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死谁生
姜王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独自的思索着。当尉迟魏差人过来告诉他，说皇甫惠和桦雪双双死在筎县的时候，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遣散了府中那些过多的仆役，打发走了那些莺莺燕燕，落得了个清净的他，本应该高兴才是。更何况，那个让他不甚省心的皇甫惠，并不是他的儿子。
但是，一直充斥在胸口间的这股压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而那日皇甫惠同他告别时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你和红丫头，是要走吗？”
“回父王，怕是就是近几日的事情了，还请父王莫要挂念。”
“南昭似是已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吧。”
“她说她会处置，只托我向父王转达，请父王莫要挂念。”
“回父王，惠也不知道此次她又在规划着些什么，她只是托我向父王转达，一切事情她都会处置，请父王莫要挂念。”
挂念，他又能挂念什么呢？他还一直以为着，没有了南昭国三皇子这个身份，他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回来的。西宁国齐县的这个姜王府，是他最后的容身之地。
可是现在呢。现在他又在哪里？他身边不是有那文韬武略的桦家人吗？不是有那堪比天人的桦家人在他左右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甚至连一点点尸骨，都没能留下。
屋外，夜色深沉，月亮缓缓的升上中天，那清冷的月光，带着素白素白的色彩，倾洒在这空旷寂寥的姜王府里。
“回父王，惠也不知道此次她又在规划着些什么，她只是托我向父王转达，一切事情她都会处置，请父王莫要挂念。”
姜王不愿相信，皇甫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五百多名经过皇家严苛训练的士兵，居然会被区区十几人全部送葬，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十几人的武艺非同小可。若是西宁国真有这样的人才，不用说现在的魏帝，就是当初明武帝还在的时候，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才流落民间。唯一能说的通的解释，只能是这些都是桦雪的安排。如果是桦家的人，那么能够拥有这样的武艺，也便解释的通了。
“世子爷重伤……见世子妃惨死于贼人手中，一时心痛，便……殉情于筎县。”
那跪在他面前，浑身是伤的士兵，如此告诉他，那痛哭流涕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我们五百多名弟兄……包括宋领军……全都死于那伙贼人手中……仅剩我和两名副将……”
那心痛与悲愤的声音，让姜王听着都有些不忍。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出来，那里到底是怎样一副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姜王自顾自的思索着，忽的觉得十分的烦闷。于是，他推门走出了屋子，沐浴在这满院清冷的月光下。他走到那一片已经快要凋零的墨梅旁，轻轻的抚摸着那花瓣，任凭那橙黄的花粉沾了满手，任凭那夜露打湿自己的袖口。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孤独，他身边一直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而皇甫惠也只是其中一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此刻，在尉迟浩驾崩之后，在皇甫惠离去之后，在他遣散了府中的一切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悄悄走了这么久，原来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留下过一个人，原来他已经苍老了这么多。
人的苍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哎呦呦呦，王爷啊，这晚上寒气颇重，您不好生歇息着，出来受这凉干嘛呀？”
姜王闻声回头，见云峙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旁边的小弋抱着一袋子麦芽糖吃的起劲儿，似乎并不清楚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姜王看了他们片刻，说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散散心罢了。”
云峙似乎是早有预料，继续说道：
“王爷可是为世子爷那所谓的死讯而烦心？”
姜王却是没有隐藏，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云峙见状，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王爷信吗？”
姜王闻言一愣，看着云峙，眸中升起点点期冀。云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望向天上那轮清冷的月，缓缓说道：“我家小姐啊，从小是在山野里长大的，而且多灾多难的，成长起来着实不容易。但也多亏了如此，我家小姐是个求生欲特别强的人。这世间万物，什么山珍海味金银财宝，要是没有了命，那便都是无稽之谈。”
“所以啊，我相信那伙武功高强的贼人能够把那些经过皇家严苛训练的士兵全部送葬，因为他们骨子里铭刻着的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惜将自己的生命都赔上的觉悟。而我家小姐就不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按照小姐和世子爷的武功来讲，逃跑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姜王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是点了点头，但心中的担忧仍旧无法解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那士兵和他说的，是世子妃惨死世子爷重伤殉情呢？而云峙，似乎能够看穿姜王心中所想一样，继续开口道：
“退一步讲，就算是世子爷和世子妃真的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王一愣，看着笑得轻松的云峙，对他话里的意思不甚理解。云峙顿了顿，继续说道：
“世子爷和世子妃来这里之前，不是有一个人已经死过了吗？”
“南昭国的三皇子，因为毒杀皇后，所以被流放到了漠北之地，因为遇到了传说中的厄夜之灾，不幸葬身于漠北。这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西宁国的姜王府惠世子，在陪同世子妃回南疆的路上，遇到刁民暴乱，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做好完善的保护，不行双双葬身于那暴乱之中。”
“死的不过是南昭国的三皇子，不过是西宁国的姜王府惠世子罢了。而他这个人到底死没死，那可说不准呢。”
姜王听到此处，深深的看了云峙一眼，沉默良久之后，说道：
“云峙先生是觉得，他们都还活着吗？”
云峙摇了摇头，笑着看着姜王，说道：“万物众生，无论是身在何处，或生或死，不过都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存在于这世间罢了。王爷要是能够看明白这一点的话，这些年来也不会困宥于自己的思念之中了，不是吗？”
“你是指……家姐吗？”
云峙点了点头，伸手将一枝开到荼靡的墨梅折断，细细嗅了嗅，随后便随手扔到地上，说道：
“小姐一直对王爷的姐姐很感兴趣，只不过，这到头来恐怕也只会是一个谜而已。王爷要是执迷于此的话，恐怕是会将自己困死在其中罢了。棋局本是死物，又怎会有通灵通神之力，说什么破了这棋局，就能够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呢？依小老儿看来，与其执着于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或事，不若还是看看当下的好。”
“王爷的身子在以前的生命里实在是透支的太多了，也该好好养养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如此一来，才能不枉自己在这世间走过一会，不是吗？”
姜王没有回答。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看着这属于自己的偌大的姜王府，看着这原本是姐姐的别苑的姜王府，轻轻的笑了笑。
“云峙先生活的通透，本王受教了。”
……
而这边，一直昏迷着的桦雪，终于是睁开了眼睛。云竹见到桦雪终于醒了过来，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小姐啊，你终于醒了！要知道你这一昏迷，可都有一个月还多了啊！云竹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桦雪躺在床上，扭头看了满脸忧色的云竹一眼，撇了撇嘴，说道：
“这有什么办法啊，这里的力灵都还是一片混沌的状态，没办法区分哪些是我的，只得由着它们自己慢慢的析出为我所用了。我这用了一个月就醒过来了还算快的呢吧，按照这边正常的力灵的纯度状况，这种伤势怎么着也得三个月才能醒吧。”
云竹听得桦雪如此言语，有些得意的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地方的力灵还算是纯净的呢。我们现在是在筎县外的一片山林里，而这片地方的力灵，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混沌状况。只不过这里最旺盛的是木力灵，和小姐的天水灵不太相符罢了。”
桦雪缓缓的坐起身子来，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没有什么大碍，而且皮肉伤都已经完全愈合好了，便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冲着云竹笑了笑，说道：
“云竹这段日子实在是辛苦了，我也已经好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不用天天守着了。”
云竹点了点头，忽的想到了什么，说道：
“小姐。三公子他……在只过了不到两周的时候就醒了。”
桦雪闻言一愣，随后眉头皱紧，颇有些不敢相信。云竹见状，继续说道：
“恕云竹多言，三公子醒过来后，云竹简单的盘问了他些许，发现并没有什么太过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他却问了我一个出乎意料了问题。”
云竹也是眉头微蹙，看向桦雪，轻轻说道：
“他问我，墨涵是谁。”
但是，一直充斥在胸口间的这股压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而那日皇甫惠同他告别时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你和红丫头，是要走吗？”
“回父王，怕是就是近几日的事情了，还请父王莫要挂念。”
“南昭似是已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吧。”
“她说她会处置，只托我向父王转达，请父王莫要挂念。”
“回父王，惠也不知道此次她又在规划着些什么，她只是托我向父王转达，一切事情她都会处置，请父王莫要挂念。”
挂念，他又能挂念什么呢？他还一直以为着，没有了南昭国三皇子这个身份，他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回来的。西宁国齐县的这个姜王府，是他最后的容身之地。
可是现在呢。现在他又在哪里？他身边不是有那文韬武略的桦家人吗？不是有那堪比天人的桦家人在他左右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甚至连一点点尸骨，都没能留下。
屋外，夜色深沉，月亮缓缓的升上中天，那清冷的月光，带着素白素白的色彩，倾洒在这空旷寂寥的姜王府里。
“回父王，惠也不知道此次她又在规划着些什么，她只是托我向父王转达，一切事情她都会处置，请父王莫要挂念。”
姜王不愿相信，皇甫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五百多名经过皇家严苛训练的士兵，居然会被区区十几人全部送葬，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十几人的武艺非同小可。若是西宁国真有这样的人才，不用说现在的魏帝，就是当初明武帝还在的时候，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才流落民间。唯一能说的通的解释，只能是这些都是桦雪的安排。如果是桦家的人，那么能够拥有这样的武艺，也便解释的通了。
“世子爷重伤……见世子妃惨死于贼人手中，一时心痛，便……殉情于筎县。”
那跪在他面前，浑身是伤的士兵，如此告诉他，那痛哭流涕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我们五百多名弟兄……包括宋领军……全都死于那伙贼人手中……仅剩我和两名副将……”
那心痛与悲愤的声音，让姜王听着都有些不忍。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出来，那里到底是怎样一副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姜王自顾自的思索着，忽的觉得十分的烦闷。于是，他推门走出了屋子，沐浴在这满院清冷的月光下。他走到那一片已经快要凋零的墨梅旁，轻轻的抚摸着那花瓣，任凭那橙黄的花粉沾了满手，任凭那夜露打湿自己的袖口。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孤独，他身边一直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而皇甫惠也只是其中一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此刻，在尉迟浩驾崩之后，在皇甫惠离去之后，在他遣散了府中的一切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悄悄走了这么久，原来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留下过一个人，原来他已经苍老了这么多。
人的苍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哎呦呦呦，王爷啊，这晚上寒气颇重，您不好生歇息着，出来受这凉干嘛呀？”
姜王闻声回头，见云峙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旁边的小弋抱着一袋子麦芽糖吃的起劲儿，似乎并不清楚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姜王看了他们片刻，说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散散心罢了。”
云峙似乎是早有预料，继续说道：
“王爷可是为世子爷那所谓的死讯而烦心？”
姜王却是没有隐藏，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云峙见状，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王爷信吗？”
姜王闻言一愣，看着云峙，眸中升起点点期冀。云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望向天上那轮清冷的月，缓缓说道：“我家小姐啊，从小是在山野里长大的，而且多灾多难的，成长起来着实不容易。但也多亏了如此，我家小姐是个求生欲特别强的人。这世间万物，什么山珍海味金银财宝，要是没有了命，那便都是无稽之谈。”
“所以啊，我相信那伙武功高强的贼人能够把那些经过皇家严苛训练的士兵全部送葬，因为他们骨子里铭刻着的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惜将自己的生命都赔上的觉悟。而我家小姐就不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按照小姐和世子爷的武功来讲，逃跑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姜王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是点了点头，但心中的担忧仍旧无法解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那士兵和他说的，是世子妃惨死世子爷重伤殉情呢？而云峙，似乎能够看穿姜王心中所想一样，继续开口道：
“退一步讲，就算是世子爷和世子妃真的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王一愣，看着笑得轻松的云峙，对他话里的意思不甚理解。云峙顿了顿，继续说道：
“世子爷和世子妃来这里之前，不是有一个人已经死过了吗？”
“南昭国的三皇子，因为毒杀皇后，所以被流放到了漠北之地，因为遇到了传说中的厄夜之灾，不幸葬身于漠北。这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西宁国的姜王府惠世子，在陪同世子妃回南疆的路上，遇到刁民暴乱，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做好完善的保护，不行双双葬身于那暴乱之中。”
“死的不过是南昭国的三皇子，不过是西宁国的姜王府惠世子罢了。而他这个人到底死没死，那可说不准呢。”
姜王听到此处，深深的看了云峙一眼，沉默良久之后，说道：
“云峙先生是觉得，他们都还活着吗？”
云峙摇了摇头，笑着看着姜王，说道：“万物众生，无论是身在何处，或生或死，不过都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存在于这世间罢了。王爷要是能够看明白这一点的话，这些年来也不会困宥于自己的思念之中了，不是吗？”
“你是指……家姐吗？”
云峙点了点头，伸手将一枝开到荼靡的墨梅折断，细细嗅了嗅，随后便随手扔到地上，说道：
“小姐一直对王爷的姐姐很感兴趣，只不过，这到头来恐怕也只会是一个谜而已。王爷要是执迷于此的话，恐怕是会将自己困死在其中罢了。棋局本是死物，又怎会有通灵通神之力，说什么破了这棋局，就能够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呢？依小老儿看来，与其执着于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或事，不若还是看看当下的好。”
“王爷的身子在以前的生命里实在是透支的太多了，也该好好养养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如此一来，才能不枉自己在这世间走过一会，不是吗？”
姜王没有回答。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看着这属于自己的偌大的姜王府，看着这原本是姐姐的别苑的姜王府，轻轻的笑了笑。
“云峙先生活的通透，本王受教了。”
……
而这边，一直昏迷着的桦雪，终于是睁开了眼睛。云竹见到桦雪终于醒了过来，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小姐啊，你终于醒了！要知道你这一昏迷，可都有一个月还多了啊！云竹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桦雪躺在床上，扭头看了满脸忧色的云竹一眼，撇了撇嘴，说道：
“这有什么办法啊，这里的力灵都还是一片混沌的状态，没办法区分哪些是我的，只得由着它们自己慢慢的析出为我所用了。我这用了一个月就醒过来了还算快的呢吧，按照这边正常的力灵的纯度状况，这种伤势怎么着也得三个月才能醒吧。”
云竹听得桦雪如此言语，有些得意的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地方的力灵还算是纯净的呢。我们现在是在筎县外的一片山林里，而这片地方的力灵，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混沌状况。只不过这里最旺盛的是木力灵，和小姐的天水灵不太相符罢了。”
桦雪缓缓的坐起身子来，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没有什么大碍，而且皮肉伤都已经完全愈合好了，便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冲着云竹笑了笑，说道：
“云竹这段日子实在是辛苦了，我也已经好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不用天天守着了。”
云竹点了点头，忽的想到了什么，说道：
“小姐。三公子他……在只过了不到两周的时候就醒了。”
桦雪闻言一愣，随后眉头皱紧，颇有些不敢相信。云竹见状，继续说道：
“恕云竹多言，三公子醒过来后，云竹简单的盘问了他些许，发现并没有什么太过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他却问了我一个出乎意料了问题。”
云竹也是眉头微蹙，看向桦雪，轻轻说道：
“他问我，墨涵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