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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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雪野鏖兵(二)

    捷报传至东野总部,我和政委等人松了一口气。这次热辽野战兵团打得不错,战术运用得当,伤亡之小,值得嘉奖。

    与此同时,杜聿明的第二步战略计划也正在展开。他调集了12个师约15万人马自沈阳、辽阳地区出发,兵分三路,大举进犯本溪和辽东地区。南路由新六军新二十二师、第十四师和第六十军第一八四师、一八二师组成,经海城、大孤山、哈达碑,迂迴安东,以截断安东与大连的联系;北路由第五十三军暂三十师、第一一六师、第一三○师及第九十四军第四十三师、第一二一师组成,向碱厂、木孟子、桓仁进攻,企图切断南、北满两根据地之间的联系;中路由第五十二军第二师、第一九五师及第九十四军第五师组成,直扑本溪及东满军区机关驻地安东。三路大军自十月二十日展开进攻。为防备我四平地区之军南下策应,杜聿明还在昌图、开原及铁岭一线部署了新一军、新六军、九十四军及第七十一军共七个师的兵力进行防御,以硧保第二步战略计划的顺利进行。正当热辽、辽东两个方面作战都推进顺利时,杜聿明却于昨天突然得悉二○七师遭遇伏击的消息,当时就预感到大事不妙,尽管采取了积极的救援措施,结果还是损失惨重。敌热辽前线总指挥郑洞国将二○七师师长罗又伦不听招呼,孤军冒进,导致失败的原因报告给杜聿明,杜聿明闻之勃然大怒,要将罗又伦撤职查办。后经范文杰等人进言,改为戴罪立功。命令他留在葫芦岛整顿补充训练二○七师。同时,杜聿明耽心北满的共军会趁机大举南下,策应东满共军作战。而防守北满共军的兵力犹显不足。于是,便将第九十三军留下护卫北宁线,令第十三军和暂二十二师兼程北上。

    对于杜聿明“北守南攻,先南后北”的战略计划,我早已了然在胸。为此,我们组建三个野战兵团就是对付杜聿明这一战略计划的。我们采取的战略方针是“南拉北打”或“南打北拉”。不管杜聿明集团进攻热辽,还是辽东根据地,那么,就由热辽野战兵团或东满野战兵团牵制敌人,而南满野战兵团则趁敌北面兵力相对薄弱之机,主动出击歼灭敌人。当敌北上攻击四平时,则热辽野战兵团和东满野战兵团则趁机从东、南两面攻击敌人;使杜聿明集团顾此失彼,首尾、侧翼皆不能相互照应,从而粉碎敌人的战略进攻。

    东满军区及野战兵团经过近五个月的整补训练,四纵、八纵皆已齐装满员,部队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巩固了内部,凝聚了人心;干部战士士气高昂、信心更足。另外,东野总部将三纵加强给东满野战兵团,使野战兵团的实力大增,人数达十五万人之多。再加之总部配给的炮纵二师、装甲二师的两个团、防空团等,其突击与火力打击能力也大为增强,已具有与敌军一战之能力。东满军区及野战兵团司令员萧劲光得知敌军进攻的消息后,召开了军事作战会议,制订了“两翼牵制、中间突破”的作战方针。其具体部署是:以八纵、三纵、及军区独三师分别牵制并打击敌军进攻的南、北两路部队,集中四纵、军区独立一、二师(军区独立师人数约为七、八千人)及炮纵二师、装甲二师的两个团、防空团等部,首先击败敌中路进攻之部队、然后再配合左、右两翼之三纵、八纵击退敌军的进攻。

    十月二十二日,敌中路军在飞机、大炮及装甲部队的配合下,向我军驻守的本溪发起猛烈攻击,我军依托修建的工事抵抗两天后,便逐步撤出战斗。萧劲光司令员指挥中路我军釆取诱敌深入之战术,待敌分散或孤军冒进之时,抓住有利战机,再给敌军狠狠一击。敌中路军总指挥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见顺利攻占共军重要据点本溪,心中大为兴奋,便有点得意忘形起来,认为共军战力亦不过如此。为了尽快攻占辽东共军老巢一一安东,摘取头功。于是,他将手下指挥的三个师分为两路,快速向前推进。以第五十二军第二师及第九十四军第五师为右路,从桥头出发,经连山关、摩天岭、凤城,沿通往安东的铁道线两侧向安东攻击前进。以第五十二军第一九五师及地方保安三旅为左路,由本溪出发,沿公路向赛马集、宽甸方向攻击前进,协同右路主力会攻安东市。

    这时,我见中路之敌已分散,便给东满野战兵团发出指示电:目前,敌一九五师与中路主力已分头并进,可进一步诱其拉开敌两军之间的距离。然后选择一有利地形围歼敌一九五师。并提醒应集中三倍以上的优势兵力及火力,速战速决。萧司令员接总部电令后,迅速作出战斗部署,以军区独一师、独二师伪装四纵主力于连山关、摩天岭等有利地形,节节抗击敌中路主力第二师、第五师的推进,以拉开与敌一九五师的距离。同时,以四纵十三师的一团在赛马集诱敌,准备把敌一九五师引向赛马集以西30余里的宽甸地区的一一新开岭。

    新开岭位于宽甸西北,四周高山重峦,宽甸至赛马集的公路穿越其间,是一个狭长的山谷洼地,地形对设伏十分有利。这时,敌一九五师师长罗莘莍接到军长赵公武电令:沿铁道之中共军队主力,有依据凤城、凤凰山既设阵地坚强抵抗阻击本军主力进攻安东市的企图。你师应即速攻下赛马集。然后,留下一部兵力于赛马集,确保其后方交通之安全;其主力部队应于29日黄昏前到达通远堡以东地区,配合第二师、第五师加强对凤凰山、凤城的攻击。罗莘莍接电后,立即向赛马集展开行动。他发现赛马集的共军不多,便命令583团正面进攻,584团与585团分左、右两侧迂迴,企图围歼我赛马集的守军。守卫寨马集的我军十三师一团“见势不妙”,胡乱抵抗了一阵,便“慌忙”撤退。敌一九五师师长罗莘莍在望远镜中看到我军在飞机、大炮的轰击下,狼狈逃窜的模样,咧开嘴高兴地笑了。罗莘莍惠顾左右轻蔑地说:“都说共军打仗如何如何厉害,你们看,我们面前的这股共军简直是不堪一击嘛。”“那是师座指挥英明,共军那些土包子怎是师座的对手。”顿时一片阿臾奉承之声响起。罗莘莍的头仰得更高了。这也难怪,一是一九五师以前与我军主力从未交过手,并不知道我军的底细。二是一九五师的确是国民党军中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很能打仗的一支精锐部队。后世,敌一九五师在东北战场上曾取得不少辉煌战绩:46年夏曾在蚰岩重创辽南独立师,46年11月在通化重创久纵17师。47年一九五师纵横辽中,在阜新小败我军三纵(廖耀湘称为“旋风纵队”),在通辽又重创六纵两个师,使六纵减员约9000余人。特别是四平之战,一九五师敢于八面城钻隙穿插,这一极其冒险的举动,最后导致我军在四平街的全面后撤。在东此战场上,一九五师简直成了国民党军的救火队,故而有很多人认为敌九十五师“赵子龙师”的绰号应该给一九五师才对。不过,非正义之师,最终还是逃不脱被歼灭之命运。后世在公主屯战役中一九五师全军覆灭。

    罗莘莍攻占赛马集后,更是踌躇满志。留下保安三旅驻守赛马集。便立即挥兵追击溃退的共军,向宽甸攻击前进。十三师一团且战且走。偏编这时,天又下起了雨加雪,气候下降到零下十几摄氏度,进入山区后道路崎岖,行走困难,双方官兵的衣服很快湿透了。一九五师的参谋长沈玉坤建议说:“师座,我军进入这山区应该小心从事,共军诡计多端,恐怕会有危险。”

    罗莘莍身边的副师长黄培德闻之高傲插言地说:“危险!有什么危险。难道共军能吞下我们一九五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参谋长沈玉坤摇摇头,顾虑重重地说:“还是小心为妙,暂缓前进。”

    副师长黄培德却豪气地反驳道:“共军没有那么大的实力,你没看到共军在本溪、在赛马集不是被我军一击就溃了吗?它若敢来偷袭,我们正好顺便将其一举歼灭。”

    敌参谋长还想再说,却被师长罗莘莍手一挥,拦阻道:“好啦!别争了。军座有令,贻误战机担当不起。我们是一个整师,共军奈何不了的。再说共军主力还在凤城,我们还是按计划行动吧!”

    十月二十七日上午十时,敌一九五师先头团583团进入了新开岭我军伏击地域,遭到了十三师一团的顽强阻击。罗莘莍接到先头团的报告说,已粘住了溃退的共军,正在展开激战。罗莘莍立刻精神大振,督促师主力加速前进,务必围歼这股共军。

    可罗莘莍绝沒想到的,我军四纵主力十三师、十四师、十五师的一个团共三万余人早已埋伏在新开岭四周的山头,形成一个袋形伏击阵地,恭候他的到来。萧司令员还集中了四个重炮团、两个师属炮团及一个防空团在严阵以待。

    约中午十二时,敌一九五师已全部进入口袋。前线指挥四纵司令员胡达标见时机成熟,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顿时,两百多门大小火炮齐声怒吼,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狭长的山谷里回响, 行进在狭长山谷中的一字长蛇形的一九五师死伤惨重。坐在吉普车上的敌师长罗莘莍慌忙跳下车,抬头一望,只见四周山头人影蠕动,前后公路出口皆被共军的装甲部队给堵住了。他知道中了共军的诡计,全师陷入共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他已醒悟过来,共军的前面溃退,完全是装出来的,目的是引君入瓮。多年的作战经验使他感到有点心惊肉跳,共军的炮火比自己的还猛烈,四周的共军绝对是最精锐的主力部队,是自己的强劲对手。不过,这也激起了他凶狠的斗志,暗自道:狡猾的共军,不敢正面对阵,专施诡计,那就让我们来拚过鱼死网破吧!罗莘莍迅速理清了思绪,下令部队火速抢占公路附近的山头和有利地形,固守待援。同时向军长赵公武请求速派部队和飞机来增援。

    接到电文的赵公武亦不免大吃一惊,前面罗莘莍不是报告说击溃了共军主力,残部仓惶逃遁了吗?怎么又突然被共军包围了呢?看来,罗莘莍是中计上当了。赵公武一面派飞机与第二师前去增援,一面电告杜聿明。杜聿明得悉情况后,惊怒异常,连桌上的茶杯也摔在地上,连声骂道:“真是一群饭桶!大意轻敌,无能!白痴!”骂完后又不得不去救火。他从沈阳机场派出飞机前去助战,又严令赵公武务必救出一九五师。

    担任围歼任务的四纵主力,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将敌一九五师压缩在一片狭小的地区内。十三师、十四师及十五师的一个团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用炮火和机枪对敌军进行压制射击。敌一九五师的官兵成了我军的活靶子,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敌师长见情况不妙,组织兵力在炮兵营的掩护下,企图争夺我军的山头,抢占制高点。而在山头上指挥作战的纵队胡司令员发现此情况后,立即命令几个炮兵团对敌炮兵阵地与敌步兵集结地进行覆盖射击,不到十分钟,成群的炮弹便准确地落在敌炮兵阵地与敌军冲锋的队伍中,炸得敌军抱头鼠窜,东躲西藏,死伤遍地;敌人的大炮被轰得散了架,炮身歪倒在一边。使敌军的企图刚开始就被粉碎了。没过多久,敌人的飞机前来助战,对我军占领的山头进行疯狂的轰炸和扫射。我防空团架设在山头上的高射炮、高射机枪随即进行猛烈的还击,击落击伤了三、四架敌机,压住了敌机的嚣张气焰,有效地支援了地面战斗。在我军的猛烈政击下,包围圈在不断缩小。战至下午四时,敌一九五师已被压缩在黑松岭和李家堡子方圆几里的地方。十四师二团组织了三、四次攻击,企图攻下敌军黑松岭这个制高点,可惜都没有成功,一直到傍晚时分,战斗还处于胶着状态。

    当晚,萧司令员亲自赶到四纵司令部,与胡达标一起商讨如何尽快地消灭这个敌人。他介绍情况说:敌军的增援部队第二师速度很快,离我们这里只五、六十里,军区独一师正在牵制并阻击它。所以,我们必须争取明天中午十二时前解决敌一九五师。胡达标一听立即表态:“请萧司令员放心!明天中午十二时前,我们一定消灭它!否则,我提头来见。”

    于是,胡达标司令员连夜调整战斗部署,决定集中兵力和火力先拿下黑松岭制高点,并把这个任务交给由十三师一团与十四师二团。为此,胡司令员特地找来了十三师一团一营营长魏春生,也就是当年第一个登上天津城墙的尖刀连连长。问他说:“明天有把握拿下黑松岭吗?”魏营长拍了拍胸脯,充满信心的说:“司令员你就放心吧!等着听我的好消息。”

    魏营长回到营里,找来四个连长商讨攻打黑松岭的事。经过一番合计,决定由自己亲自带领二连作为突击队,并从全营调来五个火箭筒小组配备给二连,担任摧毁敌碉堡和火力点的任务。

    这一夜,胡司令员也没有休息,亲自指挥炮兵团克服一切困难,硬是将36门口经达100mm以上的大炮搬到了预定位置。

    竖日拂晓,攻击黑松岭的战斗开始了,重炮团的36门大炮准确的将一颗颗炮弹投放到黑松岭的山头上,爆炸的巨大威力将敌军临时抢修的工事、碉堡几乎全掀上了半空。二十分钟的炮击还未全部结束,十三师一团突击队一营二连与十四师二团的突击队,几乎踩着炮弹的爆炸点紧冲上去。四纵大部分的干部战士都是老八路,攻坚作战经验丰富,步炮协同更是配合默契。

    守卫山头的是敌一九五师583团的两个营约千人,583团是一九五师的主力团,不但军事素质好,而且作战意志比较顽强。炮声一停,魏营长指挥二连已快接近敌军前沿阵地。阵地上的敌军抬起头一看发现共军快到身边了,一边叫喊“共军上来了!快打呀!”一边疯狂地射击。说时迟,那时快!魏营长大喊一声:“卧倒!火力掩护。”顿时,敌军复活的几个火力点,子弹像雨点一般洒过来。几个来不卧倒的战士一瞬间便倒在血汩里。随即我军的掩护火力开火了,团炮兵连及营里的机炮连奋力压制着敌火力点。配属给突击队的五个火箭筒小组乘机瞄准敌火力点开火,由于距离近,命中率高,敌军的火力点一个个被摧毁了。魏营长从地上一跃而起:“同志们!冲啊!”“冲啊!冲啊!”二连突击队员呼应着,一个个飞身跃起,紧接着数十颗*飞上敌军阵地,腾起了一片烟云,突击队员乖着烟雾冲上敌军阵地,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激烈拚杀。而恰在这时,一颗子弹击中魏营长的左胸,鲜血顿时染红了军装。一旁的通讯员立即扑过来扶住他,大叫道:“卫生员!快!营长负伤了。”魏营长忍住剧痛对扶着他的通讯员说道:“快!通知后续部队冲上去。”说完,便昏过去了。不一会,教导员指挥后续部队冲上来了。此时,十四师二团也从另一方向突上了山头。随着我军后续部队的不断涌入,胜利的天平已向我们倾斜了!我军趁势展开政治攻势:“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残余的敌军眼见大势已去,又害怕与我军拚刺刀,便一个接一个地放下武器投降了!只一个多小时,我军就胜利地攻占了黑松岭。

    随后,胡司令员又指挥部队乘胜攻占了李家堡子。

    从各处溃退下来的敌军涌到敌师部所在地李家寨。我军各部跟踪而到,将李家寨团团包围起来。敌师长罗莘莍还幻想着援军来解围,便站在一辆汽车上高声给垂头丧气的官兵们打气:“弟兄们!援军很快就到。只要我们再坚持……”话还没说完,我军的一颗炮弹就在附近爆炸,将几个官兵的肢体炸上了半空。吓得罗莘莍一下就躲到汽车底下。“啊!快跑呀!共军又打过来了。”一霎时,围在周围的敌军官兵叫嚷着一下子跑得精光。

    紧接着,我军的总攻开始了,两百余门火炮将敌军的防御工事轰成一片火海,我军官兵高喊着:“放下武器,缴枪不杀!”的口号,从四面八方杀入李家寨。残余的敌军被我军如此强大的炮火,吓得魂飞魄散,完全丧失了斗志,一队队纷纷举手投降。敌师长、副师长、参谋长皆成了我军的俘虏。

    战斗于上午十一时胜利结束,敌一九五师被全歼,8900余人无一脱逃。其中俘虏达5000余人。缴获了全部美式装备、武器弹药及各种作战物资。

    敌一九五师被歼,吓得前来增援的第二师立即回逃,与第五师一起退回本溪。驻守在赛马集的敌保安旅,听到信息,拔腿就跑。我军监视敌保安旅的十五师的两个团,奋起追击,雪深难行,敌保安旅为了逃命,丢下了一切重武器及所有辎重。当敌保安旅逃回本溪时,队伍三亭已去了一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