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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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捕风捉影

    保持足够的好奇心,可以让我们变得年轻。我想说这句话的大概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回到家乡的我已经和嘉兴没有了任何关系,我现在只是知道自己曾在一座清净的城市呆过。同时我搁浅了我的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艳遇。

    潼城的集市,总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那是因为即使不是集市也是如此。潼城的田野的麦子是需要水分的,可是越是需要,越很难得到,越是心情急迫,等待的时候越是焦急。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再次带着对家乡的温情,融入集市,可是我发现我只能当集市的看客,根本无法融入其中。四五十岁的大叔,穿着破棉袄,抱着袖子,嘴巴上叼着很长的灰烬的香烟,一步三晃的往集市走。卖肉的老王已经不卖肉了,代替他的是他那个鼻涕永远甩不干净的儿子,生意却很火爆。一个干巴老汉摆着自己的蔬菜摊,抽着劣质的烟叶,烟雾熏黄了他的手指和眼睛,铁骨铮铮的。潼城的人都在努力的摆脱贫穷,却也在适应着贫穷。如若一下子把他们搬进文明化的都市,肯定也是格格不入的,现在倒是我和集市格格不入了,唯有对集市的记忆可以让我找到赶集的理由。

    我走到了人群里,才发现今天居然是异常的拥挤。我在人群里搜寻身着艳丽的衣服,在我来看她肯定身着艳丽的衣服,低垂着羞涩的微笑。

    “你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依然秒回:“淡蓝色羽绒服”

    潼城的集市呈t字型,足有一公里长。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挤进了集市里,享受着家乡人民的热情。

    我在嘉兴十年时间,习惯了冷清。虽然在嘉兴我也有一些朋友,但大多只有在酒桌上或者聚会的时候才会热闹一些。嘉兴没有熙熙攘攘的集市,至少没有像潼城一样的集市。嘉兴的大街上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也有一小部分嘉兴本土人,但是要比潼城安静。他们隐藏了自己家乡的语言,用已经可以熟练运用的普通话文明的交流。大家穿着也是大众的时尚,很少看到民族服饰当平常的衣服来穿的。潼城则还是当地的土话,有的用土话吆喝着生意,有的用土话交流,有的用土话攻击着熟悉的人,逗得大家开心,就连被谩骂的人也幸福的和别人逗乐子。

    我在这样的集市上,偶尔也会遇到认识的邻居。我知道这时候我万万不能拿出普通话交流或者应付的,因为这样会让大家觉得我太假或者炫耀,背后会被唧唧歪歪讨论好久的。说不定传到家里人耳朵里,再引起他们的一串教导。

    我还是偏重于从集市的左侧行走,因为这里还有一些曾经的建筑没有完全拆除。单凭老式的供销社就能够勾起无限的回忆了。我从北往南,一路上没有看到穿淡蓝色羽绒服的,在我的记忆里也没有见过所谓的淡蓝色羽绒服。

    我一边奢望,一边在古老的建筑里寻找我的记忆。当年气势磅礴的供销合作社,在我的童年时代已经偃旗息鼓了,但还保留着原来的装饰风格。酱油,醋分别装在黑色的缸里,那个缸镶嵌在水泥柜台里,上面盖着木头的盖子,盖子上面放着一个漆黑的容器和一个漏斗。十八年前,我十岁,家里如果却油盐酱醋之类的,跑腿的活就落到我的身上。我会拿着酱油或者醋瓶去打醋。当时有一个难题一直困扰着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克服。

    我从小不关心和我无关的事,所以无关的事越来越多。再就是我脑子里总是想东西太少,也很少思考。就拿打酱油和醋来说。那时候,家里灶台上会多出两个瓶子,一个酱油瓶一个醋瓶。只有等到准备炒菜的时候,才发现酱油或者醋没了,于是便吩咐我去打。我拎着瓶子,慢慢悠悠的往供销社走去。当售货员问我打什么时,我懵了!我的印象里只记得或是奶奶,或是妈妈吩咐的,至于是打酱油还是打醋已经是全然不知了。后来,每次安排我去打酱油或醋,我都十分担心于是我想了个办法: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在嘴巴上不停的念叨,以免遗忘。忽然间遇到了邻居二大爷,出于礼貌,和二大爷打了个招呼,转眼忘了嘴巴里念叨的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我惴惴不安的打了一瓶醋,回家盯着老妈的眼睛,等待一个答案!老妈的回答是:怎么又打了一瓶醋!

    现在柜台还在,但已经开始卖成瓶的酱油和醋了!我进去一看,卖酱油的居然女孩居然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羽绒服!

    我在供销社门口一边发信息,一边观望那个卖酱油的女孩。

    “你在哪?”

    “我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

    “回上海了,你还要相亲吗?”

    “回上海了?”

    “我还没见过你呢!”

    “可是我已经见过你了!”

    “你对我有什么评价?”

    “我的亲戚朋友们都替我着急,我说了对你很满意,他们也就不再为我张罗其他的相亲对象了!谢谢你!”

    “那我们再联系吧!”我心里对这个答案也很满意。现在的做长辈的往往在替我们操心,如若不按照他们的意愿,他们就不开心,就像我父亲一样,话也不多,却很强势。

    我依旧在集市上闲逛,心里却想着那一趟开往上海的车。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舍不得就此别过潼城,毕竟再过两天就是祭灶日了,据说那天天上的神仙要到凡间清点人口,我已经十年没有被算在内了。祭灶日,我们要买麻酥糖,打扫厨房等工作,也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从一个长我几岁的朋友那里得到一句特别话:当你有钱的时候,朋友就多了,当你没有钱的时候,再亲近的亲戚也可能变成路人。这句话也许就不用验证,事实也是这样的。我的微信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群:体初中群,高中群,体育群。我在潼城集市闲逛的时候,随手发了几张集市上的年货的照片,居然点燃了我青春的一些曾经的回忆,这些回忆就来自这几个群。

    初中群,人数不多,大多都是潼城本地的同学。因为前些时侯我为报纸投了几篇诗歌和有关鲁西南麦子地的稿子,于是大家成我为潼主编。我对这样的称呼感到非常愧疚,也非常担心。我担心我会变成夏洛的烦恼里的袁华,大家让我当场吟诗一首,我可就尴尬了。我也说过,我是记性非常差的人,就连自己写的文章,都无法熟练背诵,哪里能当场吟诗呢!但当我听说要组织初中同学聚会,我还是应允了。

    聚会安排在祭灶日后的一天,在潼城最大的饭店,金亮酒店。聚会在十七点开始,我十六点五十到。当我推开包厢的门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走错了。我一眼望去,一双双陌生的眼睛,盯着我。一个粗壮的北方汉子眯着眼睛向我走来。我确定他是我的同学,具体是什么名字,曾有过什么故事,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你叫啥?”“潼亚君。”然后引起了哄堂大笑,男人们都哈哈大笑,女生们有的都笑趴下了。“你不是像西瓜一样的圆脸吗,怎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形的,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同学们又是一阵狂喜,有的还跑过来仔细端详了我半天。在这我不得不说自己曾经是个矮胖子,头型是圆的,我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脑袋变长了,也许是相亲前被理发师给加工了吧!男同学大都成家立业了,有的曾经很调皮的,现在稳重了。曾经默默无闻的,现在已经成了大老板了。女生都不是曾经土里土气的小孩子了,而是变得风韵犹存的类型,我不得不惋惜我错过了大家的青春年少,只有在这所谓的三十岁想象十五年的时光都发生了什么事,都经历了什么样的迷茫和挣扎。有些女生还是原来的样子,脸蛋没有改变,改变的是不再幼稚了。有些曾经的丑小鸭已经变成了白天鹅,有的曾经风靡一时的美女,却默默的看着争奇斗艳的女人堆,失去了高谈阔论的勇气。潼城初中聚会最终讨论出:聚会aa制,会费参与各家的婚丧嫁娶生事宜。我自然跟着大家来行事。希望再过一年我们能聚的更开心,大家利用一年的时间,再从记忆的门里找到更多的话题。

    高中的群里,是我们班长通知我的,地点是澳门豆捞。时间是腊月二十六。大家已经聚了很多年,今年我有幸赶上,特意抗了一箱原浆酒。大家已经研究透了聚会的无聊和沉闷,开始进行小集团活动,我们体育队坐在了一起。我把酒分发到喝白酒的桌上,然后畅聊起来。高中一年级我进了体育队,那时候一些共患难共疯狂的六七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往酒桌上一座,往昔的兄弟情谊立刻在我们脑海里浮现。话题说到女朋友,我们七个人里,我排行老三,现在也只有老三是单身了。大家询问我最近的状态,主要是询问我婚姻状况,他们都等着给我凑份子钱,喝我的喜酒。我这才发现我在婚姻的路上拉下了很长一段路。我们都记着这么一句话:在今后的道路上,大家都能相互扶持彼此一把。在这方面,我不是做的很少,而是从来没有给过大家任何帮助,因为我确实走的太远了,和大家没有过多的交集。让我感动的是我们关系并没有因此而疏远,反而是感到情谊如此浓重,犹如当天的烈酒。当我说到相亲一事,我们体育队的兄弟相当期待,我也希望下一年相聚,会以一个已婚的身份,把喜悦分享给大家。

    同学聚会之后,我基本上宅在家里,偶尔去亲戚家串门,大家还把我当成小孩子。也许一点也没有错,我还是一个孩子心态,永远摆脱不了一个叫幼稚的词语。我的脑海里都是故事,都是曾经个将来的故事,最近的故事是我的经历,还无法炫耀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