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你屋先人个姨
（十年后，一九九七年）
“妈，我不想考大学。”游小花拨弄着碗里的花生米，躲避着姜红的目光。
“啷个呀？”游乃坤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姜红愣了一下，平静的问道：“十九中是市重点，我和你爸交了一万多赞助费才挤出一个名额，你才念了一年不到啷个突然想到考大学的事啦？”
“我就是想提前表明一下我的态度，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总要有个理由吧？”
“考大学不就为了能有个好的工作吗？高中毕业我就去上班，我觉得凭本事我一样可以找个不错的工作。而且我不适合读书，我想早点开始挣钱。”
“这就是你的理由？”
“......嗯，是的。”
“要得嘛，不考就不考，你的事你决定。”
“真的？”游小花难掩心中激动。
“当然！”姜红瘪了瘪嘴，“自己选的路，后悔可别来找我们。”
“老妈万岁！”游小花高举双臂欢呼着，脸上满是幸福笑容。
游乃坤神情木然的望着老婆儿子，“喂喂，我说......这么大的事你俩就这么定啦？”
“嗯。”姜红和儿子异口同声的答道。
“不是......”
“爸！”游小花正色道：“吃饭的时候莫说话。”
***************
“游小花！”语文老师是位聘婷秀雅美撼凡尘的绝色佳人，名叫夏青今年22岁，师范毕业分配到十九中实习。她本是大连人，大概五年前不知何故随母亲迁户至重庆，在重庆念完大学。
“到。”游小花应声站了起来，动作熟练。
“把你写的‘包身工’的中心思想给大家念念。”年轻的夏老师拿过一作业本拍在游小花的身上，大连姑娘的火辣丝毫不逊色于重庆女孩。
游小花接过来翻找了几页开始念道：“本文通过......”
“大声点！”夏老师厉声命令，说来奇怪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丝毫听不到一丁点胶东方言的海腻子味。
“本文通过对包身工在国外悲惨生活的描写告诉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不要拿自己的长处去和别人的短处比较，也不要拿别人的短处和自己的长处比较。”游小花把音调调高八度声情并茂的朗读着，上身挺得笔直。
“哧----”有几个同学忍不住偷笑。
“再把你写的‘纪念刘和珍君’的中心思想也念一遍，给我大声念出来。”夏老师腻白如脂的水嫩脸颊因微愠而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粉晕，贝齿轻咬如点绛的朱唇表情似怨还羞，一动不动的抱手而立怒视着游小花。
游小花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盯着手里的作业本，他知道自己好色，所以不敢看老师的脸。“本文通过鲁迅先生对刘和珍君怀念之情的描写告诉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你给大家说说......你，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夏老师本想严厉的批评一下这个顽劣的学生，但突然发觉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她故意黑着脸但内心却在强忍，千万别笑，至少现在不能笑。
“老师，我觉得看待问题不能太过片面，只做横向的对比。”游小花振振有词的为自己申辩，“表面上看我有抄袭和蒙混过关的嫌疑，但如果你再参考一下纵向对比的数据，就不难发现我其实是一个有原则和底线的学生。”
“什么横向纵向......什么原则和底线，你在说什么？”夏老师听得一头雾水，但游小花的振振有词也不免让她有些紧张，于是试探着问道。
“报告老师，横向就是只拿我高一写的中心思想做比较。”游小花用新兵回答长官提问的声调高声说道：“纵向就是把我从小学到初中所写过的所有中心思想都拿出来做比较。我的原则是坚持一个中心一个思想，我的底线是坚持原则。所以，你会发现只要是我写的中心思想，一定全都是一模一样，回答完毕！”
......
**************
李建军、王凯和游小花既是发小又是同学。三人都是红旗机械厂的家属子弟，从小学到高中也都是同班同学，所以三人自然而然的秤不离砣，成了彼此之间无话不谈的死党。
“小花，我们经常逃学得不得遭请家长哟？”李建军叼着烟问道。
游小花很好的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十六岁就已经一米七五的个头，玉面琼鼻眼窝深邃。嘴唇棱角分明嘴角微微上扬，总给人一种随时都在微笑的感觉，一口整齐的白牙令其笑容魅力倍增。
他把脚踩到板凳上一阵乱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超社会的。“逮到就要请，逮不到就不得请，所以我们尽量不要遭逮到。”说完继续抖脚，感觉尿意渐浓。
“你怕了嗦？”王凯吐了个日白的烟圈，把脑壳都罩了起来。他妈是厂里的中层干部，老汉属于较早一批下海经商的倒爷，开了一间生产床上用品的加工厂生意不错，三人平日里厮混基本上都是王凯掏钱。
“怕？啷个可能嘛！“李建军爹妈都是厂里的工人，一个字：穷。他长得一脸凶相，但身材阔胸平腹翘臀，最强技能：进食！
游小花猛吸了口烟，“我反正是和我妈有言在先，她也同意我不考大学。所以我每个月安排几天社会实践课程，这也算为以后迈入社会打好基础，请家长我不怕。”
“学不上去舞厅摸咪咪，这就是你的社会实践，你娃确实贱。”李建军笑道。
王凯貌似受到启发，眼神一亮说道：“对呀，我老汉为了厂头的生意全国满天飞，我看到好心痛哟，早就想为他分忧了。我也是在社会实践，哈哈......”
“你老汉凶哟，全国到处摸咪咪，我就说你屋开的是胸罩厂嘛你娃还不承认，嘻嘻......”
“匈-牙-利-风-格-床-罩-加-工-厂!“王凯悲愤的纠正。
”胸-要-是-没-得-床-上-难-弄-爽！”李建军装傻，掰起手指头跟到念了一遍。
“少批跨，还是要对得起别个王凯的票钱，跳舞！”游小花不想他两个一直鬼扯，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带头扑向舞池边的一群女孩，王凯和李建军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舞厅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场所，便宜、人多、黢嘛黑是最具代表性的主要特征。无数青年男女义无反顾的投身于此，任时光在脚下随滑稽的舞步溜走，把青春消耗在悠扬恶俗的音乐中。
舞池边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人群中连区分男女都困难更别说要从中选出长得乖的女娃儿。游小花对准一个坐着的长头发黑影伸出了右手邀舞，赌一把运气。长发黑影抬头望了望，估计也是想努力看清游小花的模样，然后起身随游小花来到了舞池中。
游小花刚搂住黑影的腰就暗叫不好，真他妈厚实！黑影也老练的顺势把头靠在了游小花的肩上，游小花感觉肩头一沉。
“经常来耍嗦？”怀中壮硕的黑影率先开口。
“不不不，第一次来......”游小花随口说道。
“哼，你们男人都这么说......”
一股大葱夹杂着温热的汗臭味儿扑面而来，熏得游小花差点一个扑爬。
“你啷个？”壮硕黑影察觉到异样，语气明显变得不太高兴。
“不好意思，我要屙尿！”
游小花说完落荒而逃，消失在黑暗中。黑影愤然转身而去，回到舞池边原位坐下继续设伏。
“这他妈是舞厅还是动物园，尽是些飞禽走兽，还他妈散养......”游小花拍打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余悸未消的暗骂，“跌倒不要紧，但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跌倒！”在内心反复提醒自己后，游小花睁大双眼围着舞池仔细的寻觅适合下手的猎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那吧台昏暗的灯光下，一身材纤瘦长发齐腰的女人背对着他一人独坐。隐约可见那女人穿着时尚，上身被紧身短袖t恤包裹着下穿超短的一步裙，还算修长的细腿踩在吧椅的支架上，整个造型略显夸张但也令人浮想联翩。
游小花不由为之一振，就凭这身材长得也不会差吧。机会稍纵即逝，游小花一咬牙默念舞厅秘籍”一不看脸二不要脸“硬着头皮来到女人身边坐下，故意摆个造型吊儿郎当的问道：“美女，一个人？”
妙龄女郎被游小花的唐突嘿了一跳，回头上下打量着他。似乎越看越满意，妙龄女郎欠身上前反问了一句：”小弟娃，想耍迈？“
女郎说话的声音有点像唐老鸭声音舍了的时候，借助吧台微弱昏暗的灯光，一张干瘪苍白如还魂僵尸的老脸出现在眼前。
“啊，耍啥子？”游小花差点跳了起来，妖怪二字呼之欲出。
女人凑上前吃吃地笑，声音像锈刀在地面拖行。“嘿嘿，还装不好意思嗦。大耍八十小耍三十，套餐打个折算你一百。乖，到姐姐这点来！”
游小花吓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李鬼碰到李逵他哪里还敢再装老道，赶紧连声道歉：“对，对不起，阿姨！我认错人老......”抬手敬个礼，夺路狂奔而逃。
身后女人破口大骂，“阿姨，阿你屋先人个姨！小狗日的！”
......
*******************
夏青老师蕙质兰心娴雅端庄，一副略显夸张的黑框平光眼镜赋予她别样的妩媚。
游小花这类学生就是她的噩梦，处处与她争锋相对各种歪理一大堆，作为老师总不可能向学生认输！夏青为此伤透了脑筋，到后来甚至迈进教室都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难道只有我一人对这家伙感到头痛？夏青决定向自己的指导老师游小花的班主任张老师求救。
张老师年近半百和蔼慈祥，知道夏青的来意后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中笑道：“感到困惑很正常，遇到游小花这样的学生，要对症下药才行。”
“可我感觉他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夏青的口音非常好听。
“是人就会进油盐的，软硬不吃意味着我们肯定用错了方法。这世上的每一把锁总有一把能打开它的钥匙，关键是你了解这把锁吗？”张老师的普通话也算标准。
夏青望着手中的水杯陷入了沉思，琢磨着张老师话中的深意。
“十六七岁正值青春叛逆期，针对这个时期的学生‘引导’的效果一般都好于‘教导’，聪明的老师会选择做学生的朋友。”
“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游小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啊？”
“他喜欢什么颜色？爱听谁的歌？最要好的朋友是谁......”
“这......”
“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成为他的朋友呢？又如何去引导和改变他呢？”
“哦，原来如此！”夏青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眼界，拔高视点眼界自然宽阔。
******************
游小花缩着脖子歪着脑袋双手抄在胸前，眉头几乎快拧成了麻花。一脸狐疑的盯着讲台上正写板书的夏青，眼都不眨一下。
“谁能告诉我议论文的三要素是什么？”夏青拍了拍手上的粉尘，对游小花的注视视而不见。
咦，邪门！游小花索性把手臂撑在桌面上用双手托住下巴，继续直勾勾的盯着夏青一动不动。
夏青似乎这才注意到游小花的异样，摊开双臂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问道：“怎么，难道我脸上有花？”
“我承认你的脸比花好看多了，可我奇怪的不是这个。”游小花托着下巴回答。
夏青突然脸颊一热，这是游小花第一次用普通话，不，应该是极其地道的大连话回答。夏青如潭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你，在奇怪什么？”夏青避开了游小**视的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自然一些。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五十五分，也就是说你上课时我足足睡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呀！”游小花一脸的诧异。
“嗯，怎么啦？”夏青反问道。
“......不是，换以前你早就一巴掌拍醒我啦......”夏青的反应显然不能让游小花释怀，“至少也会让我到教室后面去面壁......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就这事呀......”夏青不以为然的咧嘴一笑，“人是会变的嘛！再说上我的课你睡觉也不一定全是你的错，或许是我上课的方式太乏味，我应该换一种大家都接受的形式。”
游小花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疼得钻心不是梦。
“游小花同学，有意见下了课再给我提，好吗？现在别耽搁大家的上课时间。”
“......”游小花木然的点点头，全班所有同学也都一脸讶异的望着他俩。
“妈，我不想考大学。”游小花拨弄着碗里的花生米，躲避着姜红的目光。
“啷个呀？”游乃坤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姜红愣了一下，平静的问道：“十九中是市重点，我和你爸交了一万多赞助费才挤出一个名额，你才念了一年不到啷个突然想到考大学的事啦？”
“我就是想提前表明一下我的态度，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总要有个理由吧？”
“考大学不就为了能有个好的工作吗？高中毕业我就去上班，我觉得凭本事我一样可以找个不错的工作。而且我不适合读书，我想早点开始挣钱。”
“这就是你的理由？”
“......嗯，是的。”
“要得嘛，不考就不考，你的事你决定。”
“真的？”游小花难掩心中激动。
“当然！”姜红瘪了瘪嘴，“自己选的路，后悔可别来找我们。”
“老妈万岁！”游小花高举双臂欢呼着，脸上满是幸福笑容。
游乃坤神情木然的望着老婆儿子，“喂喂，我说......这么大的事你俩就这么定啦？”
“嗯。”姜红和儿子异口同声的答道。
“不是......”
“爸！”游小花正色道：“吃饭的时候莫说话。”
***************
“游小花！”语文老师是位聘婷秀雅美撼凡尘的绝色佳人，名叫夏青今年22岁，师范毕业分配到十九中实习。她本是大连人，大概五年前不知何故随母亲迁户至重庆，在重庆念完大学。
“到。”游小花应声站了起来，动作熟练。
“把你写的‘包身工’的中心思想给大家念念。”年轻的夏老师拿过一作业本拍在游小花的身上，大连姑娘的火辣丝毫不逊色于重庆女孩。
游小花接过来翻找了几页开始念道：“本文通过......”
“大声点！”夏老师厉声命令，说来奇怪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丝毫听不到一丁点胶东方言的海腻子味。
“本文通过对包身工在国外悲惨生活的描写告诉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不要拿自己的长处去和别人的短处比较，也不要拿别人的短处和自己的长处比较。”游小花把音调调高八度声情并茂的朗读着，上身挺得笔直。
“哧----”有几个同学忍不住偷笑。
“再把你写的‘纪念刘和珍君’的中心思想也念一遍，给我大声念出来。”夏老师腻白如脂的水嫩脸颊因微愠而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粉晕，贝齿轻咬如点绛的朱唇表情似怨还羞，一动不动的抱手而立怒视着游小花。
游小花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盯着手里的作业本，他知道自己好色，所以不敢看老师的脸。“本文通过鲁迅先生对刘和珍君怀念之情的描写告诉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你给大家说说......你，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夏老师本想严厉的批评一下这个顽劣的学生，但突然发觉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她故意黑着脸但内心却在强忍，千万别笑，至少现在不能笑。
“老师，我觉得看待问题不能太过片面，只做横向的对比。”游小花振振有词的为自己申辩，“表面上看我有抄袭和蒙混过关的嫌疑，但如果你再参考一下纵向对比的数据，就不难发现我其实是一个有原则和底线的学生。”
“什么横向纵向......什么原则和底线，你在说什么？”夏老师听得一头雾水，但游小花的振振有词也不免让她有些紧张，于是试探着问道。
“报告老师，横向就是只拿我高一写的中心思想做比较。”游小花用新兵回答长官提问的声调高声说道：“纵向就是把我从小学到初中所写过的所有中心思想都拿出来做比较。我的原则是坚持一个中心一个思想，我的底线是坚持原则。所以，你会发现只要是我写的中心思想，一定全都是一模一样，回答完毕！”
......
**************
李建军、王凯和游小花既是发小又是同学。三人都是红旗机械厂的家属子弟，从小学到高中也都是同班同学，所以三人自然而然的秤不离砣，成了彼此之间无话不谈的死党。
“小花，我们经常逃学得不得遭请家长哟？”李建军叼着烟问道。
游小花很好的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十六岁就已经一米七五的个头，玉面琼鼻眼窝深邃。嘴唇棱角分明嘴角微微上扬，总给人一种随时都在微笑的感觉，一口整齐的白牙令其笑容魅力倍增。
他把脚踩到板凳上一阵乱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超社会的。“逮到就要请，逮不到就不得请，所以我们尽量不要遭逮到。”说完继续抖脚，感觉尿意渐浓。
“你怕了嗦？”王凯吐了个日白的烟圈，把脑壳都罩了起来。他妈是厂里的中层干部，老汉属于较早一批下海经商的倒爷，开了一间生产床上用品的加工厂生意不错，三人平日里厮混基本上都是王凯掏钱。
“怕？啷个可能嘛！“李建军爹妈都是厂里的工人，一个字：穷。他长得一脸凶相，但身材阔胸平腹翘臀，最强技能：进食！
游小花猛吸了口烟，“我反正是和我妈有言在先，她也同意我不考大学。所以我每个月安排几天社会实践课程，这也算为以后迈入社会打好基础，请家长我不怕。”
“学不上去舞厅摸咪咪，这就是你的社会实践，你娃确实贱。”李建军笑道。
王凯貌似受到启发，眼神一亮说道：“对呀，我老汉为了厂头的生意全国满天飞，我看到好心痛哟，早就想为他分忧了。我也是在社会实践，哈哈......”
“你老汉凶哟，全国到处摸咪咪，我就说你屋开的是胸罩厂嘛你娃还不承认，嘻嘻......”
“匈-牙-利-风-格-床-罩-加-工-厂!“王凯悲愤的纠正。
”胸-要-是-没-得-床-上-难-弄-爽！”李建军装傻，掰起手指头跟到念了一遍。
“少批跨，还是要对得起别个王凯的票钱，跳舞！”游小花不想他两个一直鬼扯，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带头扑向舞池边的一群女孩，王凯和李建军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舞厅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场所，便宜、人多、黢嘛黑是最具代表性的主要特征。无数青年男女义无反顾的投身于此，任时光在脚下随滑稽的舞步溜走，把青春消耗在悠扬恶俗的音乐中。
舞池边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人群中连区分男女都困难更别说要从中选出长得乖的女娃儿。游小花对准一个坐着的长头发黑影伸出了右手邀舞，赌一把运气。长发黑影抬头望了望，估计也是想努力看清游小花的模样，然后起身随游小花来到了舞池中。
游小花刚搂住黑影的腰就暗叫不好，真他妈厚实！黑影也老练的顺势把头靠在了游小花的肩上，游小花感觉肩头一沉。
“经常来耍嗦？”怀中壮硕的黑影率先开口。
“不不不，第一次来......”游小花随口说道。
“哼，你们男人都这么说......”
一股大葱夹杂着温热的汗臭味儿扑面而来，熏得游小花差点一个扑爬。
“你啷个？”壮硕黑影察觉到异样，语气明显变得不太高兴。
“不好意思，我要屙尿！”
游小花说完落荒而逃，消失在黑暗中。黑影愤然转身而去，回到舞池边原位坐下继续设伏。
“这他妈是舞厅还是动物园，尽是些飞禽走兽，还他妈散养......”游小花拍打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余悸未消的暗骂，“跌倒不要紧，但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跌倒！”在内心反复提醒自己后，游小花睁大双眼围着舞池仔细的寻觅适合下手的猎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那吧台昏暗的灯光下，一身材纤瘦长发齐腰的女人背对着他一人独坐。隐约可见那女人穿着时尚，上身被紧身短袖t恤包裹着下穿超短的一步裙，还算修长的细腿踩在吧椅的支架上，整个造型略显夸张但也令人浮想联翩。
游小花不由为之一振，就凭这身材长得也不会差吧。机会稍纵即逝，游小花一咬牙默念舞厅秘籍”一不看脸二不要脸“硬着头皮来到女人身边坐下，故意摆个造型吊儿郎当的问道：“美女，一个人？”
妙龄女郎被游小花的唐突嘿了一跳，回头上下打量着他。似乎越看越满意，妙龄女郎欠身上前反问了一句：”小弟娃，想耍迈？“
女郎说话的声音有点像唐老鸭声音舍了的时候，借助吧台微弱昏暗的灯光，一张干瘪苍白如还魂僵尸的老脸出现在眼前。
“啊，耍啥子？”游小花差点跳了起来，妖怪二字呼之欲出。
女人凑上前吃吃地笑，声音像锈刀在地面拖行。“嘿嘿，还装不好意思嗦。大耍八十小耍三十，套餐打个折算你一百。乖，到姐姐这点来！”
游小花吓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李鬼碰到李逵他哪里还敢再装老道，赶紧连声道歉：“对，对不起，阿姨！我认错人老......”抬手敬个礼，夺路狂奔而逃。
身后女人破口大骂，“阿姨，阿你屋先人个姨！小狗日的！”
......
*******************
夏青老师蕙质兰心娴雅端庄，一副略显夸张的黑框平光眼镜赋予她别样的妩媚。
游小花这类学生就是她的噩梦，处处与她争锋相对各种歪理一大堆，作为老师总不可能向学生认输！夏青为此伤透了脑筋，到后来甚至迈进教室都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难道只有我一人对这家伙感到头痛？夏青决定向自己的指导老师游小花的班主任张老师求救。
张老师年近半百和蔼慈祥，知道夏青的来意后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中笑道：“感到困惑很正常，遇到游小花这样的学生，要对症下药才行。”
“可我感觉他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夏青的口音非常好听。
“是人就会进油盐的，软硬不吃意味着我们肯定用错了方法。这世上的每一把锁总有一把能打开它的钥匙，关键是你了解这把锁吗？”张老师的普通话也算标准。
夏青望着手中的水杯陷入了沉思，琢磨着张老师话中的深意。
“十六七岁正值青春叛逆期，针对这个时期的学生‘引导’的效果一般都好于‘教导’，聪明的老师会选择做学生的朋友。”
“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游小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啊？”
“他喜欢什么颜色？爱听谁的歌？最要好的朋友是谁......”
“这......”
“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成为他的朋友呢？又如何去引导和改变他呢？”
“哦，原来如此！”夏青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眼界，拔高视点眼界自然宽阔。
******************
游小花缩着脖子歪着脑袋双手抄在胸前，眉头几乎快拧成了麻花。一脸狐疑的盯着讲台上正写板书的夏青，眼都不眨一下。
“谁能告诉我议论文的三要素是什么？”夏青拍了拍手上的粉尘，对游小花的注视视而不见。
咦，邪门！游小花索性把手臂撑在桌面上用双手托住下巴，继续直勾勾的盯着夏青一动不动。
夏青似乎这才注意到游小花的异样，摊开双臂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问道：“怎么，难道我脸上有花？”
“我承认你的脸比花好看多了，可我奇怪的不是这个。”游小花托着下巴回答。
夏青突然脸颊一热，这是游小花第一次用普通话，不，应该是极其地道的大连话回答。夏青如潭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你，在奇怪什么？”夏青避开了游小**视的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自然一些。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五十五分，也就是说你上课时我足足睡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呀！”游小花一脸的诧异。
“嗯，怎么啦？”夏青反问道。
“......不是，换以前你早就一巴掌拍醒我啦......”夏青的反应显然不能让游小花释怀，“至少也会让我到教室后面去面壁......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就这事呀......”夏青不以为然的咧嘴一笑，“人是会变的嘛！再说上我的课你睡觉也不一定全是你的错，或许是我上课的方式太乏味，我应该换一种大家都接受的形式。”
游小花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疼得钻心不是梦。
“游小花同学，有意见下了课再给我提，好吗？现在别耽搁大家的上课时间。”
“......”游小花木然的点点头，全班所有同学也都一脸讶异的望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