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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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商议

    既然已经开了口,沈如画后面的话便顺畅了很多。摆事实讲道理,将事情一条一条说给沈如清听,不需要她立刻同意,但至少要她明白二人的想法。一次谈不拢就多谈几次,终归要迈出这一步的,事情不能无止境的拖下去。

    “你们要离开韩家?”沈如清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这里难道不好吗?至少有个侯府的牌子在这儿,便是谁想动你们也得掂量一下。而且我也会护着你们,你们只管在这里放心住着便是。”似是突然明白了,“前几日你们说带旭哥儿去鹊桥胡同,我还道是想让女先生给他开蒙,难不成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再回来?”

    当初带走沈如旭前,沈如画与沈如清提过一嘴。只说想带旭哥儿给女先生瞧瞧资质如何,没有提搬出去的话。

    “送旭哥儿去鹊桥胡同确实是为了让女先生给他开蒙,而且女先生也说了旭哥儿的资质不错,好好教导必能成材。”沈如画见沈如清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赶紧出言解释。若沈如清真如她们所料的有了孩子,这孕妇可是受不了刺激的。

    若不是担心这个,她也不会在沈如清还没说出口以前打断她,将她们的想法提出来。因为假如沈如清真怀孕了,作为娘家人也应该替沈如清考虑,这个时候绝不能将搬走的话说出口。那么事情便只能拖到沈如清生了孩子以后,然后她还要坐月子,只能等出了月子再提。可就算那时候提到了别人嘴里又会变成什么样,明明看着沈如清带孩子这么辛苦了,还要分心打理她们搬家的事情,是被说成无情无义,还是被当作不懂道理,最后连带着沈如清也讨不了什么好。

    只是这样倒还罢了,镇远侯府还有个韩谓之对沈如真虎视眈眈,怎么还拖得过这一年去。

    “其实我跟妹妹一直有搬出去的打算,只因一是顾忌到姐姐,二是不想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三也是不想侯府被人非议,说容不下姻亲家的孩子。只是这也有几月了,总不好一直这么拖下去。当初我与三妹妹商量买下鹊桥胡同那房子的时候,姐姐也应该想得到我们的打算了。”沈如真这一路从定国公府回来也想了不少,总算是想得通透了,便也劝沈如清。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如清觉得挺没意思的。冷淡道:“你们知道我今日来是要说什么事吗?”扯了扯嘴角,沈如清继续,“二位妹妹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刚刚三妹妹打断我,将搬家的事提出来,便是怕我借此不让你们走吧。”沈如清是神经粗,但并不表示她傻,隐约也猜到了。她站起身,打算离开。

    听见沈如清说也这话,二人颇有些不自在。沈如画局促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压下心里的尴尬忙叫住沈如清,“大姐姐可替我们想过么……”

    沈如清被这话激起了怒气,“我没替你们想过,我担心你们被人暗算,私底下救六少爷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留在韩家,至少要护到二妹妹出阁,三妹妹寻到婆家,旭哥儿能顶门立户……”

    沈如画皱了皱眉头,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些怒意,“大姐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之前的一把大火将我们从沈家带出来的东西付之一炬,里面还包括二姐姐的嫁妆。大姐姐将我们留在这里,是想二姐姐出嫁时让侯府替她出嫁妆么?替我寻婆家更是异想天开,这京城里往来之家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我是谁?罪臣之女。咱们姐弟的命能保住都是侥幸,谁家愿娶个罪臣之女。还有旭哥儿,他现在才多大?你要将他养到能顶门立户,我却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是沈家唯一的儿子,很多事便该由他去承担。侯府姓韩,他却是姓沈的,既有这条件,怎可长期寄养在别人家里。”

    沈如画缓了缓口气,接着说:“也知道大姐姐是盼着我们好的,但有的事情细细想来确实不能按着大姐姐的意思去办。之前我打断姐姐说话,确实是妹妹不对,望姐姐原谅。但这事儿姐姐迟早要知晓,本该早早便说与你听,只是我与二姐才下定决心,妹妹也是迫于无奈事急从权了。”

    听完沈如画的解释,沈如清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将事情再将想了一遍。她缓缓回到榻边坐下,看着两个同胞姐妹。其中一人已经露出些花容月貌的端倪,就像小荷含苞时的亭亭玉立;另一个仍是玉雪可爱的模样,但目光中已经透出了坚毅。沈家的变故让她成熟并渐渐懂得思考的同时,也让两个妹妹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迅速成长。

    或许,她们的决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将每件事都想出如此透彻之下的决定。可这却令她感觉到了一丝难堪,她的成长居然比不过自己的两个妹妹。在她为能护住弟妹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替自己找到了后路。

    “最近我有些害口,本来还当是受了风,今日请了大夫来瞧才说是怀孕两月有余。”沈如清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快速将事情说完便起身离开。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两个妹妹以后的打算,她这个姐姐当得如此失职,她怎么敢问。只说将一开始便打算说的话说了出来,然后飞也似的逃离那个院子。只是说出那番话时的心境,却与一开始时截然不同了。

    沈如清怀孕之事镇远侯府已经阖府皆知,只是沈家两位姑娘年纪都小便暂时没人对她们提起。韩谓谦回来的路上便收到沈如清怀孕消息,只因同僚早早便定下今日之约不好推辞,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往家赶。

    本以为回家后会看到沈如清如花般的笑脸,院子里也应该是喜气洋洋的,没想到刚走进院子便发觉有些不对劲。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韩谓谦大步进了屋子,屋里点着一盏灯,豆大的火光照不清沈如清脸上的表情。她的脸掩映在黑暗中,人斜斜的靠在炕桌边一动不动。

    这么冷的天,她又才怀上身子,如何不躺着去,还坐着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因为他回来晚了?不是早早便与她说过了,同僚之间的应酬,总不能老是推掉。

    “怎么坐在这里,见着我进来也不出声?”韩谓谦将奄奄一息的灯火重新拨亮,好声好气的问道。

    “我是不是很蠢?”韩谓谦怎么也没料着沈如清一开口居然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就着灯光,韩谓谦细细打量沈如清。曾经他所喜爱的飞扬气息全无,取而代之是满室的自我否定。“怎么这么问?谁对你说了什么吗?”韩谓谦靠着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晃了晃。

    若说是谁说了什么难听了,无非就是那些个妯娌了。以后他们这一房总是要搬出去了,现在这时候少不得忍一忍,其实也不必往心里去的。

    沈如清摇头不答,只是一径的情绪低落。

    韩谓谦见问她也不说,只得起身出去,将她的丫环叫了过来,问了今日之事。

    沈如清去找沈家姐妹的时候丫环是守在房门外的,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边回来以后沈如清就成了这样子。

    韩谓谦沉吟了一下,近段日子新婚,又才上任,事情难免繁杂些。也确实没有精力去管沈家的事,倒不知是沈家出了什么事情。沈家的事总之是急不得的,韩谓谦回了房中,揽着沈如清轻声劝慰:“我既答应过你照顾你的弟妹,自是会做到,你也不必忧心太过,毕竟还怀着身子呢。”

    沈如清扯出一抹苦笑,“不用了,她们没有我或许活得更好些。”有她这么蠢的一个姐姐,说不得反倒成为了她们的弱点呢。

    “这是什么话,若没有你她们怎么可能平安到达京城,又如何能进得了镇远侯府。她们今日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不知你怀孕了么?”毕竟是亲姐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当真有些不懂事了。

    沈如清摇头道:“不怪她们,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得太过简单,做事不够周全……她们,其实都是为了我好……”

    听沈如清这么说,韩谓谦更好奇了,到底谈了些什么,怎么沈如清的反应会如此奇怪。

    “跟我说说吧,说出来或许心里便舒服些了呢。”韩谓谦哄道。

    等沈如清将沈如画今日对她说那些一点点告诉韩谓谦后,他也不由得有些发怔。

    其实沈家的事他还没有细细的去思考过,只觉得新婚之下沈如清说的什么话都是对的、好的。虽然有些事明显不可能,但韩谓谦一则新婚燕尔,二则新上任需要考虑的事太多还腾不出空来去思考如何安排沈家的事。

    没想到,还不等他去考虑好,沈家的姐妹两个就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出路。而且这出路并未依附着韩家,甚至与韩家没有丝毫关系。

    韩家说好听些最多便是接待了一下姻亲家的姑娘们,替她们搭了个桥将放大镜宣扬出去,其实说来还是侯府受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