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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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中国式朋友

    朋友像阳光一样温暖。

    朋友更善于聆听,能找到聆听你故事的人,你是幸运的。

    我依然驻足苍茫的天空之下,商羊和他的朋友们都变成了我生命里的标点符号,猫姐和石燕是叹号,商羊是我的省略号。故事从商羊的故事开始,只是看不到结束,也许真的会像彩虹一样,我一直憧憬着……

    商羊聆听了我的故事,我几乎成为了一个被安慰的人。

    商羊这时拿起了耳机,我隐隐约约听到耳机里嘈杂的声音,却是很小。

    我回到了图书馆,商羊一边听歌,一边在图书馆踱步。我偶尔抬起头,她却在关注着书架上的目录,那么专注。

    商羊忽然间像是从牛奶中走出来的女孩,全身都是牛奶顺滑的棱角。

    她攥着雨伞,紫色的雨花伞。她匀称的身段,翠绿的短袖羊毛衫,瓷白色短裙,从膝盖往下,尽显一份标致,无可挑剔。

    商羊回头看我,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你还好吧!”

    “我?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必须把今后的生活过的更加有意义,我想这是六爷想看到的。”

    “你以前的十年都做了些什么事呢!看你总在忏悔。”

    “嗯……在挣钱和花钱的状态,努力维持挣钱和花钱的平衡。花三分之一的时间挣钱,然后用三分之二的时间把挣得钱花掉。”

    “都做什么?”

    “大多是没有意义的事,抽烟,喝酒,参加聚会,赌牌,打游戏,也打球,也买篮球鞋,记得最有意义的是出于怜悯,给了乞讨儿童五十块。”

    “是有点堕落。”商羊听了说:“但打篮球是个好习惯,可以保持下去。”

    “我要过与从前不一样的生活,尽量让自己不再浑浑噩噩的。”

    “有什么新的打算?”

    “读书,旅行。”

    “好像很不错。”

    “要不要一起。”

    “只要有空,我们一起吧!只是我总感觉你像一个文化人呢!”

    “哦,我曾经以潼关城为笔名写过一些不起眼的东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你喊我潼先生,我以为你真的认识我!”

    “哦,看样子我还是看人看的很准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三个中学生打扮的男孩骑着改装过的机车,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在路上呼啸而过。

    那些女孩也是一身学生装,却是浓妆艳抹的,嘴巴像是抹了鲜红的油漆,后来听说那个口红叫姨妈红。

    我只能说,这些不成熟的年轻人真的是太疯狂了。女孩子虽然穿着学生装,但我从学生装的空隙里看到了暴露的纹身。我从男孩的脸上看到了放荡不羁和叛逆。学生时代的我,不敢和女生说话,即使平常的对话,也会脸红,语无伦次,也许是自己心事太重或事动了非分之想吧!

    我搭讪了商羊,这是我的勇气,也是我的运气。现在我们成了朋友。但说到朋友,在我的脑海里只有两三个人,他们有的离我很远,有的离我很近,但只要我想他们,他们的身影立刻就会清晰的走进我的头脑里,都是丰满的故事!

    初中时代也有五六个经常在一起的朋友。那时候,年少轻狂,总以为这些人将会是陪伴我们一生的玩伴,大家真心相对。家境好的人,总不会吝啬自己丰厚而诱人的零花钱,到了零食摊,大家随便挑。家境贫困的人里总会跳出一两个个性鲜明的对富家子弟特别拥护的人。这些也许是人类特有的吧,或者是中国人群里特有的,从小就羡慕有钱的阔少爷,有钱的小公主。我就这样在以富家子弟为核心的圈子里成长着,当时我属于中产,不会眼馋别人的富有,却只是觉得自己的零花钱不够多。现在初中的朋友已经没了什么来往,偶尔有些人在微信上找到我,我只记得有这个名字,至于个性,长相,甚至他的故事都已经记不得了,只有在聊天中重新获取,并在脑海里给予确定:那是以前的确发生过的,不会错。

    高中交的朋友是我一生无法忘记,也无法丢弃的朋友。我不想忘,也没有理由丢弃。我是个天生的左撇子,走路还好,如果跑起来就显得一瘸一拐的。尽管如此,我却进了体育队,也许受了球迷喷子们对国足谩骂的刺激,有了临时的雄心壮志:将来有一天,也称为喷子们的攻击目标。说笑了,我们都想练出一身强健的体魄,将来如果在哪个领域取得了成就,也不辜负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汗水。一起吃苦,一起苦中作乐,能历练出坚强的意志,更能考验朋友共患难的真情。一晃十年过去了,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如果有时间了,必须有一场酣畅的聚会。我在工厂里,时间受局限,到现在好了,最起码比原来自由了一些了。

    在我看来,当你最后一次脱离集体的时候,那个集体就有你最难忘的朋友。如果现在的团队有了更好的朋友,那些最难忘的也慢慢淡了……

    我进入图书馆,除了整理书籍,就是整理书籍。我是独自来应聘的,没有搭档和同事,所以工作时很少与人交流。

    商羊不失时机地闯入我的生活。在我看来,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有一个可以诉说自己心事的朋友就足够了。

    交朋友,需要谨慎,也是千真万确的道理。我有一个从不设防的个性,用一句好听的话叫直爽,还有一个词叫傻。我也许傻的走心,至今一直受到我周围朋友的照顾,还好。

    至今,已经离开格式化的工厂生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乱七八糟的书写东西,其实是在为自己找个更加恰当的理由。如果说忽然间让我从简单的话语说离开工厂是为了自由,似乎太牵强了些。

    在工厂里的十年,我接触了各式各样的人,遇到了一些奇葩的新奇的事很多。从所有的人中进行筛选,能成为朋友的寥寥无几,敢把我当做朋友的更少。

    中国人喜欢看热闹,这个事实大家都知道。可是在公司里,我更多的是一些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凄惨的经历上,有时还高谈阔论,谈笑风生。

    我当员工的时候,我听到的最多的莫过于赌徒的遭遇。我所在的部门属于生产准备部门,大家除了工作时间之外,还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在我们部门,有几个出了名的赌徒。王岩和安贞就是有名的赌徒。又是一个早班,我看到眼睛通红的安贞无精打采的来上班了。以往的安贞也是班组的活跃分子,今天却异常沉默。

    王岩则坐在抽烟室,积极的给大家发香烟。

    “王岩,昨天你们打牌打到什么时候?”

    “本来说好打到十二点的”王岩嘬了一口烟,带着唉声叹气的口吻,却又有幸灾乐祸的气质,说:“可是安贞输钱了,我又不好意思走,一直打到一点半,才收场!”

    “你赢了吗?”

    “本来赢一千五,最后三把牌输了五百块,只赢了一千块,还都是帐!”说着话,带着极不情愿的样子。

    一旁问话的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抽着王岩发给他的长嘴利群说:“怪不得今天抽好烟,原来可是抽红双喜呢!”

    王岩倒是不情愿了,说:“我一直都抽二十以上的烟,抽烟本来就不好,往后一直就抽这个了!”

    这时安贞从外面走进来了,他谁也不搭理,坐在休息室角落里玩手机。

    大家从他的背影也看到了他战败的窘态,不一会儿,安贞接到一个电话,只听他回复道:“你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赖过帐,发了工资就还你!”“……”“你对我还不放心吗?我知道你输钱了,大家都是经常在一起玩的,你放心。”

    王岩在吸烟室,偷偷的说:“他欠了不少钱,不算我的,还欠一万块赌债。”

    吸烟室这些人,看着外面的安贞。

    安贞又在联系其他人了。

    “李小,下午去打牌呀,都是现金,绝不拖欠……”

    “……”

    “人肯定有的,王岩也去,还有几个老板都不差钱。”

    大家又转过身看着王岩,“今天,你们还去赌?”

    王岩幸福的摇了摇头,说:“本来不去的,可是安贞都说了,多少给他点面子。”

    “安贞不是输干净了吗?”

    “今天他用了透支卡,说到牌桌上把我的钱还了,我今天不打牌,收收账。”

    安贞怂拉着脑袋,走进吸烟室,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红双喜香烟,头也不抬,把香烟燃起来,他似乎在为下午的牌桌表演做最后的预谋。

    我在一旁看着情绪低落的安贞,还有谈笑风生的王岩,心想这是曾经穿一条裤子的朋友,却是一个洋洋得意,一个失魂落魄。

    第二天,再次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抽烟室抽着红双喜香烟,他们在讨论如何的去凑钱。这时,倒是安贞轻松起来了,说道:“我说我这两天很霉,你偏偏不信,非要与我合作。我孤身一人倒是不怕帐多,你看看如何给你老婆交代吧!”

    王岩显然是个赢得起,输不起的主儿,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许多,白头发也多了起来。

    后来听大家传言,两人昨天打牌推庄输掉了两万块,王岩当场哭的稀里哗啦的,迟迟不愿散场。

    两人共同的遭遇,让两人彼此惺惺相惜起来,在角落里猛嘬着香烟,愁云惨雾在他们上方久久不能散去。

    这样的朋友关系好尴尬。我似乎看到了两个人各端一盆狗血,只要找到一个倾倒的理由,都会给对方淋个彻底。

    我也在工厂里交了个朋友,卓签。这是个聪明而冷静的人。我对人不设防,对他更是没有丝毫戒心。他更是义气中人,心地善良。每每看到他,我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和毫不见外。如若说我对工厂的最不舍的地方,也只有这个聪明而心灵手巧的朋友了。即使现在我离开了工厂,如若还有机会,一定在一起好好的聚聚。

    朋友就像是生活里的调味剂,不在多而在于对,不在热情似火而在于适当的时间出现在你需要他的时候。当然,将心比心,你如果不知道领情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朋友的心,那也做不成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