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谋之译宛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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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严承道:“真的没有。只是那位冯公子挨了几拳头,眼角都是青的呢。”

    “这个,也算他强出头了。若不是他,今日那贾斌想必会更惨,对吧,宛儿?”

    “怎么会?”严承大睁双眼,王琎僔笑道:“宛儿的辣椒粉是从何处得来的?”

    “唔,”轻易被看穿,沈宛笑道:“果真瞒不住外祖父,贾斌出声之际我就从边上小摊上拿了藏在袖中,只等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全部撒在他的肥脸上。后来见冯公子被几人围着打,只能让他们都分担点了。”

    “难怪你还与那纨绔搭话。”严承郁闷道。

    “嘿嘿,那人一出口就是登徒浪子的语气,我岂会真的与他说话,不过是想麻痹他出其不意罢了。”末了叹声气道:“哎,看来京城也并非平静之地啊。”

    王琎僔知她又起了回并州的念头,心中微动道:“只是以宛儿的容貌,在并州,恐怕也不会安生。”

    “怎么会,我就待在书院,哪有这些登徒子。大不了削发为尼,一直陪着外祖父就是。”

    王琎僔笑责:“又说傻话。”

    “就是,真傻。”严承也抿嘴坏笑。沈宛瞪他一眼,满心郁闷。

    侯府主子还在宫里赴宴未归,留在院子里的珊瑚见沈宛这么早就回来,惊讶道:“小姐可是觉得街上不好玩?”

    “也不是,遇到个登徒子扰了兴致。幸亏大表舅出手,将那人教训了一顿还扔进了京兆府大牢。”

    “世子也在?”珊瑚拍拍胸口道:“小姐该让奴婢跟着的,报出侯府名姓,京城里鲜少还有再敢造次的。还好没出什么事,幸亏世子在那儿。”

    “嗯,下次一定让珊瑚跟着。”沈宛笑笑道。忽地又问珊瑚:“你们世子今日应该是待在皇宫里警戒的啊,怎么会在宣化坊呢?”

    “您说的时候奴婢也觉得奇怪呢。每年中秋宴回来,云珠小姐和宝珠小姐都会很兴奋地说起世子爷威风凛凛,皇上最信任的就是世子,每逢大宴世子必然在皇上左右。”

    “嗯,许是有其他的事。世子英武,当得起皇上信任。”

    夜里,圆月如玉盘从天边缓缓升起,各家各户团圆在一起说笑作乐。云氏等人带着宫里御赐喜意洋洋回到侯府,接下来是府里自行庆祝。她命人将王琎僔三人请来,在花园中摆上酒菜庆贺。沈宛坐在崔静旁边,眼看上首崔骏等人推杯换盏,女眷这边多是说起今日在宫中的见闻。

    宝珠好动,叽叽喳喳说道长宁公主发髻上的琉璃钗流光溢彩,自己也好想要一支。秦氏点点她的小脑袋:“那是大姑娘才戴的,我们的宝珠长大了么?明明是一个小肉团子嘛。”宝珠不依,缠着秦氏撒娇,惹得一众人低笑。云氏含笑看了宝珠一眼,招手道:“你母亲今日忙了一天,别去闹她,想要什么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宝珠掰着手指头小声说公主的发钗好看,云氏笑着迭声唤张妈妈将屋里的宝盒捧来,每人赏了一件首饰。沈宛握着云氏递到自己手中的珍珠步摇,总觉得今日的云氏有些不同,或许是笑意有内而发,看人的眼神也透着慈爱吧。她不做多想,喝了几杯果酒后有些上头,云氏吩咐珊瑚送她回房歇着。

    崔骏得了皇帝赞扬,场中儿子们丰神俊秀,崔元林又堪称朝中皇帝面前第一人,心中得意,一直与幕僚等人饮酒到了很晚。果酒后劲颇大,沈宛半夜头疼醒来,花园那方的酒宴还未结束,隐隐传来细细的丝竹声。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沈宛正在迟疑今夜的珊瑚睡得似乎有些沉,忽地听见窗户处有动静。握了烛台趋近,听到外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宛儿可是还没睡下?”

    是崔元浩的声音,明显带着酒意,沈宛心中不虞道:“二表舅怎么在这里,夜已深,您该回去歇着了。”

    “我睡不着,方才装醉回房,辗转半夜也睡不着。你没睡真好,把窗户打开,我们说说话行吗?”

    “二表舅此言不妥,深更半夜没什么好说的,您快回去吧。”

    “你也赶我走···”崔元浩的声音似乎带了一抹痛苦,他哑声道:“我知道你是在恼我。晚上宝珠一定把事情都和你说了,公主她,不是我所爱······我的心意,你明白的,我也不愿意······”沈宛听他语无伦次胡说一气,心中气愤:“二表舅慎言,你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宝珠不曾说起你和公主什么,那也不是我想要知道的。您请回吧!”

    “不,不要。”崔元浩忽地扑到窗前,沈宛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厉声道:“二表舅喝多了,我这就找人送你回去。”

    “去吧,哈哈,你去找人。我的心思一直瞒着家里人,让他们知道了,明日,嗝,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向你提亲。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闲看,风花雪月,琴瑟和鸣白头到老可好?”

    “一点都不好!”沈宛出奇地愤怒,崔元浩平日一副君子模样,酒后德行却是差得离奇。隔着窗户冷冷道:“二表舅请离开,不要逼我看不起你!”

    “你······”崔元浩着实被伤着了,家里逼着他尚主,他却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眼睛只盯着罗译的长宁公主。对于沈宛的爱慕,就像是水滴穿石,一点一滴,直到自己偶然发觉,却已经是刻骨铭心。温婉,灵动,崔元浩只觉得这样的女子才配与他一起生儿育女。步履蹒跚走出院子,拦着珊瑚不让进去的小厮抹着汗道:“爷,该说的话都说了吧,咱这就回房里睡觉好不?”

    “滚开······”扔下面面相觑的二人,崔元浩悲从中来,对着明月长叹一口气。

    珊瑚见二人走远,忙不迭跑回小院。轻轻推开房门,沈宛安安静静坐在灯下,面色阴沉。珊瑚冷汗涔涔,跪地道:“小姐恕罪,二公子醉酒误闯入此地,咱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沈宛冷冷道:“你明白就好,守门的婆子也该敲打了。”说罢挥挥手,珊瑚退出房门。

    “唉,”沈宛轻叹口气,回去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到天亮,迷迷糊糊之际却听见有人在唤她。

    “醒醒,小姐醒醒。”无力睁开双眼,只见珊瑚一脸苍白焦急道:“出事了,您快起来,夫人命人唤您去正堂。”

    “出什么事情了?是我外祖父·····”沈宛睡意忽地被赶走,焦急问道。

    “不是,是有媒人上门来了,夫人让您去正堂说话。”

    “媒人来管我什么事啊?”

    珊瑚还未搭话,张妈妈的声音已经响起来:“表小姐可起身了,夫人在正堂等着您呐。珊瑚赶紧伺候表小姐起身啊。”她是云氏心腹,既然亲自前来,想必事情不小。沈宛顿顿神色,一边穿衣一边含笑问张妈妈:“这么早的,我听说是有媒人进府,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妈妈是姨祖母信得过的人,可知道这么急着唤我前去是发生了什么吗?”

    张妈妈回答一丝不漏:“总之是大事,表小姐不必多问,随我去了就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沈宛按下满心不悦,洗漱得当后便随着张妈妈往正堂行去。

    正堂上,云氏面无表情捧着茶杯浅啜,见沈宛上前行礼,淡淡点头道:“坐吧。”沈宛方才坐下,堂上一位穿红着绿的中年妇人便挥着帕子道:“这位就是府上表小姐吧,果真国色天香。”

    沈宛眉头微皱,收敛神色道:“您过奖了,请问您是?”

    “我是官媒刘氏,经我手撮合而成的小夫妻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今日正是给小姐送喜而来。”

    “沈宛客居侯府,夫人慈爱,确是欣喜。不知还有喜从何来?”

    “表小姐二八年华,生得天香国色,这一喜,自然是红鸾星动,小姐的良缘到了。”

    “荒谬!”一直平静说话的沈宛忽地怒喝道:“我沈宛虽是父母双亡,但是尚有外祖父教导。女儿家亲事自有长辈决断,今日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浑话,难道果真是欺我姨祖母贤良,不肯拿你治罪吗?”

    “哎哎,这怎么说的。小姐既然和冯家公子情投意合,冯府请了老身前来说媒,小姐怎好说翻脸就翻脸?”

    “你说什么?”沈宛气得浑身发抖:“你红口白牙污蔑我名声,今日之事断难善了!我沈宛问心无愧,从不曾跟什么冯家公子有牵连。”

    一席话说得刘氏哑口无言,云氏皱眉道:“就是,刘媒婆你说话可得注意。宛儿自幼得王先生教导,怎么会做出无媒苟合之事。怕不是弄错了?”

    似是得了提醒,刘媒婆一甩帕子道:“哎哟,这不是今儿一早,冯御史夫人亲自唤了老身进府,说是府上公子与侯府表小姐昨日相识,救助小姐的时候不小心冲撞了小姐。想着不能坏了小姐名声,愿意八抬大轿娶小姐做正房奶奶。”

    “竟是昨日的事,”云氏沉吟道:“昨日在街上发生了什么,宛儿不必害羞。若果然是如刘媒婆所言,那冯家公子高风亮节,堪与你相配呢。”

    “姨祖母此言差矣,”沈宛一颗心往下沉,不过是崔元浩一颗少年心思错付,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云氏就要给自己这样沉重的一击。将自己嫁给恬不知耻的冯元怀,崔元浩断了念头如他们所愿娶公主,真是打得好算计。稳稳心神道:“昨日之事外祖父也知晓,还请姨祖母允我外祖父进大堂与刘媒婆说明情由。宛儿的事情,一切自有他老人家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