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父子陌路
与此同时，夜色掩映下，冯皓正带着一队急行军连夜赶往王都。此时的冯皓，看着身边略过的一处处自己熟悉的店铺，一条条自己熟悉的街道，心中甚是感慨。而眼前这灯火通明的皇宫，更让他百感交集。
跟随在冯皓身后的，是一百名急行军，其中有不少薛家子弟，更多的，是各个县城投奔他们的百姓中选出来的身强力壮者。他们的任务，是作为先行军，为之后的大部队的到来探好路，排除障碍。
冯皓一行人在皇宫外和尉迟魏约定好的地方站定，随后各自在周围找了掩护隐藏起来，只留冯皓一人站在那里，等待着尉迟魏派来的人的接应。而冯皓此时，站在有些寒凉的夜风中，思索着这一路以来的经历。从一开始，他被莫名其妙的陷害想要刺杀国师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他就算是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被陷害，自己到底得罪的是谁。
冯皓有些困惑，他总觉得，冥冥中好像有谁在操纵着这一切。自从他们起兵要来营救皇甫惠和桦雪开始，这一路的顺利，让他觉得有些不自然。先是到了筎县后发现皇甫惠和桦雪已经得救离去，之后薛隐在那里一动员，说既然已经起了兵，不如所幸就赌一把，看能不能杀去皇宫，把那些被浩帝强征去做宥国夫人的女子们给救出来。此言一出，竟是呼声高涨。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使得妻离子散。
冯皓想及此处，心中忽的一软，突然想到了那张刻在他心里的明媚的笑脸。
韩芸竹。那个在他绝望苦痛的时候，轻轻来到他身边，用最广大的宽容与温柔，融化了治好了他心中所有创伤的女子。他还记得当时，她递给他的那方手绢那柔软的触感，还记得她对他说的那句话。
“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冯皓心头一凛。他望着眼前这高耸着的威严的宫墙，那么高，那样的不可逾越。可他偏偏要越过这堵墙。他心中还有牵挂，他还想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看遍他所走过的风景。
他不愿意，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无能，将自己所珍视的女子推入深渊。
夜风轻轻的吹着，那弯刀一样的月，也已经爬上了中天。而和尉迟魏却迟迟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冯皓皱了皱眉，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路过来，不管是一开始从齐县前往筎县，还是从筎县向着王都进发，尉迟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虽说一路上他们经过的县城，都没有太大的抵抗就大开城门让他们进来了。但是这尉迟魏真的厉害到这种地步，能够让这些县城的所有县令，都为自己所控吗？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或许从很久之前，便开始处心积虑的想要那个王位了。
冯皓想着尉迟魏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和他一直以来的理念，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最后当了皇帝的话，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君主吧。而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选择辅佐他。他只期望，等到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他能够谋得一官半职，能够撑起一片天地，能够有能力守护的住韩芸竹。
忽的，一个人影出现，从远处向着冯皓走来。冯皓心神一凛，做好了准备，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目光炯炯。那人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而冯皓却是在看清了那人后，如五雷轰顶般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形式，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地点相见。宽大的袍服下，消瘦的身板已然微微驼背。苍老的面容上，满满的全是岁月的痕迹。一头灰白的发丝挽在头顶，还有几缕没有扎起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飘着，在月光下泛着灰白的光芒。
来人看着冯皓的反应，和缓一笑，随后开口，声音中是鲜有的慈爱。
“皓儿……”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时间似乎穿梭回了最初，彼此相伴的人生轨迹在彼此的脑海里穿梭而过。从最初的最初。他还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孩，他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曾经，他牵着那软软糯糯的小手，耐心的带着他一步一步的学习走路。曾经，他抱他坐在腿上，一字一句的带着他牙牙学语。而之后，他忽的陷入昏迷，被一条条黑色的红色的小蛇啃噬着自己的心智。他变得不再是自己，而他们之间，也走上了不同的方向，越来越远，直至形同陌路。
冯皓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满脸的皱纹，看着他灰白的头发，一时间，思绪万千。他上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也只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可他没有想到，父亲在三个月间竟然变得如此苍老，他甚至有些不敢相认。冯皓喉头有些哽咽，但是事到如今，他不敢，也不能够相认。
于是，冯皓只是站在那里，将自己的万般情绪都压抑在心里，渐渐的，归于平静。
来人见冯皓只是看着他，并不发一言，心中有些慌张，再次出声。
“皓儿，我是父亲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声音有些颤抖，压抑着什么。
冯皓见状，向后退了一步，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冯大人，您位高权重，在下可不敢跟您攀附什么关系。”
冯皓神色有些阴郁，顿了顿，轻描淡写的说道：
“更何况，在三个月之前，丞相大人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不是吗？”
简单的一句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字字句句都如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上。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做出那样的决定，内心受到了多大的煎熬。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别无选择。
老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解释已没有什么用了，他们终究，回不到以前其乐融融的时候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敛了神色，说道：
“我是四皇子派来和你们接应的人。”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块莹白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的祥云龙纹，和那苍劲有力的尉迟两个字，无疑是皇子才有的信物。老人将那玉佩在冯皓面前展示了片刻，便又将其小心的收好。随后，老人深深的看了冯皓一眼，缓缓开口道：
“四皇子在宫里多处打点，才将宫墙外面的那些暴乱的消息隔绝在了外面。如今，圣上还对你们造反的事情蒙在鼓里。再过一段时间便是巡逻的守卫换班的时候，你们可以趁这个时间，从这里潜进去。从这里向前进去的第一间屋子，是冷宫。不过里面没有没处分的妃子，所以现在里面没有什么人。你们进去后就先到那里吧，里面有人接应你们。”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宫中眼线杂，你们行事可一定要小心。”
冯皓点了点头，抱拳行了一礼，说道：“谢过丞相大人了。只是，丞相大人又为何倒戈了呢？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丞相大人应该是太子阵营的吧？”
老人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冯皓的问题，而是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
“皓儿，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太懂。只是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父亲希望你能回趟家，将咱家后院的那个地窖，放火烧了吧。”
冯皓听的有些不知所云，但是老人没等冯皓发问，继续说道：
“为父只是希望，皓儿你不要变成为父这样……”
随后，老人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便想要离开。冯皓站在原地，颇为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但终究没有开口询问。而就在此时，作为急行军中的一员的薛隐，却忽然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拦住了想要离开的老人。薛隐神色冰冷，带着淡漠的表情，看着老人，说道：
“丞相大人，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那玉佩你是哪儿来的？”
老人没有想到会有人拦住自己，但是只片刻，他便反应了过来，直直的看着薛隐，说道：
“这是四皇子给我的，叫我来和你们接应的时候用作信物。”
薛隐闻言，冷冷一笑，说道：
“这种玉佩，似乎每个皇子都有一个吧。但是，丞相大人怎么证明，这玉佩是四皇子的，而不是太子的呢？”
老人一愣，冯皓一惊。但是冯皓心里并不愿相信，父亲还会再害自己。此刻，他看着父亲苍老而无助的背影，忽的想起来父亲那年忽然陷入昏迷时，嘴里一直嘟囔着的话。
“蛇，好黑的一条蛇。还有红色的，好怪，好怪。”
冯皓心神一凛。他忽然发觉，父亲自从昏迷过后，苍老的速度越来越快。其实今年，父亲才过不惑之年，却已是在外表上年近耄耋。
父亲的时间不多了。
而薛隐并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并且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见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于是，薛隐再次开口，说道：
“丞相大人，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这玉佩，到底是谁的？”
跟随在冯皓身后的，是一百名急行军，其中有不少薛家子弟，更多的，是各个县城投奔他们的百姓中选出来的身强力壮者。他们的任务，是作为先行军，为之后的大部队的到来探好路，排除障碍。
冯皓一行人在皇宫外和尉迟魏约定好的地方站定，随后各自在周围找了掩护隐藏起来，只留冯皓一人站在那里，等待着尉迟魏派来的人的接应。而冯皓此时，站在有些寒凉的夜风中，思索着这一路以来的经历。从一开始，他被莫名其妙的陷害想要刺杀国师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他就算是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被陷害，自己到底得罪的是谁。
冯皓有些困惑，他总觉得，冥冥中好像有谁在操纵着这一切。自从他们起兵要来营救皇甫惠和桦雪开始，这一路的顺利，让他觉得有些不自然。先是到了筎县后发现皇甫惠和桦雪已经得救离去，之后薛隐在那里一动员，说既然已经起了兵，不如所幸就赌一把，看能不能杀去皇宫，把那些被浩帝强征去做宥国夫人的女子们给救出来。此言一出，竟是呼声高涨。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使得妻离子散。
冯皓想及此处，心中忽的一软，突然想到了那张刻在他心里的明媚的笑脸。
韩芸竹。那个在他绝望苦痛的时候，轻轻来到他身边，用最广大的宽容与温柔，融化了治好了他心中所有创伤的女子。他还记得当时，她递给他的那方手绢那柔软的触感，还记得她对他说的那句话。
“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冯皓心头一凛。他望着眼前这高耸着的威严的宫墙，那么高，那样的不可逾越。可他偏偏要越过这堵墙。他心中还有牵挂，他还想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看遍他所走过的风景。
他不愿意，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无能，将自己所珍视的女子推入深渊。
夜风轻轻的吹着，那弯刀一样的月，也已经爬上了中天。而和尉迟魏却迟迟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冯皓皱了皱眉，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路过来，不管是一开始从齐县前往筎县，还是从筎县向着王都进发，尉迟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虽说一路上他们经过的县城，都没有太大的抵抗就大开城门让他们进来了。但是这尉迟魏真的厉害到这种地步，能够让这些县城的所有县令，都为自己所控吗？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或许从很久之前，便开始处心积虑的想要那个王位了。
冯皓想着尉迟魏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和他一直以来的理念，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最后当了皇帝的话，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君主吧。而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选择辅佐他。他只期望，等到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他能够谋得一官半职，能够撑起一片天地，能够有能力守护的住韩芸竹。
忽的，一个人影出现，从远处向着冯皓走来。冯皓心神一凛，做好了准备，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目光炯炯。那人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而冯皓却是在看清了那人后，如五雷轰顶般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形式，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地点相见。宽大的袍服下，消瘦的身板已然微微驼背。苍老的面容上，满满的全是岁月的痕迹。一头灰白的发丝挽在头顶，还有几缕没有扎起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飘着，在月光下泛着灰白的光芒。
来人看着冯皓的反应，和缓一笑，随后开口，声音中是鲜有的慈爱。
“皓儿……”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时间似乎穿梭回了最初，彼此相伴的人生轨迹在彼此的脑海里穿梭而过。从最初的最初。他还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孩，他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曾经，他牵着那软软糯糯的小手，耐心的带着他一步一步的学习走路。曾经，他抱他坐在腿上，一字一句的带着他牙牙学语。而之后，他忽的陷入昏迷，被一条条黑色的红色的小蛇啃噬着自己的心智。他变得不再是自己，而他们之间，也走上了不同的方向，越来越远，直至形同陌路。
冯皓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满脸的皱纹，看着他灰白的头发，一时间，思绪万千。他上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也只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可他没有想到，父亲在三个月间竟然变得如此苍老，他甚至有些不敢相认。冯皓喉头有些哽咽，但是事到如今，他不敢，也不能够相认。
于是，冯皓只是站在那里，将自己的万般情绪都压抑在心里，渐渐的，归于平静。
来人见冯皓只是看着他，并不发一言，心中有些慌张，再次出声。
“皓儿，我是父亲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声音有些颤抖，压抑着什么。
冯皓见状，向后退了一步，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冯大人，您位高权重，在下可不敢跟您攀附什么关系。”
冯皓神色有些阴郁，顿了顿，轻描淡写的说道：
“更何况，在三个月之前，丞相大人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不是吗？”
简单的一句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字字句句都如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上。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做出那样的决定，内心受到了多大的煎熬。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别无选择。
老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解释已没有什么用了，他们终究，回不到以前其乐融融的时候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敛了神色，说道：
“我是四皇子派来和你们接应的人。”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块莹白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的祥云龙纹，和那苍劲有力的尉迟两个字，无疑是皇子才有的信物。老人将那玉佩在冯皓面前展示了片刻，便又将其小心的收好。随后，老人深深的看了冯皓一眼，缓缓开口道：
“四皇子在宫里多处打点，才将宫墙外面的那些暴乱的消息隔绝在了外面。如今，圣上还对你们造反的事情蒙在鼓里。再过一段时间便是巡逻的守卫换班的时候，你们可以趁这个时间，从这里潜进去。从这里向前进去的第一间屋子，是冷宫。不过里面没有没处分的妃子，所以现在里面没有什么人。你们进去后就先到那里吧，里面有人接应你们。”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宫中眼线杂，你们行事可一定要小心。”
冯皓点了点头，抱拳行了一礼，说道：“谢过丞相大人了。只是，丞相大人又为何倒戈了呢？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丞相大人应该是太子阵营的吧？”
老人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冯皓的问题，而是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
“皓儿，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太懂。只是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父亲希望你能回趟家，将咱家后院的那个地窖，放火烧了吧。”
冯皓听的有些不知所云，但是老人没等冯皓发问，继续说道：
“为父只是希望，皓儿你不要变成为父这样……”
随后，老人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便想要离开。冯皓站在原地，颇为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但终究没有开口询问。而就在此时，作为急行军中的一员的薛隐，却忽然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拦住了想要离开的老人。薛隐神色冰冷，带着淡漠的表情，看着老人，说道：
“丞相大人，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那玉佩你是哪儿来的？”
老人没有想到会有人拦住自己，但是只片刻，他便反应了过来，直直的看着薛隐，说道：
“这是四皇子给我的，叫我来和你们接应的时候用作信物。”
薛隐闻言，冷冷一笑，说道：
“这种玉佩，似乎每个皇子都有一个吧。但是，丞相大人怎么证明，这玉佩是四皇子的，而不是太子的呢？”
老人一愣，冯皓一惊。但是冯皓心里并不愿相信，父亲还会再害自己。此刻，他看着父亲苍老而无助的背影，忽的想起来父亲那年忽然陷入昏迷时，嘴里一直嘟囔着的话。
“蛇，好黑的一条蛇。还有红色的，好怪，好怪。”
冯皓心神一凛。他忽然发觉，父亲自从昏迷过后，苍老的速度越来越快。其实今年，父亲才过不惑之年，却已是在外表上年近耄耋。
父亲的时间不多了。
而薛隐并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并且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见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于是，薛隐再次开口，说道：
“丞相大人，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这玉佩，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