣而不断晃动的姐姐，直直地看着那把有点生锈的锁……
世事如白云苍狗，这座平静了几十年的小院，这欢声笑语的一家人，不过半年多的时间，竟只剩了姐弟两个。
哭了一会儿，情绪释放了，方娟颤抖着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个人分头收拾，摆上父母的遗像，点上香，地上全是弄纸钱时散下的纸屑，方娟一边扫地一边流泪。
这几天，方娟都沉浸在悲伤中，没有任何动力，包括吃饭，幸亏有方宇，他会按时端一碗饭或一碗粥、一碗面到她的面前，方娟只得拿起勺或筷子，勉强吃下去，她知道，就算是自己不吃不喝，也改变不了什么。
任凭你再难过，时间也是不停不缓地一秒一秒往前走，就这样，在悲伤中过了母亲的头七。
方宇不放心姐姐，再加上距离春节的日子并不多，干脆跟单位领导请了个长假，过了春节晚些时候再去上班，在家里安心地陪着姐姐。
方娟渐渐平复了悲伤。
之后，她就看着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给她端饭，一会儿又去洗碗的弟弟，心里滋生着爱怜。
下午，她睡在床上，午后的阳光照得被子暖暖的，恍惚中做了一个梦：妈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菜，然后到厨房，低着头切菜，嘴里却说着：“娟儿呀，你上次给妈讲的故事呀，妈想明白了……”然后停下来，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在旁边洗碗的小宇说：“这孩子呀，仁义……”
一觉醒来，耳边已经湿了，一定是在梦里又哭了。再看小宇，竟然还真在洗碗。
晚上，方娟打起精神炒了两个菜，吃过饭自己抢着去洗碗。
方宇知道，姐姐已经好些了，心里也就放心多了。
转眼就到了除夕。
第一次，只有姐弟俩过春节，难过也是难免的，但，方娟觉得自己在这半年经历了前三十年都没有经历过的苦痛后，成熟了，回想起自己近半年的时间，基本是哭着度过的，现在，要像个姐姐的样子，照顾和安排好自己和弟弟。
于是，除夕当晚，她做了一桌子的菜，吃着，吃着，又伤心了。她说：“小宇，其实，我的安排不是这样的。元旦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知道你不会回来，我那时候准备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把妈妈的思想做通，一方面要让你知道你的身世，另一方面，要让妈妈改变对你的态度，我原来计划着两个月，够了，而且，妈妈的思想工作已经做通了一部分……眼看就要有进展了，没想到她竟病了，病了……没想到病得那么厉害……”方宇看方娟越说越难过，赶紧阻止：“姐，别哭了，不说了，不说了啊。”方娟看着小宇已经红了的眼圈，接着说：“小宇，现在，就剩咱们俩了，爸和妈都没有了，这样……这样看……是不是亲生的……还重要吗？”方宇拿过几张纸巾帮方娟擦了擦脸上的泪，迟迟地没有说话。方娟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还重要吗？”方宇又夹了一点菜放到她碗里说：“姐，你先吃点饭吧。”他越是不回答，方娟越是确定方宇是在意这个问题的，还是问：“你说，你说，还重要吗？！”方宇知道，这个问题逃不过去了，于是，吃了口菜，想了想，又想了想，看了看姐姐说：“姐，不重要了。”方娟如释重负，激动得用手抚了抚方宇的脸：“小宇，现在，就剩咱们俩了，你放心，姐会尽全力照顾好你，我能给你的，都给你！姐要护着你，不让你吃苦，不让你受欺侮！”方宇觉得姐有点激动了，按下她的手安慰说：“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没人让我吃苦，也没人欺侮我。”方娟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到桌上说：“紫君她们家就欺侮你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方宇一口菜呛在嘴里，咳嗽得脸都红了，半天才缓过来……
初七早上，方娟给父母上香的时候发现香不多了，让方宇去小店看看买点香回来。方宇连跑了好几家店都没开门，正准备往下一家店去看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喊：“方宇哥！”回头一看，是紫君的弟弟紫瑞，好几年没见，这小子已经长大了，个子比小时候高了一头，紫瑞跑了几步追上方宇，说：“好几年没看见你了，你去哪儿了？”方宇说“我去别的地方上班了，平时不怎么回来。”紫瑞一把搂着方宇：“哥，我可想你了。”方宇回头看着他：“不是长大了嘛，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紫瑞笑着把手放下，说：“哥，能跟你聊聊吗？”方宇看了看，正好路边有个长椅，说：“走，坐那儿聊。”紫瑞跟方宇坐下，刚一坐下，紫瑞就问：“哥，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方宇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看紫瑞：“这你也管？”紫瑞并不回答，自说自话似的说：“我姐现在过得不好。”方宇不去看紫瑞，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抽烟。紫瑞说：“我特想告诉你，我觉得我姐跟现在那位过得不好，我也不喜欢那位，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能不能等等我姐？我觉得她过不了多久就得离婚。”方宇还是没说话。紫瑞晃着方宇说：“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当然，要是你有女朋友了，就算了。”方宇手里的烟已经抽完了，他站起来，用手拍了拍紫瑞的肩说：“你就别操别人的心了，我还有事，你也快回家吧。”紫瑞追着方宇说：“哥，你有微信吗？加我一个吧！”方宇冲他摇了摇头：“我不用微信。”然后径直去找卖香的小店了。
方娟拿着骨灰，方宇拿着遗像，送别母亲。
葬礼结束，方宇把亲朋们都送走后，带着姐姐上了出租车。
车开到家门口，好不容易把姐姐搀扶下车，看到上了锁的大门，姐“哇”地一声又开始了痛哭。方宇紧搂着因为哭泣而不断晃动的姐姐，直直地看着那把有点生锈的锁……
世事如白云苍狗，这座平静了几十年的小院，这欢声笑语的一家人，不过半年多的时间，竟只剩了姐弟两个。
哭了一会儿，情绪释放了，方娟颤抖着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个人分头收拾，摆上父母的遗像，点上香，地上全是弄纸钱时散下的纸屑，方娟一边扫地一边流泪。
这几天，方娟都沉浸在悲伤中，没有任何动力，包括吃饭，幸亏有方宇，他会按时端一碗饭或一碗粥、一碗面到她的面前，方娟只得拿起勺或筷子，勉强吃下去，她知道，就算是自己不吃不喝，也改变不了什么。
任凭你再难过，时间也是不停不缓地一秒一秒往前走，就这样，在悲伤中过了母亲的头七。
方宇不放心姐姐，再加上距离春节的日子并不多，干脆跟单位领导请了个长假，过了春节晚些时候再去上班，在家里安心地陪着姐姐。
方娟渐渐平复了悲伤。
之后，她就看着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给她端饭，一会儿又去洗碗的弟弟，心里滋生着爱怜。
下午，她睡在床上，午后的阳光照得被子暖暖的，恍惚中做了一个梦：妈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菜，然后到厨房，低着头切菜，嘴里却说着：“娟儿呀，你上次给妈讲的故事呀，妈想明白了……”然后停下来，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在旁边洗碗的小宇说：“这孩子呀，仁义……”
一觉醒来，耳边已经湿了，一定是在梦里又哭了。再看小宇，竟然还真在洗碗。
晚上，方娟打起精神炒了两个菜，吃过饭自己抢着去洗碗。
方宇知道，姐姐已经好些了，心里也就放心多了。
转眼就到了除夕。
第一次，只有姐弟俩过春节，难过也是难免的，但，方娟觉得自己在这半年经历了前三十年都没有经历过的苦痛后，成熟了，回想起自己近半年的时间，基本是哭着度过的，现在，要像个姐姐的样子，照顾和安排好自己和弟弟。
于是，除夕当晚，她做了一桌子的菜，吃着，吃着，又伤心了。她说：“小宇，其实，我的安排不是这样的。元旦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知道你不会回来，我那时候准备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把妈妈的思想做通，一方面要让你知道你的身世，另一方面，要让妈妈改变对你的态度，我原来计划着两个月，够了，而且，妈妈的思想工作已经做通了一部分……眼看就要有进展了，没想到她竟病了，病了……没想到病得那么厉害……”方宇看方娟越说越难过，赶紧阻止：“姐，别哭了，不说了，不说了啊。”方娟看着小宇已经红了的眼圈，接着说：“小宇，现在，就剩咱们俩了，爸和妈都没有了，这样……这样看……是不是亲生的……还重要吗？”方宇拿过几张纸巾帮方娟擦了擦脸上的泪，迟迟地没有说话。方娟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还重要吗？”方宇又夹了一点菜放到她碗里说：“姐，你先吃点饭吧。”他越是不回答，方娟越是确定方宇是在意这个问题的，还是问：“你说，你说，还重要吗？！”方宇知道，这个问题逃不过去了，于是，吃了口菜，想了想，又想了想，看了看姐姐说：“姐，不重要了。”方娟如释重负，激动得用手抚了抚方宇的脸：“小宇，现在，就剩咱们俩了，你放心，姐会尽全力照顾好你，我能给你的，都给你！姐要护着你，不让你吃苦，不让你受欺侮！”方宇觉得姐有点激动了，按下她的手安慰说：“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没人让我吃苦，也没人欺侮我。”方娟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到桌上说：“紫君她们家就欺侮你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方宇一口菜呛在嘴里，咳嗽得脸都红了，半天才缓过来……
初七早上，方娟给父母上香的时候发现香不多了，让方宇去小店看看买点香回来。方宇连跑了好几家店都没开门，正准备往下一家店去看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喊：“方宇哥！”回头一看，是紫君的弟弟紫瑞，好几年没见，这小子已经长大了，个子比小时候高了一头，紫瑞跑了几步追上方宇，说：“好几年没看见你了，你去哪儿了？”方宇说“我去别的地方上班了，平时不怎么回来。”紫瑞一把搂着方宇：“哥，我可想你了。”方宇回头看着他：“不是长大了嘛，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紫瑞笑着把手放下，说：“哥，能跟你聊聊吗？”方宇看了看，正好路边有个长椅，说：“走，坐那儿聊。”紫瑞跟方宇坐下，刚一坐下，紫瑞就问：“哥，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方宇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看紫瑞：“这你也管？”紫瑞并不回答，自说自话似的说：“我姐现在过得不好。”方宇不去看紫瑞，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抽烟。紫瑞说：“我特想告诉你，我觉得我姐跟现在那位过得不好，我也不喜欢那位，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能不能等等我姐？我觉得她过不了多久就得离婚。”方宇还是没说话。紫瑞晃着方宇说：“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当然，要是你有女朋友了，就算了。”方宇手里的烟已经抽完了，他站起来，用手拍了拍紫瑞的肩说：“你就别操别人的心了，我还有事，你也快回家吧。”紫瑞追着方宇说：“哥，你有微信吗？加我一个吧！”方宇冲他摇了摇头：“我不用微信。”然后径直去找卖香的小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