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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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非正常交流

    通过手机号,我添加了张巡的微信,微信叫我从你的世界飘过。

    她仿佛也是这么做的,空间里只有一张贴着湖面飞行的水鸟,别无他物。

    她同意了我的好友请求,我发出了第一个信息。

    “都快过年了,你怎么不在家过年呢?”

    “家里太冷了!”

    “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不是很冷清吗?”

    “已经习惯了。”

    “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呢!”

    “早晚会知道的!”

    “哦,你这句话是不是说我们可以交往了?”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

    “听你说话有点冷。”

    “我就这样了,也许是信息本来就是冷清的,也许是你自己的感觉,随你怎么想吧!”

    我本无好奇,可是我越发好奇了。她未嫁我未娶,这本来就是正大光明的事,到头来弄的我还要一段时间的等待,并有着诸多的好奇。

    现在的我在打工一族里寻找到一些不满意的地方——傲气。潼城隶属鲁西南边境,是山东省最穷的一个市区里最穷的一个镇。越是穷,越是对金钱的渴望强烈,越是强烈越会产生一些没有良知的芝麻小官,于是乡亲们的生活越来越清苦了。于是年轻人大多不愿意在镇上呆了,有的北上,有的南进。后来大家发现原来世界不止有潼城,还有潼城之外的世界。

    最初外出打工的是一家姓刘的人家。每当我们从他们破落的院子经过,都会想象这残砖烂瓦的废墟的主人在外面是何等的流离失所,举步维艰。大多数人都把他们想象的如他们破旧的院子房屋一样。当我的父亲刚刚买的起拖拉机的时候,姓刘的村民回来了。他来着车回来的,自己的老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比村里的小姑娘还要妖艳。刘姓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大金链子和大金表。一对儿女,儿子满口半普通半家乡话和村民聊天。有人问:你们啥时候回来的。他回答:昨晚回来的。那人懵了:坐碗?我只听说过坐火车,坐飞机,坐大炮,还是第一次听说坐碗回来的呢!原来我们那里土话没有“昨晚”这个词,我们通常把昨天晚上:燕天黑家。刘姓的女儿在隆冬季节,依然穿着超短裙,大口的羊毛针织开衫,露着大半个雪白的肩膀。村口抽旱烟的二大爷都八十多了,还直盯着姑娘的超短裙,目光迟迟不肯离去。后来听说姓刘的夫妻在上海种菜,儿子在工厂做工,女儿是一个高级公关小姐。这也是听说,自从这些话传到大家耳朵里,姓刘的一家再也没有回过潼城,但大家却开始想象外面的世界是男人的天下,女孩子万万不可以去。

    但随着打工浪潮的兴起,大家逐渐走出了潼城,也有一些挣钱回来的,女孩子们开始走出了潼城。在家里穷疯了的女孩,到外面挣了钱,也慢慢的习惯了都市生活,穿衣打扮都开始时尚起来了。原来说的女儿不远嫁,可是一些坐女儿的还是找到了远方的男朋友。一些女孩遵从父母的决定,来家乡寻找对象,要彩礼的时候,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十万块。于是我们潼城彩礼有了:万里挑一,万紫千红一片绿,三斤三两,一动不动等骇人听闻,逼人太甚的彩礼风俗。就拿三斤三两来说,可不是三斤三两的麦子玉米等,而是要三斤三两的钞票,约合人民币14万。随着彩礼的加重,并没有因此让要结婚的男女双方有了稳定的关系,恰恰相反,退婚的,离婚的越来越多,哪里还有什么感情可言,完全是血淋淋的钞票和人情的不等价威胁,听说有的地方为了彩礼钱,把男方的父母逼的上吊自杀的事都有。

    我父母也听说了这件事,在我打算相亲的时候,父亲已经把自己养老的钱都拿出来了,虽然离三斤三两还差得很远,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只要他两个同意就行。我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我又不能直接反对,毕竟我父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

    我这也只是定亲成功了,老虎哥给的答复是:让他们年轻人电话联系,多了解了解。我的父亲最担心的是今年不订婚,就怕下一年再涨价,这不是没有可能。

    自此,我还是感激张巡逃走的,至少我没有动父母的养老钱。但我还是后怕,万一我看上了张巡,张巡哪里再狮子大开口,我父母又会处于什么境地呢!

    过年的日子还是比较喜庆的,大家都知道我相亲了。亲戚朋友问候最多的是:什么时候订婚?钱够用吗?我说,我们还在交往,尽量谈成。其实我心里真的没有把握,一点都没有。

    潼城的新年到了,空气中整日充塞着爆竹的声响和那熟悉的油腥味和爆竹燃放的味道,这些在嘉兴是没有这种感觉的。嘉兴年初就规定了三环以内不准燃放烟花爆竹,如若有人脑子一热,非要为了图个开心,燃放鞭炮的话,估计要在局子里过年了,还要接受面额不小的罚款。我想上海更是严重。

    除夕晚上,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热闹的家庭氛围让我忘记了一切琐事。火红的蜡烛在烛台上跳跃着欢快的火苗,大盘的饺子刚从锅里盛出来,饱满并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雾。团圆是生命里美好的时光,不善饮酒的父亲看着我们兄妹三人在欢快的聊天,也不知不觉喝醉了。母亲收拾了碗筷,弟弟妹妹都去逛街去了,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有一个人要问候,就给刘巡发了信息。

    “过年好”

    “也祝你过年好!”

    “你在上海怎么过新年呢!”

    “好好睡一觉,然后去逛街。”

    “现在在干嘛!”

    “房东太太刚才给送了一些馄炖,我刚煮了吃。”

    “还有这么好的房东!我可是正担心你呢!”

    “你都不知道我的样子,哪里来的担心。”

    “也不是,我父母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你缺不缺什么,告诉我,我买给你。”

    “不用了,谢谢。你在嘉兴?”

    “嗯”

    “什么时候回嘉兴呢?”

    “初六”

    “还要那么久啊!”

    “我也是很久没有这么长假期了,好容易可以多呆几天。”

    “上海很冷清的,我住六楼,从这里往街道上看,只看到稀稀拉拉的人群,还不如微信圈里热闹。”

    “城市,多被外乡人占据着,忽然间大家都归乡了,自然不会如以前热闹。”

    “你不走多好,我可以带你去县城转转。”

    “县城,在我小时候是最向往的地方了!回上海前我去看了,那里和潼城一样,只是比潼城多了几条街道而已。”

    “潼城有米家牛肉,有过桥米线,有油炸烧饼,还有杜家豆沫,你都去过吗?”

    “你说的都是吃的,有好玩的吗?”

    这么一问,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曾经潼城还是土房子的时候,我盼望潼城百货大楼和车水马龙的大街。后来潼城开始建造楼房的时候,县城又通了火车,我又盼望着看火车。虽然在潼城呆了很久,我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好玩的地方。

    “好吃的地方就好玩啊!”

    “你是吃了东西心情大好,才这么说吧!”

    “哪里,米家牛肉边上就是小柳湖,小柳湖边上就是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楼下就是酥脆的冰糖葫芦,再往前一个胡同就是火锅一条街,都很热闹。”

    “哦,也许是漂泊太久的缘故,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比较向往的!”

    “那天你抱着柴禾经过,我都没看到你的样子。”

    “我看到你了,那个发型很潮!”

    “真的吗?那出自潼城最有名的理发店,最有名气的理发师,听你这么说,也许是我剪的最理想的发型了”

    “我很丑,如果见面你会失望的。”

    “这也是我担心的,你看到了我的发型,你没有看到我超级不自信的脸,还有我的表情。”

    “那好吧!两个丑的居然相亲了!”

    “我感觉你应该很漂亮,或者我是听别人说的。”

    “一个人一个眼光,也许某个角度我看着很顺眼。”

    “我就不同了,我似乎没有理想的角度,即使照镜子我也找不到理想的角度。”

    “可偏偏我看到的你那天文静的像个姑娘。”

    “我认为这不是在夸我,我希望变得阳刚一点。我希望自己一脸络腮胡,面容棱角分明,长一腿浓密的腿毛,八块腹肌。”

    “实际上呢?”

    “实际上恰恰相反。”

    “这就是你们男孩子的追求?”

    我没有回复张巡的问题,话锋一转:“你相信爱情吗?”

    过了很久,张巡回信了:“都市的爱情很遥远,仿佛不属于我。”

    “那它属于谁?”

    “属于钞票,属于物质,属于那些花花公子,属于爱炫耀的明星大腕。”

    “愿他们安好,我和你一起看着,看那繁华落尽,看那灯火通明,看世间一切无限变换,也看你是我今生的过客还是我唯一的心花怒放。”

    “做个过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看不到我的好,自然也看不到我的不堪。”

    “已经子夜了,该睡了吧!”

    “嗯”

    “晚安,希望早日相见。”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