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归家
西番草原上的内斗很快结束，沮渠宏兄弟对沮渠拓烈窥视已久，此番夺得大胜，消息很快就通过飞鹰传到了大靖。皇帝案上已经摆上了探子密信，见沮渠宏毕恭毕敬站在殿堂中央，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大王子身在大靖，六王子处的消息却这般快就传到了大王子手中，实在是让朕刮目相看。”
“陛下，”沮渠宏何尝不知道皇帝生性多疑，怕是已经起了忌惮之心，低下高昂的头颅道：“若然没有一点能耐，怕是陛下也不放心将长宁公主嫁给小王。之前的合作也是一样，皇帝陛下信重之人，必定是有一些能耐的不是吗？”
“呵呵，不错，大王子这般的自信······”皇帝语气喜怒不明，沮渠宏又道，“汉人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小王有了陛下支持，自然有自信在北凉站稳脚跟。”
“嗯，也罢。王子既然让朕看到了你的实力，相信以后的合作中必然更加顺利。”
“皇帝陛下英明。”
二人相视一笑。
驿馆中，沮渠牧琛将手中密信投入檐下睡莲缸中。游鱼因为天寒在水底沉睡，纸条缓缓在水中浸湿，字迹晕染不明。水面上，沮渠牧琛的面色森寒，闻讯而来的呼雅公主抄着手远远看着自己兄长，心中升起淡淡怜惜。
如信抱拳，“公主！”
沮渠牧琛回过神来，对呼雅挑眉一笑，“这么冷的天，呼雅有事？”
呼雅皱眉，“听说西番草原出了事，是沮渠宏的手笔？”慢慢走近，沮渠呼雅娇美的容颜在淡淡眸子中放大，沮渠牧琛点点头。
“族中内斗争端早已显现，沮渠宏早就与大靖有勾结，为的不就是铲除所有想与他一争长短的人么？再说，正所谓不破不立，沮渠宏为了得到汉人支持，缴杀沮渠拓烈部落。族中那些中立的部族必定会不满，父汗也会有所动作。”
“只是，沮渠宏似乎并不担心父汗那边，会不会？”美眸中担忧之色尽显，沮渠牧琛淡笑，“派去王帐探查的人还没有回信，不过，就算是沮渠宏已经暗中掌握了父汗的势力，我沮渠牧琛也不会束手就擒。呼雅，三日后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大靖皇帝为了自己的颜面，绝不会让你有什么损伤的，崔家一定会护你周全。”
“我知道，只是，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放心。”伸手安抚地拍拍妹妹的后背，沮渠牧琛满眼宠溺，“皇后娘娘派了人来教导你礼仪，这些天累了吧？你没有相熟的姐妹陪嫁，我请了长宁公主身边的女官来陪你，你不会寂寞的。”
“长宁公主？她与沮渠宏可是······”
“别担心，你不是说种子已经种下了吗？那位沈女官是为你制作衣衫的店铺东家，她的祖父是大靖文官中鼎鼎有名的人物。皇帝忌惮我们与武官结交，那么与文官亲近一些无妨的。”
沮渠呼雅蹙眉，“和文官结交，从前你不是说文人狡诈吗？”
“现在不一样，”沮渠牧琛淡淡一笑：“我们真心来大靖和亲，崔二公子也算大靖文人中有名的人物。纵然大靖朝廷内势力交杂，但是文官一支笔有的时候敌得过千军万马，我们诚心相交，至少不会轻易就树敌。”
“我听哥哥的。”
“好。天寒，早点回去休息吧。”
依着这些日子学来的礼仪，呼雅端庄地行了一礼，莲步轻移回房。如信恋恋不舍目送直到呼雅身影消失在拐角，耳边听到沮渠牧琛轻笑，“我还以为如信真的冷心冷面。”
如信眸中神色不明，薄唇吐字如金， “幼时初见公主，她一身红衣骑马在草原上驰骋。现在却学着汉人贵妇的模样，连笑都像在雾里一般。”
“你是说我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妹妹？”沮渠牧琛声音冰寒，如信后背一凉，“不是。大汗听信沮渠宏妖言，想要将公主嫁给姑墨权臣当侍妾，在大靖当个贵妇当然更好。”
沮渠牧琛桃花眼微眯，想起今日这般的狼狈，恨恨道，“喇不都，总有一日我会剁了他喂狗。”
琼华宫中，温暖如春。沈宛跪在地上听完皇后口谕，恭恭敬敬将传话的长宜送出大殿。回来见长宁公主若有所思，屈身道，“公主，我实在不知道娘娘为何这样安排。”
“就是，自从沈女官进宫之后，我们可以说是朝夕相处，没有见到她与那位北凉公主有什么交集啊。”何玉华心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么，沈宛生性比较冷清，并不经常奉承公主，倒是经常和裘姑姑出入小厨房做一些新鲜吃食。相较于经常陪公主觐见皇后娘娘的自己，何玉华想不明白为何皇后会派她去做呼雅公主的陪伴。
长宁公主明眸闪动，缓缓启唇，“既然皇嫂有命，沈女官依令便是。可惜我不得轻易出宫，否则也能看一下呼雅公主出嫁时候的热闹。”
裘姑姑含笑，“这眼看就是新年，昨日朝堂上已经封印，宫里的宴会也会多起来，公主想要瞧热闹，只消不推辞就是。这几年琼华宫堆的各种帖子可是数都数不清了，今年公主可以翻检一遍，有些人家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京城的人家，舅父去世多年，一府的人清闲度日，我又何必去打扰他们。”长宁公主语气低沉，裘姑姑心中五味杂陈，拍拍她的手道，“公主说的哪里话，舅夫人每逢节年都会打点许多公主爱吃爱玩的东西。只是宫里是她的伤心地，等闲不愿意进宫而已，她的心中，很挂念公主的。”
“我知道，表弟表妹年幼。外祖父性情高洁，一人支撑诺大的家业，却也不愿意在我们面前示弱。他不愿与皇室来往，我也不愿意惹他回忆伤心往事。我们就这样，挺好。”
聪慧之人过于理智，实在是让人心疼，裘姑姑温声道：“公主······”
“姑姑不必担心，我很好。”长宁公主转脸看向沈宛，“沈女官，听说你也和外祖父感情甚笃，现在就出宫去吧，也可以和家人团聚一下。”
皇后谕令道是明日由内宫派人送她出宫去驿馆，现在这般，沈宛可以在家中盘亘半日一夜，心中欢喜，“是，多谢公主。”见何玉华眼中羡慕之色明显，长宁公主轻笑道，“何女官只有呼雅公主出嫁那日才能出宫了，替本宫将贺礼送去。”这是在找机会让何玉华回家一趟，何玉华闻言眉开眼笑，忙行礼道，“谢公主！”
“嗯。”摆摆手，长宁公主斜倚在美人榻上继续看话本，沈宛行礼告退，略略收拾一番后带了晓岚从西华门出宫。
宫中伙食甚好，琼华宫没有安全之虞。晓岚没心没肺过得逍遥自在，身量拔高了足足半尺。回到清明坊家中，王琎僔严承都不在家，成奎唤了小圆去国子监传话，自己引着二人进门，路上揉着晓岚脑袋大笑，“让你陪小姐进宫，竟然是让老鼠掉进了糖罐子里吗？先前亏我还担心你长不高，没想到现在都这样高了。”
晓岚也是很久没有见过成奎，笑道，“哥哥，你莫不是在担心没银子给我量新衣，放心，小姐给我提了月例，你的老婆本不会动的。”
“小妮子胡说八道。”成奎故作凶狠地拍了晓岚一下，言归正传，“小姐怎么就出宫了，先前也没有得到消息，大人和承少爷都不在家，不过得了消息都会很快赶回来的。”
“皇后娘娘命我陪伴北凉呼雅公主出嫁，公主体谅我离家日久，特地准我提前一日出宫，明日宫内的人会来接我去驿馆。今日难得一聚，否则我也不会允准你去请外祖父他们的。承儿陪太子在国子监读书，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提前回家？”
“太子殿下为人温和，一定会允准少爷提前回来的。”
成奎将人送至花厅，颜娘带了春娘从铺子侧门刚好回来，忙蹲身行礼，“小姐，听说您回来了，还道是小圆淘气诳我们的。”
沈宛挑眉，“哦，小圆素日里很淘气吗？”
春娘一脸懵然，颜娘爽朗笑道，“呵呵，哪里，小姐千万莫要误会了。只是因为消息太过突然，实在是太意外了，故而那么一说，小圆这孩子可不错。”
“嗯，我见她已经不用布巾障面了，今日粗见一下，脸上只有淡淡的印记，看来陈太医说的果然没错。”
“这都是小姐的大恩大德！”春娘跪地叩头道，“小圆能有今日，全是小姐的恩德，奴婢母女这一辈子都还不尽您的恩德。”
她为人实诚，额上已经碰出红印，沈宛忙将她扶起，“春娘不必如此，说来一切的安排都是颜娘在做，我在宫里，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呢。”
“小姐说的哪里话，要不是您的面子，罗二公子不会派人过来，小圆不会用上玉容膏，伤口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罗二公子？”沈宛讶异，颜娘点头道，“不错，陈太医为小圆施术之后，是二公子遣人送了玉容膏。”
原来如此，看来他说的会看顾家里人果然不是虚言。沈宛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嗯，二公子为人义气，以后有机会应该谢他。”
“最该谢的还是小姐。”春娘嘴拙，满眼诚意，沈宛回以微笑。颜娘将一切看在眼中，伺候沈宛重新净面。接过晓岚端来的热茶奉上，沈宛抿了一口问道：“如今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自从有传言说北凉公主的衣衫是由我们铺子制作的，如今铺子里经常会接到一些喜欢新鲜样式衣衫的活计。玉娘和新招募的两个绣娘每日都忙得很，奴婢按照您的意思，给每个人都分了提成。是以虽然每日都很累，但是大家干劲十足，铺子如今已经净赚三百多两银子了。”
“两个多月三百多两，”沈宛双眸晶亮，“实在是出人意料，颜娘，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
“小姐说的哪里话，铺面人手都是小姐安排的，只能说您天生有财运。”
“呵呵，这话我爱听。”沈宛一笑，估摸王琎僔还有一会儿才能回家，带了几人便从侧门进到铺子后院。从后门进内，玉娘在茶间与一名女客低声说着手上的绣活。一名十余岁的小女孩持着鸡毛掸子在柜台上打扫，见到颜娘，亲热第叫了一声，“颜姑姑。”
“嗯。”颜娘点点头，示意小女孩朝沈宛行礼：“这是东家小姐。”
见面前之人就是娘亲常说的恩人，小婵咧嘴一笑：“小婵见过东家小姐。”说罢便跪下磕头，嘴里脆生生地说，“娘亲说了，东家小姐是我们的大恩人，小婵见了一定要乖乖磕头！”小孩子牛劲上来，沈宛拉扯不动，问道，“那你娘亲可让你听话了？”
小婵转转眼，想了一下，“说了。”
“那我现在叫你起来，你听话么？”
小婵抬头，圆溜溜的大眼中有些不知所措，此时茶间的玉娘听到声响，忙奔出来，“东家小姐！”
“玉娘，”沈宛见她欲跪，忙道：“听我的。快把孩子拉起来，地上凉。”
抹抹眼泪，玉娘摇摇头，“我们娘俩多亏东家小姐援手，才没有落得流浪街头，磕几个头而已，您当得起的。”
“该磕的头你已经磕过了，若是还当我是你的东家，就让孩子起来。铺子里还有客人呢，咱们这样怠慢客人可不行。”
“是，”玉娘闻言回转心神，将小婵拉起来，面上带笑：“刚才那位夫人说咱们铺子里的东西新鲜，要带些送给侄女，这会子正在挑选呢。我让胡娘子在陪着，您放心。”
“陛下，”沮渠宏何尝不知道皇帝生性多疑，怕是已经起了忌惮之心，低下高昂的头颅道：“若然没有一点能耐，怕是陛下也不放心将长宁公主嫁给小王。之前的合作也是一样，皇帝陛下信重之人，必定是有一些能耐的不是吗？”
“呵呵，不错，大王子这般的自信······”皇帝语气喜怒不明，沮渠宏又道，“汉人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小王有了陛下支持，自然有自信在北凉站稳脚跟。”
“嗯，也罢。王子既然让朕看到了你的实力，相信以后的合作中必然更加顺利。”
“皇帝陛下英明。”
二人相视一笑。
驿馆中，沮渠牧琛将手中密信投入檐下睡莲缸中。游鱼因为天寒在水底沉睡，纸条缓缓在水中浸湿，字迹晕染不明。水面上，沮渠牧琛的面色森寒，闻讯而来的呼雅公主抄着手远远看着自己兄长，心中升起淡淡怜惜。
如信抱拳，“公主！”
沮渠牧琛回过神来，对呼雅挑眉一笑，“这么冷的天，呼雅有事？”
呼雅皱眉，“听说西番草原出了事，是沮渠宏的手笔？”慢慢走近，沮渠呼雅娇美的容颜在淡淡眸子中放大，沮渠牧琛点点头。
“族中内斗争端早已显现，沮渠宏早就与大靖有勾结，为的不就是铲除所有想与他一争长短的人么？再说，正所谓不破不立，沮渠宏为了得到汉人支持，缴杀沮渠拓烈部落。族中那些中立的部族必定会不满，父汗也会有所动作。”
“只是，沮渠宏似乎并不担心父汗那边，会不会？”美眸中担忧之色尽显，沮渠牧琛淡笑，“派去王帐探查的人还没有回信，不过，就算是沮渠宏已经暗中掌握了父汗的势力，我沮渠牧琛也不会束手就擒。呼雅，三日后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大靖皇帝为了自己的颜面，绝不会让你有什么损伤的，崔家一定会护你周全。”
“我知道，只是，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放心。”伸手安抚地拍拍妹妹的后背，沮渠牧琛满眼宠溺，“皇后娘娘派了人来教导你礼仪，这些天累了吧？你没有相熟的姐妹陪嫁，我请了长宁公主身边的女官来陪你，你不会寂寞的。”
“长宁公主？她与沮渠宏可是······”
“别担心，你不是说种子已经种下了吗？那位沈女官是为你制作衣衫的店铺东家，她的祖父是大靖文官中鼎鼎有名的人物。皇帝忌惮我们与武官结交，那么与文官亲近一些无妨的。”
沮渠呼雅蹙眉，“和文官结交，从前你不是说文人狡诈吗？”
“现在不一样，”沮渠牧琛淡淡一笑：“我们真心来大靖和亲，崔二公子也算大靖文人中有名的人物。纵然大靖朝廷内势力交杂，但是文官一支笔有的时候敌得过千军万马，我们诚心相交，至少不会轻易就树敌。”
“我听哥哥的。”
“好。天寒，早点回去休息吧。”
依着这些日子学来的礼仪，呼雅端庄地行了一礼，莲步轻移回房。如信恋恋不舍目送直到呼雅身影消失在拐角，耳边听到沮渠牧琛轻笑，“我还以为如信真的冷心冷面。”
如信眸中神色不明，薄唇吐字如金， “幼时初见公主，她一身红衣骑马在草原上驰骋。现在却学着汉人贵妇的模样，连笑都像在雾里一般。”
“你是说我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妹妹？”沮渠牧琛声音冰寒，如信后背一凉，“不是。大汗听信沮渠宏妖言，想要将公主嫁给姑墨权臣当侍妾，在大靖当个贵妇当然更好。”
沮渠牧琛桃花眼微眯，想起今日这般的狼狈，恨恨道，“喇不都，总有一日我会剁了他喂狗。”
琼华宫中，温暖如春。沈宛跪在地上听完皇后口谕，恭恭敬敬将传话的长宜送出大殿。回来见长宁公主若有所思，屈身道，“公主，我实在不知道娘娘为何这样安排。”
“就是，自从沈女官进宫之后，我们可以说是朝夕相处，没有见到她与那位北凉公主有什么交集啊。”何玉华心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么，沈宛生性比较冷清，并不经常奉承公主，倒是经常和裘姑姑出入小厨房做一些新鲜吃食。相较于经常陪公主觐见皇后娘娘的自己，何玉华想不明白为何皇后会派她去做呼雅公主的陪伴。
长宁公主明眸闪动，缓缓启唇，“既然皇嫂有命，沈女官依令便是。可惜我不得轻易出宫，否则也能看一下呼雅公主出嫁时候的热闹。”
裘姑姑含笑，“这眼看就是新年，昨日朝堂上已经封印，宫里的宴会也会多起来，公主想要瞧热闹，只消不推辞就是。这几年琼华宫堆的各种帖子可是数都数不清了，今年公主可以翻检一遍，有些人家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京城的人家，舅父去世多年，一府的人清闲度日，我又何必去打扰他们。”长宁公主语气低沉，裘姑姑心中五味杂陈，拍拍她的手道，“公主说的哪里话，舅夫人每逢节年都会打点许多公主爱吃爱玩的东西。只是宫里是她的伤心地，等闲不愿意进宫而已，她的心中，很挂念公主的。”
“我知道，表弟表妹年幼。外祖父性情高洁，一人支撑诺大的家业，却也不愿意在我们面前示弱。他不愿与皇室来往，我也不愿意惹他回忆伤心往事。我们就这样，挺好。”
聪慧之人过于理智，实在是让人心疼，裘姑姑温声道：“公主······”
“姑姑不必担心，我很好。”长宁公主转脸看向沈宛，“沈女官，听说你也和外祖父感情甚笃，现在就出宫去吧，也可以和家人团聚一下。”
皇后谕令道是明日由内宫派人送她出宫去驿馆，现在这般，沈宛可以在家中盘亘半日一夜，心中欢喜，“是，多谢公主。”见何玉华眼中羡慕之色明显，长宁公主轻笑道，“何女官只有呼雅公主出嫁那日才能出宫了，替本宫将贺礼送去。”这是在找机会让何玉华回家一趟，何玉华闻言眉开眼笑，忙行礼道，“谢公主！”
“嗯。”摆摆手，长宁公主斜倚在美人榻上继续看话本，沈宛行礼告退，略略收拾一番后带了晓岚从西华门出宫。
宫中伙食甚好，琼华宫没有安全之虞。晓岚没心没肺过得逍遥自在，身量拔高了足足半尺。回到清明坊家中，王琎僔严承都不在家，成奎唤了小圆去国子监传话，自己引着二人进门，路上揉着晓岚脑袋大笑，“让你陪小姐进宫，竟然是让老鼠掉进了糖罐子里吗？先前亏我还担心你长不高，没想到现在都这样高了。”
晓岚也是很久没有见过成奎，笑道，“哥哥，你莫不是在担心没银子给我量新衣，放心，小姐给我提了月例，你的老婆本不会动的。”
“小妮子胡说八道。”成奎故作凶狠地拍了晓岚一下，言归正传，“小姐怎么就出宫了，先前也没有得到消息，大人和承少爷都不在家，不过得了消息都会很快赶回来的。”
“皇后娘娘命我陪伴北凉呼雅公主出嫁，公主体谅我离家日久，特地准我提前一日出宫，明日宫内的人会来接我去驿馆。今日难得一聚，否则我也不会允准你去请外祖父他们的。承儿陪太子在国子监读书，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提前回家？”
“太子殿下为人温和，一定会允准少爷提前回来的。”
成奎将人送至花厅，颜娘带了春娘从铺子侧门刚好回来，忙蹲身行礼，“小姐，听说您回来了，还道是小圆淘气诳我们的。”
沈宛挑眉，“哦，小圆素日里很淘气吗？”
春娘一脸懵然，颜娘爽朗笑道，“呵呵，哪里，小姐千万莫要误会了。只是因为消息太过突然，实在是太意外了，故而那么一说，小圆这孩子可不错。”
“嗯，我见她已经不用布巾障面了，今日粗见一下，脸上只有淡淡的印记，看来陈太医说的果然没错。”
“这都是小姐的大恩大德！”春娘跪地叩头道，“小圆能有今日，全是小姐的恩德，奴婢母女这一辈子都还不尽您的恩德。”
她为人实诚，额上已经碰出红印，沈宛忙将她扶起，“春娘不必如此，说来一切的安排都是颜娘在做，我在宫里，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呢。”
“小姐说的哪里话，要不是您的面子，罗二公子不会派人过来，小圆不会用上玉容膏，伤口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罗二公子？”沈宛讶异，颜娘点头道，“不错，陈太医为小圆施术之后，是二公子遣人送了玉容膏。”
原来如此，看来他说的会看顾家里人果然不是虚言。沈宛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嗯，二公子为人义气，以后有机会应该谢他。”
“最该谢的还是小姐。”春娘嘴拙，满眼诚意，沈宛回以微笑。颜娘将一切看在眼中，伺候沈宛重新净面。接过晓岚端来的热茶奉上，沈宛抿了一口问道：“如今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自从有传言说北凉公主的衣衫是由我们铺子制作的，如今铺子里经常会接到一些喜欢新鲜样式衣衫的活计。玉娘和新招募的两个绣娘每日都忙得很，奴婢按照您的意思，给每个人都分了提成。是以虽然每日都很累，但是大家干劲十足，铺子如今已经净赚三百多两银子了。”
“两个多月三百多两，”沈宛双眸晶亮，“实在是出人意料，颜娘，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
“小姐说的哪里话，铺面人手都是小姐安排的，只能说您天生有财运。”
“呵呵，这话我爱听。”沈宛一笑，估摸王琎僔还有一会儿才能回家，带了几人便从侧门进到铺子后院。从后门进内，玉娘在茶间与一名女客低声说着手上的绣活。一名十余岁的小女孩持着鸡毛掸子在柜台上打扫，见到颜娘，亲热第叫了一声，“颜姑姑。”
“嗯。”颜娘点点头，示意小女孩朝沈宛行礼：“这是东家小姐。”
见面前之人就是娘亲常说的恩人，小婵咧嘴一笑：“小婵见过东家小姐。”说罢便跪下磕头，嘴里脆生生地说，“娘亲说了，东家小姐是我们的大恩人，小婵见了一定要乖乖磕头！”小孩子牛劲上来，沈宛拉扯不动，问道，“那你娘亲可让你听话了？”
小婵转转眼，想了一下，“说了。”
“那我现在叫你起来，你听话么？”
小婵抬头，圆溜溜的大眼中有些不知所措，此时茶间的玉娘听到声响，忙奔出来，“东家小姐！”
“玉娘，”沈宛见她欲跪，忙道：“听我的。快把孩子拉起来，地上凉。”
抹抹眼泪，玉娘摇摇头，“我们娘俩多亏东家小姐援手，才没有落得流浪街头，磕几个头而已，您当得起的。”
“该磕的头你已经磕过了，若是还当我是你的东家，就让孩子起来。铺子里还有客人呢，咱们这样怠慢客人可不行。”
“是，”玉娘闻言回转心神，将小婵拉起来，面上带笑：“刚才那位夫人说咱们铺子里的东西新鲜，要带些送给侄女，这会子正在挑选呢。我让胡娘子在陪着，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