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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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章 携手同行 客栈逢黎刚

    艾华乍见钮清倒向地面,赶紧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声道:“清哥哥,你怎么啦?”

    钮清陡然清醒,摇了摇混乱的头颅,轻轻拨开艾华的手,缓缓地跪了下去,悲叫一声:“娘,孩儿回来了——娘,孩儿终于学成武功了——娘,孩儿有能力去为您报仇了,孩儿可以去寻找爹爹了——娘,您知道了吗?娘……”渐至戚不能声,泪如泉涌。

    身旁的艾华见状,知道这就是清哥哥娘亲的埋骨之所了,心头陡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喧的孺幕之情,不由自主地紧跟着钮清跪了下去,鼻头一酸,两行涩泪悄然而下。稍顷,他平静下波动的心情,伸手抹了把鼻泪,随之拔除身前的杂草,整理出一小块平台,将事先准备好的祭品供上,将香烛、纸钱一一点燃,并合十默祷道:“晚辈艾华,冒昧地随清哥哥前来拜祭伯母英灵,望伯母保佑清哥哥万事顺利、早报大仇。也……也保佑晚辈……晚辈心愿得偿。”祈祷至此,心头一阵鹿闯,脸上一片火热。赶紧悄然偷瞥一眼身旁的钮清,好在他仍在哀哀痛哭,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剧跳的心方缓缓平静下来。

    良久,见钮清仍在哭泣不止,遂起身轻抚钮清双肩,劝道:“清哥哥,你也别太伤心了,你这样哭坏了自己的身子,伯母泉下有知,也会不高兴的。如今你已艺成归来,报仇有望,应该振作起来,着手准备替伯母报仇,才是对伯母最大的安慰。”

    钮清终于止住了悲泣,默默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他抬头四顾了一眼,开始动手拔除杂草,艾华赶紧上前相助。他们清除了洞口周围的杂草,搬运土石在洞口处磊成一座坟茔。钮清又找来一块长条形的大石立于坟前作为墓碑。他凝神片刻,伸手在石面上抹了几下,即将石面整理得十分平整,随即运劲于指,在上面恭恭敬敬地写上:钮府亡母康氏之墓,不孝儿钮清谨立。指过处,石屑纷飞,字字入石寸余,直看得旁边的艾华张口咋舌。

    忙完这一切,钮清又跪在坟前拜了几拜,默祷道:“娘,孩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暂时不能为您择地迁葬,待找回爹爹,再为您另筑坟茔了。娘,您原谅孩儿吧!”祷毕起身,深情地注视了简陋的坟茔一眼,毅然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这片令他哀伤的废墟,离开了荒凉已久的石田村。

    他知道深仇待报,父亲待找,武林待救,“天龙”待兴……他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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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上旬,钮清、艾华两人抵达湖南沅陵境内。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艾华一路上的妙语劝解,钮清郁闷的心情逐渐开朗,开始正视现实,思考如何完成肩负的各项重任了。

    由于已进入“武林教”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这一路上,随时可听到“武林教”的罪恶,随处可见到“武林教”的暴行。在他们的身前身后,也不时有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物时隐时现。他们明白,他们的出现已引起了“武林教”的注意,他们的行踪亦已落入了“武林教”的监视之中。只是对方尚未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他们亦采取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通过与“武林双异”的接触、沿途向艾华的虚心请教及这段时间在江湖上的见闻、思虑,钮清于无形中成熟了许多。尽管他在耳闻目睹“武林教”的罪行后,与艾华同样地义愤填膺,恨不得放手痛惩那些无法无天的“武林教”贼徒,但最终还是以理智渐渐地平息了胸中的怒火。为了大局,为免过早地打草惊蛇,他强行压抑住自己和艾华的冲动情绪。

    这天,日渐西沉,晚霞似火,前方出现了一个大集镇。艾华抬头看看天色,边走边说:“清哥哥,天快黑了,我们今晚就到前面那个集镇歇宿吧。”

    钮清点点头说:“好,听你的。”

    镇口路北边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嘉宾客栈”,吃住俱全,看上去也颇为气派。两人刚走近门口,门内就屁颠屁颠地跑出一位瘦小精干的店小二来,满脸笑容地说:“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小店可是本镇最好的客栈啦,在这里包你吃得放心、住得舒心。客官,里面请,请吧!”边热情地招呼边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似有强行拉客之势。

    两人也不以为意,随小二走进店内。客栈前进是饭堂,后院是客房。此时饭堂楼下的大厅里已坐了约六成客人,贩夫走卒、走方郎中、仕子商人、江湖豪客,各色旅人,八方杂处。猜拳行令之音,吆酒喝菜之声,夹杂着酒气、菜香及客人们的汗臭味,混合出一种难闻的怪味。

    两人皱着眉头穿过大厅,直登楼上雅座。还好,楼上还没坐几个人,环境也比楼下清净、雅洁得多了。

    他们找了张略为僻静处的桌子坐下,早有店小二端来温水、热茶,点头哈腰地说:“两位客官,请擦脸!请喝茶!”

    二人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再擦了擦手。

    那店小二又道:“请问,两位要吃点什么?”

    钮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慢条斯理地说:“捡你们店拿手的菜来几个,若有陈年花雕,就来一壶。”他那神态、语气,令坐在一旁的艾华差点将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此前,他们这一路上的吃住几乎都是由艾华做主,钮清今天可说还是第一次点菜,耳濡目染之下,几乎将艾华的神态、语气学了个十足十。

    等在旁边的店小二可搞不清楚艾华何以会突然失笑,他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他们再无吩咐,便躬身道:“两位请稍等,小的告退。”

    稍顷,酒菜一盘盘送上,有红烧龙虾花、清蒸燕尾鱼、糖醋排骨、清蒸银花鸡、烤猪蹄……琳琅满目,五香杂陈。别说是吃,就是闻一闻、看一看,也令人食欲大动,更何况他们早就腹中空空,哪还能忍得住?

    钮清为两人斟满酒,举杯邀道:“华弟,这一路上辛苦了,愚兄敬你一杯!”

    艾华温柔地一笑:“清哥哥,该小弟敬你才对。来,干!”

    两人你来我往,钮清是杯到酒干,艾华则浅尝即止。

    饮至半酣,钮清突然长叹一声,心有所感地说:“唉!这‘武林教’如此猖獗,若不设法尽快加以制止,武林中每天不知要增加多少起惨案,增添多少条孤魂冤鬼呀!”

    艾华忿忿地说:“若不是你总是阻止我出手,我早就叫他们……”

    话未完,突听店外的大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好快,才闻蹄声,转瞬已达门外,一声长嘶,恰好及门而止,显见那马不但极为神骏,更且训练有素。随听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小二,把马牵去遛遛,要上好的草料。”

    稍顷,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钮清、艾华同时转头一看,只见雅座梯口上来了一位十分俊美的少年郎。仔细一看,正是他们曾在都庞岭下遇见过的那位锦衣少年。

    那锦衣少年乍见钮清、艾华两人,脸上神色悠变,但随即朗笑道:“哈哈!钮兄、艾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这天地也太小了。”边说边径直往钮清两人的桌前走来。

    钮清起身拱手道:“再次相逢,显见有缘,兄台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锦衣少年爽快地说:“如此,打扰了。”大马金刀地在钮清对面坐了下来。

    他的举动令得一旁的艾华眉头深皱,嘴唇嗡动了好几次,却终于忍住没说出来。

    钮清落座,吩咐小二再添杯筷、酒菜,探身为锦衣少年斟满酒,笑道:“再次相逢,尚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锦衣少年“哈哈”一笑,仰脖将杯中酒喝干,道:“兄弟黎刚,人称‘玉面哪吒’。未遇到两位兄台之前,兄弟也曾为这雅号自我陶醉过。只是……既知这世上尚有钮兄、艾兄这等人间俊彦存在,兄弟何敢再妄称‘玉面’二字?”

    钮清边继续替黎刚斟酒,边笑道:“黎兄才貌盖世,‘玉面哪吒’确实当之无愧。”

    “玉面哪吒”黎刚苦笑道:“钮兄就别挖苦兄弟了,在两位兄台面前再这么说,岂不令兄弟羞煞、愧煞?唉!往高点说,兄弟也只能哀叹‘既生亮、何生瑜’了。”

    钮清笑道:“在下兄弟陋质,岂敢与黎兄并论?黎兄客气了。”稍顿,话锋突转道:“上次都庞岭下相逢,黎兄似对兄弟微名曾有耳闻,不知曾在何处闻及在下贱名?”提及都庞岭之事,自然隐含暗讽“玉面哪吒”黎刚偷施暗袭的不光彩之举。

    “玉面哪吒”黎刚顾左右而言它,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狡黠地笑道:“钮兄是贵人多忘事呀!可还曾记得一位姓黎的苦命女子么?”

    钮清一愣:“姓黎的女子?”随即疑惑地说:“你说的可是……黎玉——黎姑娘?”

    “玉面哪吒”黎刚叹道:“钮兄总算还没有忘记舍妹,也不枉她一番苦苦相思之情了。”

    钮清惊喜地说:“原来兄台竟……竟是黎姑娘之兄长?哎呀!这可失敬了,请受在下一礼。”赶紧起身向“玉面哪吒”黎刚躬身抱拳一礼。

    “玉面哪吒”黎刚忙起身还礼,连连道:“别,别,别。钮兄如此多礼,在下愧不敢当。”

    两人落座,钮清长叹道:“在下深受黎姑娘救命大恩,时思报答,奈在下久困山洞,欲报无力。不知黎姑娘近况可好?”

    “玉面哪吒”黎刚涩涩地苦笑道:“好什么?这丫头自与钮兄分手返家后,即幽居家中、闭门不出。只是……时常以泪洗面,可真是‘想郎想得茶不思,日夜相思人消瘦’呀。”

    他刻意将黎玉描绘成一个似曾被玩弄复又遭抛弃的“痴情女子”,则钮清自然有“无行浪子”之嫌了。若果如此,钮清岂能不心中有愧?

    钮清尴尬地一笑,道:“黎兄说笑了。在下只是……只是……”他明知“玉面哪吒”黎刚是过于夸大了他与黎玉之间的交往,只是又不好解释,一时更解释不清,只好苦笑不已。

    静坐一旁闷声不响的艾华乍闻竟有一位叫“黎玉”的姑娘似对钮清“颇为倾心”,而钮清更似“有愧于对方”,心里陡然泛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遂不阴不阳地怪笑道:“钮兄,这黎姑娘对你一片痴情,你怎可对人家始乱终弃?若如此,连小弟都对你不耻了。”

    钮清“呐呐”地说:“不,不,不。不是,不是。愚兄与黎姑娘也仅一面之缘,黎姑娘似天外仙姬,又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岂敢亵渎?”

    “玉面哪吒”黎刚阴阴地说:“如此说来,是舍妹自作多情、作茧自缚了?”

    钮清的脸上更是涨得通红,连连道:“不,不。黎兄误会了,误会了。这……这……唉!怎么说呢?”

    “玉面哪吒”黎刚眼瞧着钮清的尴尬之状,狡黠地一笑,道:“钮兄不必解释,兄弟相信钮兄绝非薄情寡义之人,对舍妹也必会有所交代。”

    艾华心里似窝着一团无法发泄的怒火,逼得他气苦不堪,若依他的个性,早就发作了。然见钮清一脸茫然、无奈、焦急之状,似又另有隐情;而“玉面哪吒”黎刚则似刻意在拿话步步紧逼,脸上且不时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不由满腹狐疑,难道这里面尚有什么诡谋不成?遂强忍郁愤,忿忿地静坐一旁,一双疑惑的眸子不时地在钮清和“玉面哪吒”黎刚二人脸上溜来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