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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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错乱

    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父亲露出了这样隐隐凶神恶煞的神色,我心中还是很害怕的,但禀着外强中干的态度,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冷冷地笑了笑,说道:“父亲在上,染染断然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染染永远是南宫府和皇家的人,这是此生此世已经无法改变了的事实,请父亲息怒。”

    子钰忽然向前走了两步,他有些瘦弱的身形档在了我的前面,也隔开了我与父亲的视线,他的语气是轻松且带着些愉悦的感觉说道:“染染自进宫以来,我有些太娇惯着她了,我听说她原先在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放肆,都是我的不是,让丞相原本乖巧的女儿骄纵了起来,都是我的不是。”

    父亲听子钰如此说道,马上变了语调,十分和蔼地说道:“三皇子说的哪里话,我就怕我这女儿离了南宫府没了约束,给三皇子带去麻烦,这可就不好了,故老夫还得敲打敲打她。既然难得她得到了殿下的宠爱,老夫也就不插嘴你们小两口的家务事了。”

    子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眼神中还是充满恐惧和闪躲,对于自己刚刚的逞能还是十分后怕的。毕竟现在的熠儿还小,我又还没有什么自己的势力,其实也就是狐假虎威发发声罢了,也不知道刚才怎么那么激动起来,无端地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大皇子也起身说道:“看着皇弟和弟妹如此恩爱非常,本殿下也非常欣慰,”转身向父亲说道,“染染所言其实误差,也是给我提了个醒,我感谢染染还来不及呢,并不会怪她。”

    南宫琼看着两个皇子都挡在了我的面前,幽幽地一个眼神向我看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觉得好像有些伤风了似的。不过南宫琼也是非常识时务,跟着大皇子站起来说道:“我这个三妹妹从小性子里就带点倔强,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三殿下如此呵护,想必任性些也是无妨,何况我们都是一家人,更是不碍事的,不必为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柔柔弱弱,如果二姐还在的话还能帮我呛她这个伪装的样子两声,可如今二姐嫁到何家,也没有人帮我一起说点“俏皮话”了。想到二姐,也不知道她在何府过的好不好,赶明儿得写封信去问候问候。

    父亲也起了身,缓缓说道:“为父自然也没有别的意思,”又哈哈笑了两声,道,“时间也不早了,趁着宫门未关,你们也早些回去吧,眼见到年关了,有多少事情等着你们去忙呢,快回去吧。”

    我们四人向父亲和正夫人道了别,南宫琼又跟南宫瑕叮嘱了几句话,然后紧走了两步,跟在了大皇子的身后。

    上了马车,我纳闷地问子钰道:“年关早就将近了,我怎么没见自己忙起来啊?你们皇家都得忙些啥啊?”

    子钰转了转手中的折扇,微微一笑,道:“你一天只管好吃懒做,睡到日上三竿,有什么要忙的?”

    我有些不忿道:“我哪有那么好吃懒做?”又掐了掐自己脸上的肉——嗯,的确是有点厚度了,但是坚决不能承认啊,“你看,是不是一点都没胖!”

    子钰顺着我的动作,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又退了回去,微笑着说道:“是,的确是一点都没胖,你脸上的肉可都不是你的肉,是猪的肉,羊的肉,牛的肉,还有鸡的肉,所以胖的不是你,都是那些家禽们——哦,还全是一些已经死了的家禽们。”

    我先前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羞红了脸,但很快就被他的一番话气得恼羞成怒,沉下声音口不择言说道:“你若是喜欢骨瘦如柴的,外头大把大把的小姑娘们,你自去找吧,我断然不会有二话的。”

    子钰听完我一口气说的这些话,忽然暗暗地笑了起来,而且笑容越来越大。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风轻云淡地说道:“可我不喜欢别的女孩子啊。”

    我的身子一下子僵了起来,四肢好像都不大能动弹,只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他的手掌在我的头上一点一点地抚摸着。他见我不说话了,忽然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是什么,或许,是我装作不懂他那句话中的意思是什么。可是,直到晚间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再提起过与这句话相关的事情或者心情,甚至,连面目表情都与往日一般无二。

    好像,就像是他从来也没有说过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样。

    我也赌气地也不再主动跟他说话,只“嗯”“啊”地回复起他的问话,他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晚间的时候我久久都不能睡着,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他的那句话:可我,不喜欢别的女孩子啊。

    我有些胸闷气躁起来,觉得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些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小心翼翼地向左侧翻了半个身子,眼前是子钰已经睡着了的脸。我不明白他怎么就能睡得这么快,而我还直直地瞪着两个大眼睛,眼珠子在有些凉意的夜晚滴溜溜地转着。

    子钰的脸与平日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呼吸平稳,显然睡得十分安稳。以前应该都是我先睡着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已经熟睡了的子钰。他的五官十分沉静,不像白天那样,有时候顾盼生辉的。我从被子里面伸出手,偷偷将他的左右两绺头发在他的脖子前面系了好几个结,然后偷偷地笑了。

    因为我想起来他上次早起无事,见我在梳妆,便让琴末教他如何梳头。可也没见他好好学,只是随便抓起一些发丝开始给我打结,打完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我的头发不得不用润滑的皂角再洗一遍展开。他倒是嬉皮笑脸地说着无妨,但是琴末的脸色却一直阴沉着,我也被扯的满头大汗,折腾到不行。

    于是我不甘心地又将子钰其他散落在枕上的头发系了起来,直到我有些疲惫,昏昏欲睡了才肯罢手。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我叫了琴末,可她的脸色有些怪异,我问她怎么了,她吞吞吐吐滴说道:“圣上早晨叫人来喊殿下,他起床的时候发现头发……额,被您系的乱七八糟,但圣上那边特别着急,所以……他就这样去了……”

    我目瞪口呆地瘫在床上,一把将杯子蒙在了头上,心想,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彻底完了,我得罪了父亲不说,连带圣上也得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