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谋之译宛情深
字体: 16 + -

第二十二章

    越过被打晕的守在墙边的侯府下人,黑衣人顺利将沈宛带出了侯府。闪身进入街角处的马车,将沈宛轻轻放在矮榻上,摸出一个青玉瓷瓶放在鼻端,少时便见沈宛嘤咛着醒来。睁眼看清一切,沈宛淡笑道:“又是你救了我,这下,我欠你一次了。”撑起身体坐好,接过黑衣人端来的茶水,啜饮一口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罗译仍旧未取下面巾,闲闲问道:“你不想看到我?”

    “怎么能,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没有想到那样的情况下,我还能逃过一劫。”

    “你得罪了云氏?”罗译想不出为何云氏会对她出手,毕竟以现在王琎僔的身份,对于侯府能在文人之中立足也颇有裨益。沈宛双眸溢出水意:“这个,怎么说呢?世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她觉得我会对侯府不利罢了。”

    “对侯府不利?”罗译好笑挑眉,面前之人虽然不似一般女子柔弱,但是要说杀伤力,还不如相信一只小猫能变成老虎。

    “您也不信是吧?”沈宛眼光灼灼,“我真的并无攀龙附凤的心思,但是落得如今的下场,我也没办法。”

    “是因为崔元浩?”罗译想明白其中干系,盯着沈宛的眼睛问道:“这么说崔元浩对你有情,而云氏不愿意,你这是无妄之灾?”

    “不是吗?崔元浩好歹是我的表舅,今日本来还在欢喜终于可以离开侯府,没想到夜里就有侍女行凶。您带我出来多久了,怕是云氏已经发现我不在了吧?这可怎生是好?”说了这么久,沈宛终于担心起接下来的事情,忽地眼睛一转,罗译心中一跳。果然见她整理衣饰,严肃道:“我不管您为什么又救了我,沈宛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必当竭力完成您的吩咐。只是眼下事情还未结束,求您再施援手,我想要安安稳稳与外祖父一起离开侯府。”

    “你觉得我能办到?”

    “能从短短只言片语寻到东西的人,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吧。”

    “你怎么确定我寻到了东西?”罗译双眼微眯,墨眼中暗藏一缕危险的光。沈宛直视他的双眼道:“听说护国公府二公子献宝有功,已经是皇上钦封殿前侍卫。只是一块石头,想必并不足以让皇上觉得此人可信吧?而我呢,不过一介弱女子,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今晚就算死在这里,在达官显贵云集的京城,恐怕也激不起一朵浪花。”

    罗译叹息欺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出口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多好。”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冷意,沈宛眨眨清亮的眼眸,喉咙发紧:“不过互求安心罢了。我知道您一直不放心,但是我可以用性命起誓:此生必定守口如瓶。”

    “算是交换吧,”罗译收敛全身气息,伸手拔下沈宛头上玉簪,坐回懒懒道:“这是你对我的承诺。”看着玉簪在他修长的手上把玩,沈宛敢怒不敢言,点点头垂眼,睫毛如小扇在白玉般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车中一片安静,忽闻敲击声响起,罗译沉声问道:“妥了?”

    “妥了。”

    “好。”

    掀开车帘,罗译下车朝沈宛伸出手,沈宛身体微缩,继而咬着唇伸出手。罗译顺势将人往怀中一带,揽着腰便飞快奔开,行至侯府高高的院墙下,低头问怀中脸色苍白的沈宛:“可害怕?”

    “不怕。啊······”短短地尖叫一声,沈宛睁眼见两人已经立在墙头上,随即风声飓起,却是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两个旋身将沈宛拉近花丛中,罗译低声道:“有人来了,别出声。”沈宛惊惧地点点头,不用说也知道,大半夜被人发现和一个黑衣人在一起,她绝对讨不了好。静静待在罗译身边,男子的气息随着夜风钻进鼻孔,她不适地想要离开一些,后背却被花径上的小刺扎了一下。瑟缩着又往罗译靠近,却不知道那人在黑色布巾下微翘起唇角。

    巡夜的家丁离开,二人继续借着黑暗穿梭在廊苑之中。不一时回到沈宛住的小院,门槛处一个小厮手握匕首昏迷着,房中珊瑚依然躺在地上,沈宛心中忐忑不已。罗译取下布巾轻吸两口,笑道:“迷香已经燃尽,接下来就看你了。”

    “你,你,把布巾蒙上吧。”沈宛欲要伸手捂住自己双眼,将罗译俊脸从脑海中抹去。

    罗译将她的手拉住,俊颜在面前放大,彼此呼吸交融,眼见沈宛脸色通红,罗译轻轻道:“你怕?”

    沈宛皱眉:“书上都说,侠客不喜欢被人看见真容。你,你当心被人看见。”

    “呵呵,”低沉的嗓音响起:“我不是侠客,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么?我相信你会守口如瓶的,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将她放开,罗译抬手将沈宛劈晕,将人藏在放置衣物的梨花木柜之中。用青玉瓷瓶将珊瑚唤醒,在珊瑚睁眼之际,罗译如鬼魅般消失在暗夜之中。

    脸上粘乎乎不适,珊瑚抬手摸脸,惊觉刺疼得紧,借着烛光见自己满手鲜血,尖叫一声便往屋外奔去。门槛处一个东西绊了她一脚,惊惶之下见那人手中握着的小刀还在滴血,珊瑚恨意直冲大脑,随手抄起门边吊兰花盆便朝那人头上砸去。鲜血惊醒珊瑚,她募的想起今夜自己本意是要划破沈宛的脸,现在这般,难道是上天降下的报应,凄厉惨叫一声便晕倒在了门边。

    云氏盯着房中滴漏闭目沉思,张妈妈轻手轻脚进来将一条薄毯盖在她的膝头。睁开眼,云氏冷冷问:“时辰可到了?”

    “禀夫人,添禄还没有回来复命,时辰倒是差不多,说不得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嗯,完事了就将人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

    “老奴知晓。”

    云氏又闭上双眼,张妈妈悄声退出,招手唤了廊下侍立的侍女道:“你带两个婆子去看看如何了?”

    “是。”挑着灯笼走出主院,一行人却在沈宛院子门口发现面沉如水的崔元林。原来是珊瑚的尖叫惊动了巡夜的家丁,众人进来看到珊瑚和一个小厮满脸是血晕倒在门口,便遣了人去禀报。中途被崔元林遇到,听说沈宛院子出了事,便亲自来看。两人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珊瑚的脸上多了一条寸长的刀口,看起来分外狰狞。

    本来顾忌沈宛房间不好轻易进去,正好看见云氏院子中的侍女前来,便沉声吩咐:“你们进去看看表小姐可有事?”

    “是。”侍女朝一个婆子打眼色,那婆子机灵,忙道是去禀报夫人。崔元林喝道:“站住,情况未明不得打扰夫人歇息,先进去找人。”

    崔元林积威甚重,目光直直盯着几人。婆子不敢违逆,三人小心跨过珊瑚二人进到沈宛房间。床帐内并无人,床下也没有痕迹,房中各处搜检了一遍。一个婆子打开衣柜大门,惊叫一声:“哎哟!”崔元林大步跨入,皱眉道:“怎么了?”

    “表,表小姐······”掀开婆子,崔元林见沈宛面色苍白双眼圆睁,一副吓坏的样子。厉声道:“表小姐是被吓着了,还不快把她扶出来!”几人手忙脚乱将沈宛从衣柜里扶出来,见沈宛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思及毕竟是内院之事,崔元林终于吐口让人去请云氏过来,又严令众人不得擅自离开。

    家丁应声飞奔而去,崔元林负手站在沈宛边上,温声问道:“沈侄女勿怕,你看到了什么?”

    “啊······  ”沈宛心中冷笑,面上只是一片惊惶之色,泫然欲泣看了崔元林一眼,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侍女忙着去掐沈宛人中,崔元林伸手探脉,确定并无大碍,便摆摆手折身回到桌前。

    家丁来报时云氏吃了一惊,她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多年来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丈夫和儿子在外面可以放心去挣前程。如今不过是想要小小惩处一下府中寄居的女孩儿,却惊动了长子。怒斥下人皆是饭桶,穿好衣衫就带着人呼啦啦往沈宛院子而去。

    到时沈宛尚未醒转,崔元林三两句将事情说明,拱拱手道:“母亲知道的,王先生刚得了圣上青眼,今日之事必要处置妥当,不能因为下人无状薄了亲戚情分。”

    云氏慈爱笑道:“母亲知晓,你明日还要早起,先去歇息吧。此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是,儿子告退。”

    崔元林带走了家丁,房中只剩下云氏心腹,她眼露杀意喝道:“把这两个混账给我弄醒了!”

    一盆冷水倒下,二人悠悠醒转,云氏喝道:“表小姐好好地在房里睡觉,珊瑚你是怎么伺候的?还有你,外院小厮出现在这里,还一头是血睡大觉!简直是······”

    “夫人饶命,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过去。这头上的伤却是珊瑚下的手,那时候小的将将要醒过来,珊瑚没头没脸便是一阵乱砸,小的就······”

    “你还敢说,我的脸,”珊瑚尖叫道:“夫人,奴婢的脸,都是添禄,奴婢的脸啊······”捧着一把小银刀膝行到云氏面前,珊瑚涕泪齐下苦苦哀求云氏为她做主。珊瑚亦是花信年华,一张脸蛋在侯府中也算中上。如今众人看去,心中皆道可惜,云氏震怒之下却不敢表现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