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愚蠢
左伊和段西泽在外面吃过饭，回到段宅，已是下午三点过的样子。
段西泽中途接了个电话，开车把左伊送到家门口后，自己便又调头出门去了市区。
两人一路之上，从吃饭到回家、再到分离，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
在左伊看来，每次只要段西泽阴晴不定地示过好之后，紧接着，就会是取而代之的无尽沉默与疏离。就好像，对于先前那一点点的好意、感到无比的丢脸和后悔，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让她明白，他其实，依旧深深地厌恶着她……
左伊进到段宅的时候，苏璇刚刚起床，正在饭厅里坐着喝汤。她抬眼看见左伊进来，面色有些微微僵硬。
左伊跟她打了声招呼，拎着行李包，继续往楼梯方向走去。
苏璇却放下了勺子，起身走到饭厅门口，拦住了她。
她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判研地打量了左伊片刻，方才开口道：“你是……打算搬回段家住了？”
左伊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如实答道：“可能会住几天。”
苏璇闻言，杏眼微垂，蓦地轻笑了声，“你住进这里来，就不怕吗？”
她心知左伊既然能拎包搬进来，必然是得了段西泽的首肯，心里思绪复杂联翩，语气却拿捏得很有分寸，显得颇有些漫不经心，“我听下人们说，西泽爸爸的房间，还保持得跟从前一模一样呢。你就不怕，他半夜来找你索命？”
左伊沉默半晌，抬眼看着苏璇，“那你住在这里，就不觉得难受吗？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曾经在这里遭遇过什么？”
苏璇脸色微变，继而又很快镇定下来，“她是她，我是我。我现在跟西泽，是正经交往的男女朋友。我暂时住到这里来，也是因为西泽担心我留在家里被狗仔骚扰，非要我搬过来，我能有什么难受的？”
左伊回想起这段时间狂刷娱乐版看到的那些新闻、还有那晚在拍卖场见到的场景，明白段西泽和苏璇应该确实是在交往。否则以那人的脾气，怎么可能任由着绯闻盘踞头条、数日不撤？
再者说，他为了捧她，不是连整个华娱都买下来了吗？
左伊点了点头，忽而有些自觉僭越，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我平时都待在屋里，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半晌，她低低说了一句，拎着包便往楼梯方向走去。
苏璇却觉得左伊的语气淡漠的让自己厌烦，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子怒气，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嚷了句：“你难道以为我会像你和我姐那样蠢？没名没分地让人家玩弄了还最后什么也捞不到！”
左伊脚下的步子略滞一瞬，随即继续蹬蹬地上了楼梯。
进了屋，见房间里面显然已经有人打扫整理过。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像她以前喜欢的那样，撩起了窗帘，窗户微微敞开了一条缝。
左伊整理了一下行李，拿出了几样洗漱用品，迟疑了一下，又重新放回了包里。
她抬起眼，越过落地窗望向花园里的那株凤凰树，恍惚间有种错觉，觉得一切仿佛就跟八年前、自己第一次搬进段家时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景致，截然不同的心境……
她重新拉上行李包的拉链，把包放到门边。
苏璟蠢吗？自己蠢吗？
胸中几许怨忿不平，几许苦涩自嘲。
其实，最初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得苏璟蠢吧？
那时，她车祸伤愈，刚出院回到了段家，却发现周末帮自己补习的家教换了人。段长青的助理跟她解释说，因为她在医院住了太久，苏璟不能一直空等着她，便另接了别的工作。
左伊私下给苏璟打过几个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
最后，还是从徐颖璐那里，了解到了苏璟的事。
当时段西泽被段长青送去了美国做理疗和复健，徐颖璐天天来找左伊打听消息，关注段西泽的近况。
“我听我爸说，西泽哥哥脊椎受了伤，以后都不能开赛车了。他现在，心情一定很沮丧吧？”
“那天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像西泽哥哥那样的状况、能活下来算是奇迹？那意思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啊？”
“我听我爸说，段伯伯为这事也好担心，手里几个大项目都顾不上了。”
“话说左伊你真的很厉害啊！自己也受了那么多伤，居然还能救人……如果以后西泽哥哥想要感谢报答你……你看能不能，让他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什么的……”
“诶，你说，段伯伯会不会就是因为心理压力大，才跟你以前那个姓苏的家教谈恋爱啊？”
左伊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犹如被雷劈到了。可徐颖璐赌咒发誓，自己整天偷听老爸和段长青聊电话，窃听技术已经炉火纯青，消息质量也是绝对可靠！
左伊后来终是忍不住，寻了个机会骗过学校的门卫，悄悄跑去一街之隔的a大找苏璟，想要问个究竟。
她那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文学院的教学楼，一打听起苏璟，几个女学生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回答的声调都是略带鄙夷的微微上扬，“哦，你找苏璟啊？她整天都忙的很，谁知道在哪儿？”
最后，左伊还是靠着那一股子毅力，硬是站在教学楼外等到了苏璟。
几个月没见，苏璟的变化惊人。
发型、妆容、衣着，都跟从前判若两人。
唯一没变的，就只有那双目光纯净、略带腼腆之意的眼睛了。
她面对左伊的质疑，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微垂着眼，低声说：“你知道我妹妹一年的学费需要多少钱？我爸爸因为残疾卧床，请人照顾，一年又需要多少钱？我也愿意过简单干净的日子，可很多时候，人都是没有选择的。”
左伊迷茫慌乱，“那你的意思是，你完全是为了钱才跟段伯伯在一起？你们这样的关系……你们这样的关系……”
她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既能表述清楚自己的想法、又不至于太伤人。
“你是想说，”
苏璟抬起了眼，漠然接过了她的话，“像是买卖关系，对吗？可如果价格合适，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她那时眼中的神色，伤、痛、悲、恨。
左伊却不曾看明白。
她那时，只觉得苏璟傻，觉得她选择了最愚蠢的办法、来解决所面临的难题与困境！
在这个世上，想要活下去，甚至活得比大多数的人都好，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左伊从来就坚信，只要肯努力、肯拼搏，就终有改写命运掌控乾坤的机会！
呵，那时的她，才是真正单纯乐观热血的傻姑娘啊。
左伊呆立半晌，回过神来，又想起刚才罗伦那通被自己掐断的电话，拿出手机来给他回拨。
结果罗伦的手机居然一直没人接。
左伊只得给他语音留言：“你千万别冲动，也别想什么解约的事。段西泽那边我会处理，确保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留完了言，她踌躇良久，还是拨通了江暮枫的电话。
对方接通的速度很快，语气却又有一种克制的缓慢，“棠棠？”
左伊定了定心绪，径直问道：“暮枫哥，是不是你让律师去帮罗伦跟华娱解约的？”
江暮枫像是颇为讶然，“什么解约？”
左伊说：“难道不是你……你知道罗伦打了段西泽的事，所以想帮他？”
“罗伦打了段西泽？什么时候的事？”
左伊闻言，心中万般惊愕。
听江暮枫的口气，他似乎完全并不知情。
那边江暮枫警觉起来，“我刚从美国回来，公司这边的事情很多。罗伦出了什么事，我确实不清楚。要不你先挂电话，我内部确认一下，再给你解释？”
左伊挂了电话，又再度尝试联系罗伦，依旧是找不到人。打给他的经纪人，先是一直占线，最后好不容易才接通了。
罗伦的金发经纪人嗓子似乎已经哑了，声嘶力竭地跟左伊说：“以后你也别找我了！罗伦那小子翅膀硬了，牛逼了，我管不着了！”
左伊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找他人也找不到？他之前说要解约是不是真的？”
“找他？行，你找到他别忘跟我说一声，我掐死他我！你告诉他，他既然敢起诉华娱、还那么大张旗鼓地公开消息，那他今后的结局就只有两种：赢了，赔钱，赔他一辈子都挣不出来的钱！输了，雪藏，一辈子也别想上舞台了！”
说完，经纪人掐断电话，留给左伊一串茫然的嘟音。
左伊握着电话，努力理解着现下的局面。
她对娱乐行业并不太了解，却也知道解约是很大的事，稍不留意就会在艺人背负巨额罚金、甚至葬送演艺生涯。
她点开网页，查看各大网站和社交门户。
果不其然，华娱旗下男团成员解约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
再刷一下评论评价，大多皆是负面。
一个半红未红的男星，并且还是吃团体饭的，除非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不然这种时候解约，无异于自杀！
左伊还在翻着新闻，江暮枫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的声音有些微沉，“棠棠，你能来一趟我公司吗？你现在在哪里？我让司机来接你。”
段西泽中途接了个电话，开车把左伊送到家门口后，自己便又调头出门去了市区。
两人一路之上，从吃饭到回家、再到分离，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
在左伊看来，每次只要段西泽阴晴不定地示过好之后，紧接着，就会是取而代之的无尽沉默与疏离。就好像，对于先前那一点点的好意、感到无比的丢脸和后悔，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让她明白，他其实，依旧深深地厌恶着她……
左伊进到段宅的时候，苏璇刚刚起床，正在饭厅里坐着喝汤。她抬眼看见左伊进来，面色有些微微僵硬。
左伊跟她打了声招呼，拎着行李包，继续往楼梯方向走去。
苏璇却放下了勺子，起身走到饭厅门口，拦住了她。
她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判研地打量了左伊片刻，方才开口道：“你是……打算搬回段家住了？”
左伊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如实答道：“可能会住几天。”
苏璇闻言，杏眼微垂，蓦地轻笑了声，“你住进这里来，就不怕吗？”
她心知左伊既然能拎包搬进来，必然是得了段西泽的首肯，心里思绪复杂联翩，语气却拿捏得很有分寸，显得颇有些漫不经心，“我听下人们说，西泽爸爸的房间，还保持得跟从前一模一样呢。你就不怕，他半夜来找你索命？”
左伊沉默半晌，抬眼看着苏璇，“那你住在这里，就不觉得难受吗？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曾经在这里遭遇过什么？”
苏璇脸色微变，继而又很快镇定下来，“她是她，我是我。我现在跟西泽，是正经交往的男女朋友。我暂时住到这里来，也是因为西泽担心我留在家里被狗仔骚扰，非要我搬过来，我能有什么难受的？”
左伊回想起这段时间狂刷娱乐版看到的那些新闻、还有那晚在拍卖场见到的场景，明白段西泽和苏璇应该确实是在交往。否则以那人的脾气，怎么可能任由着绯闻盘踞头条、数日不撤？
再者说，他为了捧她，不是连整个华娱都买下来了吗？
左伊点了点头，忽而有些自觉僭越，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我平时都待在屋里，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半晌，她低低说了一句，拎着包便往楼梯方向走去。
苏璇却觉得左伊的语气淡漠的让自己厌烦，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子怒气，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嚷了句：“你难道以为我会像你和我姐那样蠢？没名没分地让人家玩弄了还最后什么也捞不到！”
左伊脚下的步子略滞一瞬，随即继续蹬蹬地上了楼梯。
进了屋，见房间里面显然已经有人打扫整理过。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像她以前喜欢的那样，撩起了窗帘，窗户微微敞开了一条缝。
左伊整理了一下行李，拿出了几样洗漱用品，迟疑了一下，又重新放回了包里。
她抬起眼，越过落地窗望向花园里的那株凤凰树，恍惚间有种错觉，觉得一切仿佛就跟八年前、自己第一次搬进段家时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景致，截然不同的心境……
她重新拉上行李包的拉链，把包放到门边。
苏璟蠢吗？自己蠢吗？
胸中几许怨忿不平，几许苦涩自嘲。
其实，最初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得苏璟蠢吧？
那时，她车祸伤愈，刚出院回到了段家，却发现周末帮自己补习的家教换了人。段长青的助理跟她解释说，因为她在医院住了太久，苏璟不能一直空等着她，便另接了别的工作。
左伊私下给苏璟打过几个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
最后，还是从徐颖璐那里，了解到了苏璟的事。
当时段西泽被段长青送去了美国做理疗和复健，徐颖璐天天来找左伊打听消息，关注段西泽的近况。
“我听我爸说，西泽哥哥脊椎受了伤，以后都不能开赛车了。他现在，心情一定很沮丧吧？”
“那天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像西泽哥哥那样的状况、能活下来算是奇迹？那意思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啊？”
“我听我爸说，段伯伯为这事也好担心，手里几个大项目都顾不上了。”
“话说左伊你真的很厉害啊！自己也受了那么多伤，居然还能救人……如果以后西泽哥哥想要感谢报答你……你看能不能，让他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什么的……”
“诶，你说，段伯伯会不会就是因为心理压力大，才跟你以前那个姓苏的家教谈恋爱啊？”
左伊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犹如被雷劈到了。可徐颖璐赌咒发誓，自己整天偷听老爸和段长青聊电话，窃听技术已经炉火纯青，消息质量也是绝对可靠！
左伊后来终是忍不住，寻了个机会骗过学校的门卫，悄悄跑去一街之隔的a大找苏璟，想要问个究竟。
她那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文学院的教学楼，一打听起苏璟，几个女学生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回答的声调都是略带鄙夷的微微上扬，“哦，你找苏璟啊？她整天都忙的很，谁知道在哪儿？”
最后，左伊还是靠着那一股子毅力，硬是站在教学楼外等到了苏璟。
几个月没见，苏璟的变化惊人。
发型、妆容、衣着，都跟从前判若两人。
唯一没变的，就只有那双目光纯净、略带腼腆之意的眼睛了。
她面对左伊的质疑，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微垂着眼，低声说：“你知道我妹妹一年的学费需要多少钱？我爸爸因为残疾卧床，请人照顾，一年又需要多少钱？我也愿意过简单干净的日子，可很多时候，人都是没有选择的。”
左伊迷茫慌乱，“那你的意思是，你完全是为了钱才跟段伯伯在一起？你们这样的关系……你们这样的关系……”
她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既能表述清楚自己的想法、又不至于太伤人。
“你是想说，”
苏璟抬起了眼，漠然接过了她的话，“像是买卖关系，对吗？可如果价格合适，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她那时眼中的神色，伤、痛、悲、恨。
左伊却不曾看明白。
她那时，只觉得苏璟傻，觉得她选择了最愚蠢的办法、来解决所面临的难题与困境！
在这个世上，想要活下去，甚至活得比大多数的人都好，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左伊从来就坚信，只要肯努力、肯拼搏，就终有改写命运掌控乾坤的机会！
呵，那时的她，才是真正单纯乐观热血的傻姑娘啊。
左伊呆立半晌，回过神来，又想起刚才罗伦那通被自己掐断的电话，拿出手机来给他回拨。
结果罗伦的手机居然一直没人接。
左伊只得给他语音留言：“你千万别冲动，也别想什么解约的事。段西泽那边我会处理，确保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留完了言，她踌躇良久，还是拨通了江暮枫的电话。
对方接通的速度很快，语气却又有一种克制的缓慢，“棠棠？”
左伊定了定心绪，径直问道：“暮枫哥，是不是你让律师去帮罗伦跟华娱解约的？”
江暮枫像是颇为讶然，“什么解约？”
左伊说：“难道不是你……你知道罗伦打了段西泽的事，所以想帮他？”
“罗伦打了段西泽？什么时候的事？”
左伊闻言，心中万般惊愕。
听江暮枫的口气，他似乎完全并不知情。
那边江暮枫警觉起来，“我刚从美国回来，公司这边的事情很多。罗伦出了什么事，我确实不清楚。要不你先挂电话，我内部确认一下，再给你解释？”
左伊挂了电话，又再度尝试联系罗伦，依旧是找不到人。打给他的经纪人，先是一直占线，最后好不容易才接通了。
罗伦的金发经纪人嗓子似乎已经哑了，声嘶力竭地跟左伊说：“以后你也别找我了！罗伦那小子翅膀硬了，牛逼了，我管不着了！”
左伊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找他人也找不到？他之前说要解约是不是真的？”
“找他？行，你找到他别忘跟我说一声，我掐死他我！你告诉他，他既然敢起诉华娱、还那么大张旗鼓地公开消息，那他今后的结局就只有两种：赢了，赔钱，赔他一辈子都挣不出来的钱！输了，雪藏，一辈子也别想上舞台了！”
说完，经纪人掐断电话，留给左伊一串茫然的嘟音。
左伊握着电话，努力理解着现下的局面。
她对娱乐行业并不太了解，却也知道解约是很大的事，稍不留意就会在艺人背负巨额罚金、甚至葬送演艺生涯。
她点开网页，查看各大网站和社交门户。
果不其然，华娱旗下男团成员解约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
再刷一下评论评价，大多皆是负面。
一个半红未红的男星，并且还是吃团体饭的，除非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不然这种时候解约，无异于自杀！
左伊还在翻着新闻，江暮枫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的声音有些微沉，“棠棠，你能来一趟我公司吗？你现在在哪里？我让司机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