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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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悲伤斩断的记忆

    我无法给予安慰,倒是让我深深的自责。我所知道的信息是商羊仅有的亲人:她的外婆已经去世。至于他的父母商云和张新路已经不能给予她任何的帮助。

    猫姐她们也许知道商羊的难言之隐,她们还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劳碌,也无暇顾及她了。当年的追求者,已经是当年,也许还保留着当年的最初印象,只是商羊已经那个圈子里销声匿迹。

    现在陪伴商羊的除了工作和我,还有就是曼陀罗了!

    我自然不会被忧郁打败。当忧郁在我的黑夜无限扩散的时候,我会闪出几根代表忧郁的白发,表达我生命的抗争。

    夜,大胆的深入我思想的腹地,今天却异常陌生。不是我不认识它,而是我认识了商羊,并决心为她解开心中的结。

    我在商羊说的社交平台找到了曼陀罗。这是一个紫色的空间,空间里只有一篇《曼陀罗》的文章和一个宣言。

    宣言:“我本来只是在黑夜里寻找到一棵自认为是曼陀罗的花朵,便不由自主的写下了一个记忆中的女孩。谁曾想一个商羊,居然悄悄的来到了我的世界,让我猝不及防,心怀意乱。”

    夜,再次在我的世界铺展。我无法入睡。

    我再次打开曼陀罗的空间,发现这本是一个极其单调的空间。

    我鼓起勇气打开曼陀罗唯一的一篇文章:

    曼陀罗伸向天空,为了不再孤独。

    曼陀罗黑夜绽放,世界自有征程。

    曼陀罗穿越黎明,为了走出黎明。

    曼陀罗清晨滴露,用心岂止……

    我对这篇文章那么熟悉,几乎从文章里看到了悠扬的旋律,看到了商羊的舞姿。

    这种熟悉还扣动了我的最深处的记忆,那里仿佛是一个界限。一个在记忆之中,一个在记忆之外,隐隐约约感觉都与我有关,又与我相似,但却无从谈起。那道记忆的界限应该足够的深刻,以至于遗忘也不是,重提也不是。

    悄悄的,我睡着了……

    我梦到了六爷。六爷慈祥的笑容,倔强的眉毛,浓密的胡茬……

    六爷走的时候,我正在千里之外的朋友那里喝酒。本来已经烂醉如泥了,自己不能控制自己。当我的母亲来电话说,:本来不想告诉你,却怕你责怪。你爷爷走了!

    我忽然间失去了味觉,视觉,嗅觉……我十分轻松的把自己从一斤多白酒的麻醉状态下苏醒了。我说:你们先喝,我下去一下!

    我顾不得别人的劝说,一边镇定自若的下楼,一边告诉母亲: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家。

    我曾设想过,有一天我的六爷如果离开了我,我会如何痛哭,我会如何的悲痛。

    可是一切真的来了,我反而那么安静。我从电话里告诉母亲:不要过于伤心,我没事。

    我买了车票,是凌晨的动车。我坐在候车厅的地板上,我只知道:我要回家!我要快点回家!

    到家了!家里人很多!

    家里设了灵堂,点了很多蜡烛。

    六爷走了两天了!他躺在一个类似冰柜的临时棺材里。

    我认为他能醒来,我悄悄的喊着:爷爷!他不能答应。

    母亲在一边说:我出去晾两件衣服,回来你爷爷就过去了!早知道我就在他身边答应他了……

    我自然听不进去太多,我知道人死了还是会隐隐约约有知觉的。我就希望他能听我最后一次呼喊。

    我不祈求他回答,能听到也好。

    我趴在冰冷的棺材之上呼喊,没有惊动六爷,惊动了我的父亲叔叔。

    他们拼命的把我从棺材上撕下来,他们说已经给六爷洗干净身体了,我的泪不能落到六爷身上。

    当大家把我拉下来,发现我没有泪。

    是的,我没有哭,所以我没有泪。

    母亲害怕了。

    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劝慰我的理由,他们本打算告诉我:六爷走的很安静!六爷是笑着走的!六爷在那里有很多人陪他!……

    可是他们看到我没有哭,反而是慌了。

    似乎在遇到巨大的悲痛时,必须哭才是正常的。如果不哭,会是两种情况:一,时间太久了,我和六爷没感情了。二,过于伤心,阻止了泪的分泌。

    在老家的风俗里这第二种情况是最危险的,有时还有生命危险。

    母亲忽然间跑过来给了我两个巴掌,看我依然木木的站着,又拧了我大腿一把。

    我只感到母亲的动作,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我跪了三天灵,也没哭。好像也喝水了,也被母亲往嘴里塞了东西吃,却不知道吃的什么。

    第三天,去了火化场。

    我抬头看到高大的烟筒带走了我的六爷。

    这才算我们俩的诀别吧!

    再后来家里场面办的很大,极其风光。

    我看着家人和邻居把六爷下葬到村子西北角。

    我就睡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回来的火车上!

    我忽然间感到记忆里少了很多,具体少了什么也不知道。

    我选择了我愿意记起来的,保留下来。我又选择了不愿意想的,埋在最深的地方。于是我还这么正常的活着,并太阳正常升起。

    太阳出来了我真正的从梦里回归现实。

    据说最长的梦也就几分钟,却伤了我一夜的心。

    天亮了,太阳亮的出奇。

    楼房异常清晰。

    我在青天白日里忽然间捡回来了一段属于我的记忆。

    我跨过了属于我的哀伤的鸿沟,我站在高高的楼房之上,拿着一口可以装下整个世界的口袋。

    人,有一种潜能来自于自身的磨难或者悲伤之后的奋发图强。

    我一边回忆我曾经的故事,一边不停的把自己的思想牵引到商羊身上。

    曼陀罗在商羊的世界是虚妄的,是一个匆匆的过客,而我有血有肉,有不是那么让她讨厌。

    就像我儿时的初恋,也是如此。当我上了三年级,就忘了幼儿园的恋人,上了初中就忘了三年级的恋人,上了高中我觉醒了。我发现我凭空的臆想只是自己思想的不安分,并不能给我带来太多的真实,我的脑海里故事只属于我自己,即使再辉煌,也无法分享,甚至让自己深陷泥潭。

    我申请成为商羊的男朋友,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一个女孩大胆的表白。

    当我看了曼陀罗之歌后,我更加确定我将能治愈商羊淡淡的那抹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