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录之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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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杀夺于

    此时的皇甫惠,站在被桦雪施下阵法的屋子里,皱着眉头看着外面那血流满地。从他这个角度,他并不能知道事情所有的经过,他只能看见,宋领军带兵将那些无助的百姓团团围住,对峙了许久后,似是起了什么摩擦,一名老人起身行刺,被宋领军提起长枪刺穿了喉咙。随后,包围着那些百姓的士兵们,将自己手中的长枪,对准了那些无助的百姓。

    一时间,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气。然而,一切却发生的那么安静,羸弱无力的百姓们,睁着一双赤红的双眼,没有无谓的挣扎,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一声喊叫,只是想着那锋利的枪尖扑去,任凭那枪尖刺穿自己的皮肤,肌肉,最后从自己的背后穿出,还带着几滴飞溅的血花。

    他们似乎没有痛觉,似乎也没有恐惧,只是义无反顾的扑上去,又无声的倒下,将自己身体里最后的生命,流逝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皇甫惠皱着眉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百姓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而就在那些民众全部倒在地上后,一个血珀色如火般燃烧的身影,忽的从天而降,轻飘飘的站在那一堆尸骸之上。而和她一起跃下来的,还有一个一袭黑衣的女子。二人具是神情淡漠,似乎对这里刚刚逝去的近百条生命都觉得不值一提。又或是看多了生死,已经感受不到悲恸。

    宋领军抬头,看见那执剑的血珀色的身影,忽的一愣,有些不解的行了一礼,试探着开口:

    “惠……惠世子妃?”

    桦雪没有回答宋领军的试探,将手中的剑一亮,倏地,冰蓝色的剑气从那冷厉的剑身中爆裂开来,让人心神一震。

    宋领军此时已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所知道的世子妃或者说所有人所知道的世子妃,应该是一个柔弱如柳枝扶风,温婉如烟雨江南的女子。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除了那张和世子妃一模一样的精致面容,别的没有半分相像。

    宋领军虽是疑惑万分,但是也不敢妄动。圣上给他的交代,是保护好世子爷和世子妃两个人。既是如此特地交代,那便说明,这位世子妃一定是格外的重要,不能出了半分闪失。于是,宋领军继续开口试探:

    “世子妃从哪里得来的这把剑呢?剑气凌厉,着实是把好剑啊。”

    桦雪仍旧没有回答,但只是缓缓扫视了周围一圈,见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隐匿着气息慢慢靠近的薛家子弟。桦雪缓缓的看着周围,最终将目光落在宋领军的身上,二人对视片刻,桦雪终于开口,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却是带着不容谛视的威压。

    “为什么要杀他们?”

    桦雪的话语很短,但却是用了内力,声音传的很远,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阁楼上的皇甫惠,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领军闻言,实打实的愣了一愣。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的内力,如此看来,武功定然不可小觑。宋领军稳了稳心神,将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那柄红缨长枪转到身后,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头来看着桦雪,说道:

    “这些人已是着了魔,发了疯,甚至于都不能算作是人了。出于要保护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安全考虑,将他们处死是最好的选择。”

    桦雪闻言,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站在桦雪身后的云竹,双手轻轻拟了个阵法,从中抽出两柄如天上的月牙一样的匕首,刀刃泛着寒光,隐隐可见许多黑色的符文缠绕在刀身之上。桦雪缓缓将自己的剑举起,直直对着眼前的宋领军。

    “若我要杀你,你可有异议?”

    桦雪淡淡开口,身后的云竹也已做好了准备,拿着自己的双匕首全身戒备着。而那些士兵看着她们如此阵势,虽是摸不着头脑,但也大概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做好了厮杀的准备。而他们身后的十名薛家弟子,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道的时候,悄悄潜行到了这里,只等桦雪一动作,他们便将冲上前去。

    宋领军见那锋利的剑直直的指着自己,心中甚是不解。他面前的这个人,无疑就是一直以来柔弱温顺的世子妃,可此时此刻,他又不太敢确信,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于是,宋领军又向前迈了一步,朗声说道:

    “宋某从不是怕死的人,如果世子妃想要宋某的命,宋某可以自己将头颅奉上。只是,世子妃能不能给宋某个理由?”

    桦雪闻言,冷冷一笑,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数百名士兵都心生惧怕。

    “世子妃?她早死了。”

    “你就因为这张脸和她一样,就认我是那世子妃?”

    桦雪玩味的一笑,一字一顿:

    “你没听说过换皮吗?”

    宋领军听了有些胆寒,而站在阁楼上的皇甫惠听到这句话,竟是轻笑出声。与其说是换皮,不如说,其实现在她的样子,才是桦雪本来的面貌。

    高傲,冰凉,浑身散发着不容谛视的威压,却因此而愈发显得孤独。皇甫惠看着站在桦雪身后的云竹,忽然间有些羡慕。为什么,和她站在一起的人,不能是他呢?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这样任由她随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呢?

    他不需要她为她背负起那些鲜血和白骨,这些东西,应该由他自己背负。而她,作为一个女子,应该是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着的,是应该被人溺着爱着,被人用最浓烈的温柔包裹着的。

    而不是走上这里,去面对这些生命的流逝和罪恶。

    于是,皇甫惠从窗边离开,走到屋子的正中央,盘膝而坐,屏息运气,双手在胸腹前来回盘划着,渐渐的,一团海蓝色的真气凝聚了起来,纯净,透彻,就像是那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人觉得平静,空旷,宁静,安详。

    此时的桦雪,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宋领军,只是将自己手中的剑,向上扬了扬,说道:

    “冰魄既出,饮血方休。”

    他的几名副将便也提了枪,从桦雪身后抄了过去。而云竹,挥着两柄月牙一样的弯匕,冲上前去,在那些训练有序,甚至已然形成阵势的士兵们,跳跃着,躲闪着,在刀枪中将匕首刺向他们,从铠甲的间隙中刺入,划破厚厚的棉衣,将皮肉刺破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随后,云竹便闪身退后,收敛了攻势,似乎是在拖延着时间,引得他们向自己靠拢。而这些士兵们,身为皇家护卫,自是没有那么简单就被打乱阵型,而是将乱就乱,反而将云竹逼得越来越紧。

    就在此时,十道黑影突然降落至人群之中,手中的兵刃散发着森森寒光。手起,刀落,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化作一场血雨,淋在每个人的身上。由于这十人的突然袭击,那些士兵原本压倒性的局势,突然被打破,一时间有些慌乱,而就在这慌乱的间隙,几人发起的凌厉的攻势,已是在片刻间葬送了数十人的生命。不过,那些士兵们也是反应迅速,调整片刻,便对这些不速之客,形成了十几乃至几十人包围一人的态势。一时间,杀伐成片,而先前那些百姓的尸骨,此刻已在众人的踩踏下,变成了泥,混入了那干裂的土地。

    此时,这客栈前的这片空地上,鲜红的血液流淌了满地。而乍看之下,桦雪这边这十二人,面对对方数百人的攻势,不说节节败退,也是难抵一时。而就在此时,包围着云竹的那些士兵,忽的开始胸口骤痛,随后,一股咸腥从喉头涌上,一口暗红色,泛着腥臭味的血液再也压制不出,从口中涌出。而云竹,却正是瞄着这个时机,猛的的发起攻势,将那锋利的匕首刺进喉头,手下使劲儿,轻轻一转,那人便只能无力的喘息着倒地,试着挣扎片刻,再也不能动弹。

    片刻后,那些先前被云竹所伤的人,接二连三的断送了性命,剩下的士兵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又看着那流淌在自己脚下的暗红色的血液,具是心里发毛,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向前走近一步。云竹见他们一脸畏惧,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轻轻一哼,微笑道:

    “不过是下个毒,不需要怕成这样吧?”

    其中一个士兵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长枪一抖,说道:

    “卑鄙无耻,竟使些下流的招数。”

    说罢,便是翻身上前,想和云竹单挑,却在几招过后,就被云竹一击穿喉,随后,绝望的张了张嘴,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云竹看着地上的尸体,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

    “这可是公子琢磨的毒药,你怎么可以说它是卑鄙无耻,是下流的手段呢?”

    随后,云竹看了看剩下的人,轻轻笑了笑,扬了扬手,说道:

    “你们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