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旦评
字体: 16 + -

七日(七)

    “小子谢过张神医了。这里起不了身,无法给先生行礼。请先生勿怪。”

    “公子多礼了。现下可感觉好了些。”

    “嗯,感觉好多了。就是现在浑身乏力。倒是有劳神医了。”

    “公子切不可叫小民神医。小民姓马,也是来寻张神医,请他医治我那孩儿。神医还在察看那些病人。估摸着,这会儿公子你也该醒了,让我先来看看。我这就去回报神医。”

    这马姓老者离开后,张曦看向老吉。眼神明显的就是在责备老吉不厚道,都不给说下。老吉对着张曦瘪瘪嘴,摊开双手,这意思是很明显的在回应着:老夫也很无奈,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就搭上话了,怪得了谁?

    在张曦和老吉比拼着眼神的时候。正牌的张机,张仲景来了。张神医葛衣乌巾,看着有些清瘦,精神却是矍铄,用夸张的说法就是,双目之中隐隐有光闪现。张神医先是净了手,这才伸手探起张曦的脉搏,微微点头后。张老神医站起身,对着张曦一礼,说道:

    “多亏公子,这江夏一地的百姓才能免遭此大难。在此,机代百姓谢过公子。”

    张曦躺着没啥力气动弹,只得目视老吉,自己怎么受得起这活人无数的医圣之礼呢,可这老吉却是抄着手神在在的等张老神医一礼之后,才去代张曦扶起神医下拜的手臂。

    “小子怎当得起神医之礼。”

    这谦虚还是要的,怎么说也是号称礼仪之邦的国度。而且,有了这位大能,以后可是能得到不小的保障呢。既然被尊为医圣,在医道一途上碾压自己这个半吊子,那还不跟玩儿似的!给人留下不好的影响可就麻烦了。

    “小子也只是因缘际会,得众将士,更得诸多郎中相助,才能行得此事。而且,若非神医当前,只怕小子也已经不在了。一直就听闻坐堂太守张神医大名,幸而能得您相助,此地也就可以无忧了。”

    “公子无需过谦,也请公子不要老是称呼老夫为神医。自从辞了太守之职,老夫就只是一医者而已。倒是公子在应对此霍乱之疫上,有不少新奇之举。老夫颇为好奇,却是想向公子讨教一番。”

    张曦略一沉吟,正心想着,怎样才能将这张仲景留下来呢。却不想,张仲景会错了意,还以为张曦这是迟疑了。拱手说道:

    “倒是老夫莽撞了。公子不必为难,即为师门之密。必然是不能道与外人所知。”

    “并非先生所想的那样。这到不是什么师门之密,只是这些内容看似简单,却涉及诸多内容。这一时半会儿的却是说不清楚。或者,请先生多盘桓些时日。等此间事了,我再给先生详细道来?”

    张仲景抚须微笑,说:

    “这也正是老夫之意。此地疫情尚需时日。以往所遇霍乱,病者多为即日便逝,老夫几乎无从救治。而公子所行之法,让病者存活,老夫才能从容入手。并且还有不同症状让老夫研习,此点却是没能料到。就如公子此次,沾染霍乱后,受大雨一激,使得风寒入体,这才使得病症如此迅疾。此番倒是能完善老夫所著之书。”

    唉,这些搞学术研究的,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的不近人情么。自己在他的话语里咋听咋像只小白鼠。

    “公子且安心静养。此间诸事,老夫自能照料。待得事了,老夫再与公子详谈;届时尚需公子对老夫所著之书指点一二。”

    说着,张仲景就转过身向外走去。

    “烦劳先生了。”

    张仲景刚离开一会儿。张三将军就来到了营帐,仔细打量了躺在床上的张曦,开心的点点头说:

    “好,好!没事就好!就是看起来瘦了些。”

    三爷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润了。他立刻转过身,背着手,边走边说:

    “臭小子,好好休养。为父先去忙去了。”

    接着,刘封一阵风一样的就跑了进来,不愧是“疯一样的男子”。上来就给躺着的张曦一个熊抱,勒的张曦快喘不过气来,张曦勉力才挣开一点说道:

    “封子,轻点。你这是准备谋财害命呐!可别我还没被霍乱弄死,却被你给勒死了。再说了,你咋就不怕被传染上霍乱呢?”

    “就你小子现在的模样,能有啥财让我谋划的。还有啊,我可是问过张神医了。张神医说,这霍乱,只要是挺过来了的,就基本上是好了。特别是你这样昏迷过的,能醒过来就是好了。臭小子,这几天可是把我们给吓坏了。”

    “那咋就你来了,平子呢?”

    “哦,那小子啊。估计还在往回赶……”

    刘封这就讲起了这几日发生在张曦周围的事情。张曦病倒后,隔离营里的军士们再次借来了乡民们供奉的方相面具,围着张曦的营帐行傩逐疫。刘大得知后,也是尽寻城中郎中,派遣了几乎一半过来,却都束手无策,在得知张仲景才有能力医治后,这才罢手。张三爷更是日日在营门外巡弋,并且严格按照张曦病倒前的嘱咐行事,那些个违反规矩的人更是被三爷吊起来打。而关平与刘封在半道上分别行事后就直奔长沙而去。却不料,张仲景早就挂印辞官,一心只是行医,而他前些日子却刚好行医到了这江夏附近。这才能如此之快的赶到隔离营,要不张曦的小命,还真是两说。张仲景来了营中,才遣人去告诉关平。而且刘封还告诉张曦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请他们逛过青楼的琦公子病逝了。听说是在去探视江夏患病人员时不幸沾染上的,而且很不幸,没能撑过一天。此时的张曦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事情。

    张曦听到大家是如此的关心自己,一种从未体味过的感觉充斥心间,满满的洋溢着,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小曦子,我只听说,这得了霍乱的人会上吐下泻。你这不是连眼睛都打算吐了吧。哈哈……”

    “滚蛋,臭疯子。我这是肚子胀的。赶紧的扶我起来,我要去小便。浑身正没劲呢。”

    刘封扶着张曦来到营帐一角,拿出恭桶,

    “我说,小曦子。你不是打算让我连小的也扶吧。”

    “滚蛋,谁要你扶了。”

    又是七日过去了。隔离营中好几日没有人死去了,而且早些时日就没有增加过新的感染人群。隔离营里的人们也渐渐的有了欢声笑语。

    此刻的张曦正在指挥营帐里无比痛苦的“出卖”着师父,因为这个真的很难解释。张仲景拿着张曦使用过的输液设备,啧啧称奇,正在向张曦“请教”着。

    “此物究竟如何才能铸得,金石之体,其细若毫,却又能中空,实在神奇。而这其后所连之物也是,软如羔羊的皮革,却能透明视物。真是巧夺天工。”

    “这,这个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给我的,究竟是怎么铸造的,我也不晓得。只是晓得这些东西该如何使用。包括这霍乱的救助之法也是他老人家以前闲暇时候给我讲起过。”

    张仲景听到张曦说起霍乱的救助之法后,就放下手中的输液针与输液管,正襟危坐说道:

    “据你所述。尊师认为这霍乱是由霍乱弧菌所引起的,那么这霍乱弧菌又是何物?该如何杀灭,又该如何辨别呢?”

    “其实要消灭它还是比较简单的,只需要高温消毒即可,也就是水煮开了喝,食物做熟了吃,注意清洁卫生。但我师父并没能研究出在人体内消灭这霍乱弧菌的办法,他老人家说,暂时只能靠人体自身将其排出。所以在这里我也就只能给病者补充类似于人体内部的水份,来达到自然排出的方法。至于这观察辨别这种病菌,现在也没有办法。主要是没有那些个工具,这细菌太小了,所以看不到。”

    “眼神极好也看不到?”

    “看不到!”

    “那令师又是如何知道并告知与你的?”

    额。。!(这就是张曦当时的表情了)这就被将了一军了。看着张仲景一副看骗子的眼神,张曦只得继续说道:

    “以前,我师父他老人家倒是有一副工具,叫做显微镜,能将事物放大千百倍。那时候我在师父的指导下看到过。就比如这水,我们肉眼看不到,但里面却是有很多微生物与细菌,有些便是能致病的。高温就能够杀灭其中一些病菌,所以需要烧开了喝。”

    “哦!竟能有如此神物。不知老夫是否有幸能得一见?”

    “这个…小时候,被我一不小心碰地上,摔烂了。”

    听到这,张仲景抚须的手一抖,就掐断了几根胡须,连眼角都微微的抽搐着。一副看超级败家子的模样盯着张曦,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晓得怎么做。就是现在没有材料,等以后作出材料了,我倒是能再做一个出来。”

    “当真!”

    张仲景老先生,这才一副活过来的模样,却又掐断了几根胡须,心想着这些年来的养气功夫居然在遇到这个小子后,显得有些不够了。张曦却有些内疚的想着,这位老先生会不会因为跟自己待久了就变成光下巴。

    其后,张曦又与张仲景聊了些医学方面内容,却不敢深入。一来,张曦可不敢和张仲景老先生聊中医内容,要不真就成了“关公门前耍大刀”了;二来,也不敢说多了,自己这医学知识的储备量本来就不多。近些日子张仲景老先生正在整理前些时日的医案资料,隐隐有些离意,这要是弄好了估摸着也就会走了。

    可不敢再放他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就已经让张曦悔得肠子都老青了,这要再来一次,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哦不,是小命啊。

    记得两天前。因为有些时日没看到那位马姓老人家了,于是就问张仲景老先生:

    “先生,这几日咋没看到那位跟你来的马老伯呢?”

    张仲景老先生头也没抬的回答着:

    “你说谁?哦,你说的是那个马老头啊。他是来找我给他的孩子马钧医治口吃的毛病。但这却多是心疾,老夫便只是给他……”

    这后面的张曦就没听清了。因为他听到了,马钧,口吃。如果没猜错,这不就是三国的那位超级科学家吗?不知道时还好,可自己偏偏嘴贱这么一问,眼看着一位大能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给溜了!张曦觉得当时的自己差点是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唯有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马钧还小,现在啥都还不会呢,估计也就是傻小子一个。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可是一想到马钧的能耐。在军事上提出改良诸葛弩;设计迫击炮,哦,是如同迫击炮一样,速射的发石车,这些个跨时代的先进兵器装备的设想先不提。就说他制作的水转百戏,这可以说是机器人的雏形啊;更不用说,这样的东西可以预期在“玩具”市场上占有多大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