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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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青涩懵懂

    李恩土嘴上叼着烟,眯着眼睛,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出去了!

    酒厂里只剩下我和老三。

    我伸着脑袋往宿舍看,老三正在梳头,她扭过头来说了句:“傻样!”

    老三眼睛很亮,也很大,眉毛很浓排列也很整齐。高高的衣领遮住了她的嘴巴,她会不时从衣领里探出来,那是一张性感的嘴巴。笑起来,露出整齐而水白色的牙齿。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这是一句废话。

    “你为什么总是粘着我?”

    “因为你很漂亮!”

    老三的脸红了,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十八岁的我从来没有感到哪里不对,我只知道我做我想做的事,毫无顾忌的做。

    “你对别人太凶了?”

    我不得不承认在酒厂的车间里,我是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但是老三这么一说,但让我感到自己有些尴尬。

    “说给我听听”我本来没有什么话题,拿自己的做法来教育自己也未尝不可。

    “你对厂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发脾气也就算了,你要对那些小姑娘温柔些才对!怎么可以气急败坏呀!你发脾气,挺吓人的!”

    我自然不知道我居然会吓人,也许是我看不见我自己吧!

    老三接着说:“你有一次对我发脾气,我差点哭了。”

    我隐隐约约记得有一次,我曾对老三大声说话,事后也有点后悔,但很快就忘了。

    “那是我的错。”

    “那一次还好,你对其他人还要凶呢!特别是对林灵,她毕竟是小孩子脾气。”

    “往后,我注意点。”

    就这样,我们默默的没有了对话。太阳很大,我们坐在宿舍前晒太阳。

    “君,你有女朋友吗?”

    “没呢!我打算十八岁那天再谈女朋友。”

    “一直没有你喜欢的吗?”

    “有啊,就是你。”

    我望着老三,心里噗噗直跳,马上要从我的身体里跳出来似的。

    这时,我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老三的手。

    这是一双细腻的手,一双没有任何杂质的手。她连忙从我的手心里抽出来,我看到她浑身都在颤抖。我依然很担心,担心冒犯了她,从此不再理我。

    “你不是到十八岁再谈女朋友吗?”

    我掏出身份证,我的身份证赫然写着九月初九,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九了。

    我面对老三,居然没有丝毫的羞耻和脸红,这和我以前面对女孩子时的状态是截然不同的。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肯定是十八岁的生日和老三淡淡的清香促使我这么做的。

    李恩土回来了,李恩土回来之前我和老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从艳阳高照到夕阳在即。

    吃了晚饭,老三早早的进了宿舍。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却无法安静下来。我住单独的一间办公室,床边上就是办公桌和一个饮水机。饮水机也是厂里唯一的饮水机了。

    这时,住的比较远的几个员工回到了酒厂宿舍。这些女孩子从家里回到酒厂,拎了大大小小的包,包里都是以零食为主。宿舍忽然间热闹起来,叽叽咋咋的声音,不绝于耳。李恩土乐呵呵的笑,仿佛在迎接自己的孩子一样。

    从家里回来的女孩到我办公室也不客气,有的泡泡面,有的喝水,还给我带了花生,开心果之类的零食,很晚不走,我也在那里跟大家开着玩笑。其中有个女孩叫林灵,也过来了。说到林灵,他可是工厂的老员工了,尽管也只有十八岁,却已经是包装线上的多面手了。

    林灵,是个泼辣的女孩,厂里上了岁数的人在她嘴里也讨不到一句中听的话,她要么喊别人“老东西”,“老不死的”要么称别人“瓜怂”。林灵笑起来如花和尚一样豪爽,走起路来一卧一卧的,仿佛自己的腿撑不起自己的上半身一样。林灵还经常穿着一双半高不高的高跟鞋,这让我想到了南美对虾的样子。在我看来,是因为林灵的胸太大了,才显得走路如此吃力。老三所说的我整日乱发脾气的人就是她了。

    林灵是流水线的组长,所以我们的交流比较多,他从来没有喊过我的名字,而经常喊得是“死鸭子”。

    “死鸭子,领包装!”

    “死鸭子,打酒去!”

    有时候还学着姑姑喊我的乳名“君小儿。”

    说实话,我家人这么喊我,我觉得十分亲切,可是她一个毛丫头喊我,我确实觉得难堪。

    我对林灵自然也不客气,我经常在她直呼我乳名的时候,到她屁股上踢上一脚,不轻也不重,但足以让她打一个趔趄。于是酒厂里就多了一对相互追打谩骂的人,我和林灵。初到酒厂的人,看到我们打骂,还以为我们是一对夫妻,其实我们只是一对吵得不可开交的死对头。

    林灵也在我的办公室坐着,别人都走了,她却不走,在那里看电视,我靠在床上。忽然间断电了,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林灵一下子跑到我的床上,八成是拌了什么东西。

    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听到了锄头拖地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接着就是极具爆发力的话:“都是在干啥呢!”好像在说我们,又像是在说女工宿舍叽叽喳喳的女孩们。

    我和林灵自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停电打的措手不及,并且什么都没干。可是李恩土这么一说,就仿佛我们什么都做了似的。我想到了捉奸在床的剧情,而我就是男主人翁了。恰恰这时,我办公室的门被林灵慌乱中反锁了,林灵压在我的被子上,被子压在我身上。

    “怎么办?”林灵带着哭丧的声音问我。

    “怎么办?”我也在问我自己,毕竟这是不光彩的事,虽然我们并没有什么,却像是什么都发生了似的。

    锄头拖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的从窗户传过来。

    “亚君,停电了,我在外面等着,等来电了关了再睡,你先睡吧!”

    我咽了一口口水,忙回答:“好的,三爷。”

    然后锄头拖地的声音远了,窗外忽然又闪了一下黄色的光。李恩土肯定又坐在办公室门口抽烟了。

    我希望赶紧来电,又希望不要来电。来电了,李恩土把开着的灯关了,他也可以去门岗睡觉了。可是万一来了电,李恩土来到我的办公室和我唠嗑也是常有的事,那就会发现我和林灵。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身上压着被子和发抖的林灵。我小心翼翼的把林灵往一边推开,然后隔着窗户往外看。只看到一个黑影在抽烟,仿佛在一直盯着我的窗户。我悄悄的把窗帘拉上,以免真的暴露了,留下一个小缝隙,便于观察李恩土的动向,房间更显得黑暗了。

    我小心翼翼的往我的床边挪,生怕引起李恩土和他的锄头。他是我的长辈,也是死板而倔强的老头,如果看到我床上多了个女孩,他说不定真的会举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锄头,后果很吓人。

    忽然间,安静的气氛被打破了。

    “三爷,你去睡吧!我等下来关灯。”这是老三的声音,她一向细声细语的,今天声音却大了很多,多半是给我们打信号。

    “哦,那你看好了,我也困了。”李恩土拉着锄头,渐走渐远。

    我打开门,把林灵从办公室放出来,林灵灰溜溜的跑回了宿舍。

    我打开了窗户,对着老三说:“正发愁呢!”

    “我看你还求之不得呢!孤男寡女,多好的机会!”这绝对不是她的真心话,我可以保证。

    “赶巧了,那锄头拖地的声音,像是一个判官一样。”

    “你不老实,你三爷要给你一锄头!”

    “要过来坐坐吗?”

    “我才不进去呢!我只是帮你,我知道你们俩肯定吓死了。”

    我出了办公室。黑夜的酒厂,李恩土睡了,林灵灰溜溜的跑回宿舍了,我拉住了老三的手,老三没有退缩,半推半就的走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我一把紧紧地抱住了老三。

    十八岁零十天!

    这是我第一次拥抱女孩,也是唯一的一次。

    这个拥抱包含感谢她的解围,对锄头的恐惧,还有一点我对老三的钟情。我紧紧的抱着,仿佛一松手,老三就会化成一股烟,随风散去似的。

    老三身体娇小,我紧紧的把她包裹在我怀里,冷冷的寒风不能吹到他。我的手停在她的背上,不敢游走,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拥抱。我嗅着老三头发的清香,听着老三急促的呼吸,我有一阵眩晕,老三也跟着我几乎要倒,才松手。

    黑夜里,我看不到老三,但是我能感到她是害羞的,也是幸福的,同我一样。这种感觉是在林灵身上找不到的。

    “你留下来等来电吧!我回了。”老三这么说。

    我感到拥抱美妙极了,又一次把她拥入怀中,就那么抱着,就那么抱着!

    老三问我:“君,你傻不傻!”

    “傻。”

    的确,我在老三这里得到一个拥抱已经很知足了,并不会得寸进尺,但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一切都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