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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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入门(上)

    无名山与苍山相较,确实算不得高山,但与其周遭的山峰相比,却又不知高过了几多许。陈今本以为自己又要花上许多时日去登山,哪知到了山脚,诸宗主牵着他直接破云而上。

    诸无奈脚下踩着一块方正的朽木,朽木上笔直刻画着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这分明就是一方破旧的棋盘。

    此时棋盘正散发着阵阵幽光,棋盘之上有两个人。

    陈今惊恐地看着脚下流过的山水,两只手紧紧抓住诸无奈的手臂,生怕一不小心掉下深渊里去。

    很多年前,陈今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幼儿园的院长带着他们去了一趟游乐园,游乐园里有过山车有鬼屋还有许多好玩的项目,但是那时候陈今还太小,院长要看的孩子太多,他没有能玩到。

    只有那每个孩子都有机会坐的摩天轮,他欢快地坐了上去,然后哭着下来。

    那时候他只是感到害怕,没有想别的,很多年后当他终于挣到第一笔钱,故地重游再次坐上去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有病,是恐高症。

    好在无名山不高,好在诸无奈速度很快。半柱香不到,他们二人便到了山顶。

    无名山没有山门,也没有大殿,更没有那座青石堆砌的恢弘大阵。只有四间茅草屋孤零零地伫立着。

    此时正值傍晚,有一间茅屋炊烟泛起,不时听到被炊烟呛到的咳嗽声。从咳嗽声中听来,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另外一间茅屋外,一个精壮的男人正挥着斧头,向木墩上的一块铁木劈去。

    男人看似三十岁左右,身上简单地裹着一块麻布,古铜色的皮肤有大半露在外面,随着他举起斧头,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蕴含了极为强悍的力量,

    从侧面看去,这应该是个霸道威猛的男人,可是随着斧头劈下,他抬起头来。那张脸上哪里有什么霸道,分明就是一个憨厚的砍柴人。

    还有一间茅屋与别的任何茅屋都不同。

    那间茅屋前用许多不规则的棍子围了一片篱笆,篱笆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野藤和紫萱花。篱笆里有一个简陋的鸡圈,里面几只野鸡正低声叫着,与茅屋内传来的滴答声相映成趣。好似一首浑然天成的乐章。

    陈今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脸色苍白不是因为对眼前这些茅屋失望,而是因为恐高症引起的恐惧情绪,让他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诸无奈无奈地看着陈今。

    以他数百年的见识都难以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身体素质强到变态的家伙,不过是在天上飞了一圈,怎么就变成了这副虚弱模样?

    许久之后,陈今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终于有了些血色,诸无奈牵着他的手向最高处那间茅屋走去。

    茅屋前有一块青石坝子,看起来十分干净。

    拾阶而上,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泼墨画,画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手中握着一柄模糊的剑,剑上染着血。

    那道身影站在一片废墟中,在他身后,躺着无数面目模糊的尸体。

    这幅画很奇怪,整幅画面几乎都是模糊的,看起来很是随意。

    就像一个老农哒吧哒吧几口旱烟,随意地将烟蒂丢到草堆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于是星星之火,开始燎原。火焰在干堌开裂的田地里随意燃烧着,待到风停时,田地里有了一副肆意模糊的泼墨画。

    陈今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欣赏什么艺术之类的玩意儿。对这副随意的泼墨画很是随意简单看了两眼,便开始打量这间茅屋。

    泼墨画之下有个丝竹编织的蒲团,或许是有人经常坐在上面的缘故,丝竹已经被磨得发亮,蒲团前是一张竹桌,竹桌上摆放着四只茶杯。

    无论是这间茅屋还是其余三间,看起来都有着及其浓郁的生活气息,纵横阡陌,鸡犬相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今很难相信这会是修行者们的生活的地方。

    在他想象里,修行者应该是白衣如雪的,所居之处至少是仙雾缭绕的,所食之物至少是琼浆玉露的。

    他在苍山那座山门前看到的,几乎就是想象中的模样。所以看着这弄里人家的堂前屋后,他很惊讶,以至于沉默。

    “是不是很失望!”

    诸宗主自从来到山顶后便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感受到陈今的沉默,开口说道:“养鸡织布,劈材烧火。是不是对这样的修行者感到失望,对宗门感到失望?”

    “只是有些惊讶。”

    陈今回头看着诸宗主,认真解释道:“虽然和我想象里的修行宗门大相径庭,但不知为何,看到这几间茅屋弟子心里很是欢喜。”

    “欢喜?”诸无奈看着陈今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那间有篱笆的茅屋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女子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出门外,手里端坐一个木盆,盆里装着清水,向鸡圈里倒去。

    女子远远地向那个劈材的壮汉说了几句什么,壮汉轻哼了几句算是回应,便再次低头劈柴。

    这一幕幕落在陈今眼里,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诸无奈,开心地说道:“因为这里有人味儿!有人味儿的地方,弟子又怎么可能失望?”

    诸无奈开怀大笑。敲响茅屋里的一座破钟。

    钟声响起,那低头劈柴的男子抬头看着钟声传来的方向,丢掉手里的斧头向茅屋走来。

    那位年龄不知几许的女子放下木盆,朝炊烟袅袅的茅屋里喊了一声,迈着慵懒的步子走来。

    炊烟升起的茅屋里,咳嗽声慢慢停歇,一个身着麻布长衫的中年男人将柴火埋在草灰里,推门而出,慢悠悠走来。

    四间茅屋之间都有青石板铺砌的小道,茅屋之间距离很近,不过片刻三人便走到茅屋前,安静地站在茅屋前的青石坝子上。

    诸无奈牵着陈今的手,出现在茅屋前。

    “这就是小师弟?”

    这句话的主人是那位女子,这句话也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只是因为无论是那个中年男人还是劈柴的男子都不喜欢说话。

    “不错,他就是小师弟。”诸无奈开口说道。

    此后便是沉默。

    许久后,似乎是感觉沉默有些不对,那位中年男人温和说道:“小师弟,我是大师兄赵刻舟。”

    随即他指着劈柴的男子说道:“这是你二师兄王铁。”

    听到自己的名字,劈柴男子朝着陈今憨厚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只是有颗门牙上不知为何断了半截,将本就憨厚的笑容映照的有些呆傻。

    “小师弟你好,我是三师姐花如陌。”

    不等大师兄开口,那位女子便抢先自我介绍,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生怕大师兄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

    大师兄温和一笑,他知道三师妹为何会那么着急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想到师妹真正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了许多。

    陈今呆呆地看着场间的师兄师姐们,短短数语,他很难感受到这几位对他的态度,而且他觉得这样的自我介绍实在是有些草率。

    不过看他们理所当然的神情,陈今也只好收拾一下身上的兽皮,及其礼貌地躬身行礼,学着他们的模样缓慢说道:“师兄师姐们好,我是小师弟陈今。”

    大师兄赵刻舟认真回礼,二师兄王铁学着大师兄回礼,三师姐花如陌挥手当做回礼。

    然后三人转身离去。

    “这就完了?”

    陈今张着嘴,呆呆看着结伴而去的三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想太多,他们一贯如此。”

    诸无奈说道:“想必你现在有很多疑惑。”

    陈今长揖及地,恭敬行礼,真诚说道:“请师父解惑。”

    “叫我宗主吧。”

    诸无奈牵着陈今的手回到茅屋,看着那副泼墨画,眼里尽是尊敬和追忆,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这才是你师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