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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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女侠

    第二天一大早阿息同陈玉锦去辞别吴应天,众人见他二人和好俱是高兴。吴应天初次会见陈玉锦,硬是拉着他要到庄上多盘桓几日,直到半月后才辞别众人。吴应天又送了他们百两白银以做路资,阿息也不客气,全部收下了,到城内换成了银票,轻装上路。

    陈玉锦说他要回一趟江苏徐州老家,他有个小时候的玩伴在徐州谋了个都头的职位,一年前就曾到处托人要陈玉锦去他那里盘桓一段时间,只是由于各种原因,至今也没能回去。这次一身清闲,正要去会会这个老朋友。

    这日两人来到下邑县的地面,此时已入秋,处暑时分秋老虎得厉害,街道两边的人还是穿着短衣大褂,敞着衣襟,拿一把蒲扇躲在阴处闲话歇凉。

    两人来到此地时,正是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一早赶路到现在还没吃上饭,便在大街上随便找了家铺子进去吃饭。阿息冲小二问道:“从这里到永城方向最近的市镇要走多久?”

    小二道:“两位客官是要去永城呢?那个方向距县城近的市镇少,村落倒有几个,只是没住宿的地方。要住宿得到八十里外的水竹湾去。两位客官若是吃完了饭马上走,脚程快点打黑或许还能赶到,只是这毒日毒得死个人,两位客官若是当着这日头赶路,只怕还不到水竹湾人就先中暑昏过去了。依我看,两位今夜不妨就在这落了脚,明儿起个五更,赶清早天气凉快多赶些路,未时应该也就到那里了。”

    陈玉锦道:“极是这样,我们也不急着赶路,你就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吧。”

    小二道声:“好勒。”便自去一旁忙活去了。

    这时店内又走进来一人,只见这人约莫四十岁的年纪,面庞微黑,嘴角两边留着短须胡,星目如炬,气态非凡,手上拿着一柄花纹古朴的剑。

    他一进来便找了张空桌坐下,小二忙跑过来招呼,那人只要了二角酒,坐下便开始一碗一碗大喝了起来,竟不像是在喝酒,而是渴极了在那里喝白开水一般。

    陈玉锦见他气态不凡,两目如炬,而且性情豪爽,有意要结交他一番,便冲他道:“这位老哥,一人喝酒多闷啊,不如过来与小弟同饮几杯。”

    那人对着陈玉锦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得很,我正愁一个人喝酒闷得慌呢!”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走了过去,在陈玉锦所在的桌上“嘭”地一放,震得桌上的杯具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陈玉锦道:“好气魄!”又冲小二道:“小二,再来十角酒。”

    酒上来,陈玉锦拿起酒坛在碗里满满倒了一碗,说了声“请”,仰头便喝了起来。一口气也不停歇,只见喉结处滚滚有酒流动,酒碗拿下来时已是滴酒不剩。

    那人见了大叫道:“好酒量!”也倒满了一杯,仰头一口喝干。将酒碗倒过来,也是滴酒不剩。

    陈玉锦叫声:“好!”两人便一碗一碗地喝了起来,竟像是比赛谁喝得多一般,没多久那十角酒就已喝干,陈玉锦便叫道:“小二,再来五斤酒。”

    众人见他两人喝完十角酒,耳不红面不热,谈笑自若,俱是暗自佩服。阿息见他这样猛喝猛灌,虽心中有些担心,但见他二人正饮得畅快,也不好说什么。

    酒上来,两人又大碗大碗喝了起来。酒到酣处,不觉间哈哈大笑,陈玉锦道:“喝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老哥你叫什么呢?”

    那人道:“贱名不足挂齿,吴中柳白鹤便是。”

    陈玉锦道:“莫不是‘飞天侠’柳白鹤?”

    那人道:“这时江湖中人给取的贱号。”

    陈玉锦忙起身道:“久仰久仰!”

    柳白鹤起身问道:“小弟贵姓?”

    陈玉锦报了姓名,柳白鹤忙抱拳道:“陈玉锦,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坐下来继续豪饮。喝到后来,两人都已有了醉意。阿息在一旁劝陈玉锦少喝一点,可这时陈玉锦正喝到兴头,哪里听得进去。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喝酒要是遇到了知己,就是一般人也非得喝个酩酊大醉不可,何况他两个江湖豪客。

    两人喝完一坛又一坛,喝到后来,桌上地上已全是他们喝空的酒壶酒坛。陈玉锦感觉脑袋似要炸掉一般,只觉耳朵两旁“嗡嗡”作响,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冲柳白鹤摆手道:“不喝了,再喝下去就要死了,明天,明天继续。”

    此时柳白鹤也喝得两眼冒花,便道:“好,明天就明天,明天再喝个痛快。”

    阿息见他两人趴在桌上不再动,冲柜台大叫了一声:“老板,准备两间客房。”

    小二走过来道:“客官,请随我来。”

    阿息指了指柳白鹤,道:“你把他扶上去。”

    到得房内,阿息将已经烂醉如泥的陈玉锦一把放倒在了床上。甩了甩快要麻木的手臂,刚要替他盖好被子,陈玉锦突然起身一口吐在了阿息身上,顿时酒菜发酵的酸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阿息起身深皱起了眉头,一时双手没处送,脸上神情难受至极。冲陈玉锦道:“陈玉锦啊陈玉锦,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摊上你这么个酒鬼?”

    开门出去冲小二要了水,擦洗了一番,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些。将陈玉锦重新放好,这时外面天也已经黑了,客栈内点上了灯,阿息将桌上的灯拿出去点燃了,忙和了一阵,睡意来袭,趴在桌上睡去了。

    第二天陈玉锦一早醒来,只觉头痛难忍,左右看了看,见阿息正趴在桌上睡觉,便叫了她一声道:“你怎么趴在那里睡?”

    阿息起身看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昨天一晚上吐了四五次,都快整死我了。我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再这样喝,我可不管你了。”

    陈玉锦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柳白鹤起来了吗?”

    阿息道:“我怎么知道?”

    出去冲小二要了洗漱用的热水,梳洗了一番便出了房间。只见阁楼上柳白鹤早已准备好了一大桌饭菜,见他二人出来便招手道:“陈小兄弟,这里。”

    陈玉锦和阿息走了过去,问道:“柳兄怎么起得这么早?”

    柳白鹤道:“早起吃完饭,我还得继续赶路呢。”

    “你是要去哪里?”

    “此番是去洛阳,但这下邑县往西不远处有一地方,名唤藏兰阁。这藏兰阁的阁主凌少雄是我的朋友,这回顺路正要去拜访拜访他。陈小兄弟你是要去哪里?”

    “我也没什么事,想起洛阳有个朋友,正要去拜会拜会他,看来要和柳兄顺路了,有缘啊!”

    阿息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听柳白鹤道:“那好得很,能和陈小兄弟结伴而行,一路上定有趣得很。那藏兰阁阁主凌少雄最是爱结交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陈小兄弟此番同我一块去,在那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再一起启程去洛阳,你看怎么样?”

    陈玉锦道:“正合我意呢!我久闻藏兰阁主凌少雄是个好汉,为人侠义,自创的一套‘兰门拳法’,听说已经打败了无数江湖好汉。我早有意要去拜庄,只恨无人引荐,今有柳兄相引,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两人边吃饭边谈,谈的都是些江湖逸事,天南地北扯个不停,越谈越投机,大有一相见恨晚之意。说到一处时,柳白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陈玉锦道:“陈小兄弟,我再给你说件我所遇到的异事,保管叫你听后大惊。”

    陈玉锦道:“哦,什么事?”

    柳白鹤道:“就在一年前,吴地出现了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的老大名叫花花客……”

    陈玉锦道:“这名字可真奇怪,男的女的?”

    柳白鹤道:“是男的。你听我说,这花花客是位易容高手,经他易容过的人,就连他老爹老娘也认不出来。他专门成立了一个组织,收了很多男弟子,将这些男弟子全部易容成女子模样,混在女人堆里,到晚上再行轻薄。吴中很多良家少女都遇害过,官府也曾多次派人追查,可他们这行动极其隐秘,任官府怎么查也查不出一点线索,就在这时,吴地来了位江湖游历的女侠。”

    他说到这里,陈玉锦原本低垂着的眼向上一抬,侧耳向他听去,像是很期待听他接着说下去。一旁一直偏着头的阿息也被吸引了,回过头来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柳白鹤见吸住了他两人的胃口,心中正高兴,便故意吊胃口似的道:“这位女侠长得那可真是漂亮,一张脸比男的还有英气,拿把剑走在大街上,简直叫人挪不开眼睛。更难得的是这位女侠客不但人长得美,侠气更是不让须眉。她得知这件事后,便决定为吴兄铲除这一害,暗中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调查,终于让她查出了一些眉目,你道这群江湖败类是如何藏身的?”

    陈玉锦摇摇头,阿息问道:“他们藏在哪里的?”

    柳白鹤道:“原来他们开了家花楼,佯做青楼女子,那花花客扮作花楼老鸨,买了些红尘女子看店作掩护,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做生意呢!”

    陈玉锦道:“怪不得官府怎么查也查不出一点线索。谁会疑心一大群男人会开个青楼,在青楼里做生意啦!想来这花花客也是个极精的人。”

    柳白鹤道:“是啊,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想到这去。可那位女侠是何等聪明之人,她见官府四处追查查不到线索,暗中调查了那些受害的女子,结果发现受害的女子都是以吴江县为中心前后左右四十里为范围的圆圈之内,便断定那伙人一定藏身在吴江县城内,并且一定有一个绝对安全可靠的藏身之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一天之内来回绝对不受到他人的怀疑。我发现这一点后,那位女侠便每天只能装作欣赏吴中风景的样子在县城的大街、寺庙道观各处游玩,暗地里却留意着身边一切可疑之物。细里追查,凡遇上可疑之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不放过。这样观察了一月有余,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一次她从花花客开的青楼门前经过,意外的发现里面的老鸨正拿着一双眼睛贼贼地看她。她一开始也没在意,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哪有女人看女人用这种眼神的。后来她便一直很注意这家青楼,有一回半夜潜伏在青楼外,竟发现很多女子模样的人半夜里悄悄的折回了青楼。这位女侠客这时才恍然大悟,可苦于没有证据,便想这个办法,扮作夜行人深夜闯进了知县府中,在知县大人房内的桌上留了张纸条,上面写了事情的原委。”

    “知县大人见事情来得蹊跷,便命人去查办了那家青楼,果然发现那群组织团体就隐藏在青楼之内。那花花客也是个江湖好手,见事情败露,便打伤了官差跑掉了,官府派去几名高手去追他,追了几天几夜,非但人没追到,还伤了好几名派去的高手。那位女侠客听说后,便单枪匹马前去捉拿元凶,连追了几天,最后在与花花客的一场力战中一剑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陈玉锦听他说完,叹道:“这位女侠客的气概毫不输于男子,就从她暗中调查这件事来看,又是位心细如发心思缜密之人,却又是我们做男儿所不及的。并且武艺高强,实在是不可多得。”

    柳白鹤道:“可不是吗?我生平最看不起女人,可我却真真佩服那位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