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晃动的马尾辫
袁野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
那女生哈哈笑道：“我叫何安然。”
这时就像落水抓到稻草，黑暗里徒见光明，袁野突然想起了很多事，记忆如潮水般又袭来，这位女生的样子慢慢模糊，与他心底的一个女生慢慢重合，于是两个人再无差别。
“何欣然是你姐？”袁野道。
何安然道：“是我二姐啦。小时候我见过你一次，你或许都不记得了。”
袁野道：“你说的是那次去水库里挖螃蟹？”
何安然道：“你想起来了？我那时候才上二年级，就和你们去水库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想想当时怎么不知道害怕。”
袁野看她拍了拍心口，故意做出狡黠的紧张样子，笑道：“得了吧，我记得那时好像有一个比我们还小的小屁孩一直嚷嚷着要往水深的地方去，差点拉都拉不回来。”
何安然道：“袁野哥哥，再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啊。人家还是女孩子嘛，不是小屁孩了，我都高中毕业考上省城里的大学了。”
袁野道：“哈哈哈哈，谁让那时候你姐就是这样叫你的。话说，你姐呢？现在也毕业几年了吧。”
何安然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袁野从没见过这种神情，悲痛惋惜想念种种情感杂糅进一个眼神里，眼神里的光彩不再，就像有两个牢笼，一个充满阳光活力，一个尽是阴暗晦涩。而她就在这两个牢笼里挣扎。
袁野怕听到消息，又期待着答案，于是在矛盾中听到何安然说道：“我姐现在已经见不得别人了，在疗养院里。”
“疗养院？”袁野惊愕道。
峪岭村有一个疗养院，全名是峪岭村温泉心理疗养院。这是因为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一口温泉，只是由于水量不足，不能被开发使用，所以就建了一个养老性质之类的疗养院。
“自从那次出事之后，我姐就再也不能见人了。所以就把她送到了疗养院里，现在已经两年多了。”何安然有点哽咽道。
袁野急道：“出事？出什么事了？”
何安然很快又恢复过来，她强笑着道：“这种事情我不想说。对了，你和我姐你俩关系曾经那么好，说不定我姐还能见你。”
袁野也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当面说的，一定会说出来，如果不能说，他再强问也没有用，只好道：“好，等我忙完这里的事，你一定带我去一趟。”
何安然道：“好的袁野哥哥，不说这些了，我这次能去哪里？”
袁野知道她问的是岗位的事，于是说道：“你想去哪儿？”
何安然笑道：“认识人就是好办事，袁野哥哥这算是给我开后门了吗？”
袁野道：“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咱俩谁跟谁啊！”
何安然道：“那我能去村委会吗？”
袁野犯了难，他答应那位老哥要把他女儿安排进村委会，现在何安然也要来村委会，可这里只提供了一个工作岗位。正犯愁间，袁野突然想到什么，喜道：“你爸是不是也在村委会？”
何安然道：“是啊，他一直跟着高书记。”
袁野笑道：“哈哈，我说呢，原来是一家人，这就没问题了，把这张表上签个字就行。”
何安然撇撇嘴道：“说什么一家人呢。袁野哥哥，我先回去了，等你忙完，我再过来找你。”
袁野送她出了学校，又回到了桌子旁。用手支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想起了上小学时的同桌来。
往事似是尘埃，有微风吹过的时候就会慢慢扬起，飘摇在空中眷恋着一点微光，不愿落地。这些事现在想来，似在眼前，伸手就能抓住，又似是在极远处，无法触摸，快要消失不见。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事了。
袁野和何欣然是同桌。
那时袁野坐在靠窗的位置，学习成绩也不是多么优秀，每天就那样晃荡着过去。他也不求有多上进，总是一塌糊涂的心安理得。但同桌的学习成绩很好，是那种他要嫉妒到发狂却拍马也赶不上的好。
如果要说和学习好的人坐同桌是好是坏，袁野会说是两者兼而有之。好的是，他再也不用为作业发愁，可以去抄同桌的了。抄总比费心思去写要简单的。坏的是，同桌基本上不怎么搭理他，如果袁野想说话的话。
于是袁野最经常做的是，斜歪着身子看着同桌的两条麻花辫发呆，在老师板书的时候。诗词中讲究一个意象，古人以为意是内在的抽象的心意，象是外在的具体的物象。意源于内心并借助于象来表达，象其实是意的寄托物。而那两条编成的麻花辫就成为了袁野的意象。
袁野想她一定是个要强的人，因为她是学校唯一一个住校生。至于怎么说服学校为她安排了宿舍，那就不得而知了，学习好的人总是有些令人羡慕的特权。袁野也想她一定是一个独立的人，因为她的辫子能看的出来是自己编的。人常说当你专注于某一件事就会模糊了另一件事。到现在袁野还记不清她的容貌，只记得那时阳光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洒在她的头上，好像满头的黑发散发出了一道道耀眼的金色的光芒。
这时茉莉花的香味就从她的发丝间挥发出来，在空气中肆意的酝酿散发。这是洗头发了。袁野闻着味道会将笔放进同桌的辫子里，等到同桌起身回答问题，或者习惯性的将辫子缠在手上，手指卷着发尖，看着笔从她的辫子里突兀的掉下时慌张的样子，会忍不住的偷笑，并乐此不疲。
有时同桌会笑着佯装要打，袁野嘻嘻哈哈的笑着躲开。有时同桌会眼睛里噙着雾气，一副伤心的样子。这时袁野就会将笔默默捡起，不作言语。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和她说笑，同桌也无可奈何了。
小学毕业后，袁野再也没有见过何欣然。因为她考上了重点初中，袁野成绩不好，只能去了别的学校。
现在回忆起来，袁野仍旧记不清楚她的容貌，好像他从没有经历过这些，又好像她不存在，只是他的臆想。袁野只清晰的记得两条歪歪扭扭的麻花辫，不对称的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女生哈哈笑道：“我叫何安然。”
这时就像落水抓到稻草，黑暗里徒见光明，袁野突然想起了很多事，记忆如潮水般又袭来，这位女生的样子慢慢模糊，与他心底的一个女生慢慢重合，于是两个人再无差别。
“何欣然是你姐？”袁野道。
何安然道：“是我二姐啦。小时候我见过你一次，你或许都不记得了。”
袁野道：“你说的是那次去水库里挖螃蟹？”
何安然道：“你想起来了？我那时候才上二年级，就和你们去水库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想想当时怎么不知道害怕。”
袁野看她拍了拍心口，故意做出狡黠的紧张样子，笑道：“得了吧，我记得那时好像有一个比我们还小的小屁孩一直嚷嚷着要往水深的地方去，差点拉都拉不回来。”
何安然道：“袁野哥哥，再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啊。人家还是女孩子嘛，不是小屁孩了，我都高中毕业考上省城里的大学了。”
袁野道：“哈哈哈哈，谁让那时候你姐就是这样叫你的。话说，你姐呢？现在也毕业几年了吧。”
何安然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袁野从没见过这种神情，悲痛惋惜想念种种情感杂糅进一个眼神里，眼神里的光彩不再，就像有两个牢笼，一个充满阳光活力，一个尽是阴暗晦涩。而她就在这两个牢笼里挣扎。
袁野怕听到消息，又期待着答案，于是在矛盾中听到何安然说道：“我姐现在已经见不得别人了，在疗养院里。”
“疗养院？”袁野惊愕道。
峪岭村有一个疗养院，全名是峪岭村温泉心理疗养院。这是因为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一口温泉，只是由于水量不足，不能被开发使用，所以就建了一个养老性质之类的疗养院。
“自从那次出事之后，我姐就再也不能见人了。所以就把她送到了疗养院里，现在已经两年多了。”何安然有点哽咽道。
袁野急道：“出事？出什么事了？”
何安然很快又恢复过来，她强笑着道：“这种事情我不想说。对了，你和我姐你俩关系曾经那么好，说不定我姐还能见你。”
袁野也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当面说的，一定会说出来，如果不能说，他再强问也没有用，只好道：“好，等我忙完这里的事，你一定带我去一趟。”
何安然道：“好的袁野哥哥，不说这些了，我这次能去哪里？”
袁野知道她问的是岗位的事，于是说道：“你想去哪儿？”
何安然笑道：“认识人就是好办事，袁野哥哥这算是给我开后门了吗？”
袁野道：“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咱俩谁跟谁啊！”
何安然道：“那我能去村委会吗？”
袁野犯了难，他答应那位老哥要把他女儿安排进村委会，现在何安然也要来村委会，可这里只提供了一个工作岗位。正犯愁间，袁野突然想到什么，喜道：“你爸是不是也在村委会？”
何安然道：“是啊，他一直跟着高书记。”
袁野笑道：“哈哈，我说呢，原来是一家人，这就没问题了，把这张表上签个字就行。”
何安然撇撇嘴道：“说什么一家人呢。袁野哥哥，我先回去了，等你忙完，我再过来找你。”
袁野送她出了学校，又回到了桌子旁。用手支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想起了上小学时的同桌来。
往事似是尘埃，有微风吹过的时候就会慢慢扬起，飘摇在空中眷恋着一点微光，不愿落地。这些事现在想来，似在眼前，伸手就能抓住，又似是在极远处，无法触摸，快要消失不见。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事了。
袁野和何欣然是同桌。
那时袁野坐在靠窗的位置，学习成绩也不是多么优秀，每天就那样晃荡着过去。他也不求有多上进，总是一塌糊涂的心安理得。但同桌的学习成绩很好，是那种他要嫉妒到发狂却拍马也赶不上的好。
如果要说和学习好的人坐同桌是好是坏，袁野会说是两者兼而有之。好的是，他再也不用为作业发愁，可以去抄同桌的了。抄总比费心思去写要简单的。坏的是，同桌基本上不怎么搭理他，如果袁野想说话的话。
于是袁野最经常做的是，斜歪着身子看着同桌的两条麻花辫发呆，在老师板书的时候。诗词中讲究一个意象，古人以为意是内在的抽象的心意，象是外在的具体的物象。意源于内心并借助于象来表达，象其实是意的寄托物。而那两条编成的麻花辫就成为了袁野的意象。
袁野想她一定是个要强的人，因为她是学校唯一一个住校生。至于怎么说服学校为她安排了宿舍，那就不得而知了，学习好的人总是有些令人羡慕的特权。袁野也想她一定是一个独立的人，因为她的辫子能看的出来是自己编的。人常说当你专注于某一件事就会模糊了另一件事。到现在袁野还记不清她的容貌，只记得那时阳光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洒在她的头上，好像满头的黑发散发出了一道道耀眼的金色的光芒。
这时茉莉花的香味就从她的发丝间挥发出来，在空气中肆意的酝酿散发。这是洗头发了。袁野闻着味道会将笔放进同桌的辫子里，等到同桌起身回答问题，或者习惯性的将辫子缠在手上，手指卷着发尖，看着笔从她的辫子里突兀的掉下时慌张的样子，会忍不住的偷笑，并乐此不疲。
有时同桌会笑着佯装要打，袁野嘻嘻哈哈的笑着躲开。有时同桌会眼睛里噙着雾气，一副伤心的样子。这时袁野就会将笔默默捡起，不作言语。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和她说笑，同桌也无可奈何了。
小学毕业后，袁野再也没有见过何欣然。因为她考上了重点初中，袁野成绩不好，只能去了别的学校。
现在回忆起来，袁野仍旧记不清楚她的容貌，好像他从没有经历过这些，又好像她不存在，只是他的臆想。袁野只清晰的记得两条歪歪扭扭的麻花辫，不对称的在眼前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