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二十岁的生日
世上的恩怨情仇，大多都会有一个故事的起点。
而左伊和段西泽的恩怨，大约，就起始于段西泽二十岁生日那天。
那一日，最初的气氛，欢快、喧闹，充斥着年轻特有的朝气。
左伊和苏璟换了衣服，走到花园泳池附近，遥遥地望见段西泽和几个朋友正在测试飞行器。
飞行器的螺旋叶呜呜旋转着，在空中上下升落着。每隔片刻，飞行器都会因为引力而逐渐下落，可一旦距离地面近到一定范围，又会立刻自动加大功率，再度升腾起来。
男生们热烈地议论着 ——
“靠，还真能自动回升！”
“真有意思！”
“还是西泽厉害，居然能把红外传感器装到飞行玩具上！”
段西泽目光紧随着飞行器，“其实已经有制造商在汽车上测试安装过红外传感器，用来检测障碍物和跑道，实现自动避开障碍和方向调节的功能。我们信科学院的q-eye实验室，就有专门研究无人驾驶的项目。”
“是陈思忠院士的那个实验室吧？大牛啊！可惜据说，那个实验室只接受博士生的申请。”
“不过西泽要是申请加入的话，肯定没问题！高中就破格参加过计算机仿真赛，去年又代表学校在acm上拿了奖。这种人才，就算是陈院士也会抢着要吧！”
左伊远远望着在空中上下浮动的飞行器，听着众人热烈的议论，越发有些踯躅着不敢上前。
段西泽讨厌自己，她很清楚。
要不是段长青开口要求，她也不想不请自来地出现在段西泽的生日派对，上演又一出的笑脸贴冷脸。要不是不想辜负段长青的心血、特意额外为她请来了家教，她宁可一直住在学校，连周末都不愿回段家……
可她没有任何立场对他心怀不满。
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的生活，他的敌视，完全情有可原。
更何况，他还那么的聪明优秀，看不起自己，亦是正常。
左伊和同样拘谨的苏璟，在泳池边站了半晌，最后，还是周宛看到了她们，招呼她俩走过去。
周宛是苏璟同学院大二的师姐，算是认识，遂寒暄着聊了几句。
那时的周宛，一直以为左伊是段西泽的表妹，因而言语间对她亦很热络，甚至还向她抱怨道：“你看你哥哥，居然把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给拆了，装了个什么传感器进去！”
左伊陪着笑，小心谨慎地应答着。
她曾听苏璟提过，周宛是她们文学院的院花，才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据说是为了追段西泽，专门加入了a大的校击剑队。
而左伊初次遇见周宛，也是在a大击剑队的训练馆。
那天周末，接她回家的司机因为遇上堵车，发信息让她去a大找段西泽，跟他一起上车。她只好硬着头皮，跑去了a大体育馆，试图在一群穿着金属衣戴着面罩的大长腿男生中，寻找着段西泽。
周宛走过来问她找谁，她有些怯然地答了句“段西泽”，立即引起了旁边几个围观女生的注意。
女生们各怀心思地审度着穿着附中校服的左伊，旁敲侧击地问她和段西泽是什么关系。左伊被她们逼问得招架不住，仓皇间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那个，段西泽的爸爸，是我伯伯……”
女生们闻言，神情一松，随即又十分艳羡，“噢，你是他妹妹啊。”
妹妹？
左伊心中懊恼而担忧。
段西泽会不会因为自己冒认下的这段兄妹关系，对自己愈加的厌恶？
泳池边的男生们也围了过来，笑着跟左伊和苏璟打招呼。
大家今天的兴致都似乎挺好，在场的又大多是家境优越的孩子，个个待人接物皆有大方自信的一面。旁边专门请来的dj也很懂得营造气氛，音乐的鼓点和音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让人不费力地聊天、又能时常推出氛围上的一波嗨点。
就连段西泽本人，虽然依旧神色淡淡，对左伊一如既往地视如空气、不予理睬，但左伊瞅着他跟朋友们说话聊天的样子，看上去心情倒是很不错。
可接下来没多久，那人的心情，便开始起了变化。
那是左伊和段西泽被叫进别墅里，向一众长辈问好致谢的时候。
左伊一进屋，便留意到段西泽的表情似乎有些紧绷，过了会儿，又听见他问段长青的助理：“我妈来过电话吗？外公家那边，有人过来吗？”
段长青的助理陪着笑，低声说了句什么。
段西泽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客厅里坐着的客人里面，有段长青生意上的一些朋友，还有段家老家来的一些亲戚。一见到段西泽，开口祝贺的、称赞的，或是财大气粗直接拿出厚厚红包的，一团热闹。
可段西泽黑着一张脸，敷衍地应付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左伊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到了泳池，段西泽也不再聊天了，拿起鸡尾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因为是儿子二十岁的生日，段长青十分大度地特许派对上可以有酒。来参加派对的年轻人，只要满了十八岁，都可以尽情畅饮。于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一端出来，大家便尖叫着爆出一轮热烈欢呼，大声喊着：段西泽，你爸可真不错！
鸡尾酒被特意稀释过、度数并不高，就连苏璟也被周宛劝着喝了两杯。
左伊那时还不到十七，属于不够格的一组，只能带着段家亲戚的几个小孩，坐在一边看热闹。
跟着父亲过来的徐颖璐，也属于未成年组别，忿忿地拉着左伊说：“什么嘛！差一岁也不可以？我以前又不是没喝过……”
过了一会儿，段长青为儿子准备的大礼也送了进来。
一辆银色的跑车，稳稳地停进了花园的车道。
男生们哄叫着，围了过去，艳羡地讨论着。
徐颖璐也跳了起来，跑到段西泽身边，“西泽哥哥，你爸爸终于肯让你开车了耶！”
她兴奋地摇着他的手臂，“以前你试赛车的时候，总不肯载我，说什么赛车不能载人，那现在这辆车总可以了吧？我们下次开到海边兜风吧！”
段西泽还立在泳池边，似乎对父亲的礼物并不感兴趣。他被徐颖璐吵得烦了，猛地甩开她的手，“你烦不烦？”
徐颖璐老大没趣，一抬眼，刚好又瞅见段西泽传闻中的校园女友周宛，正坐在不远处，姿态优雅地端了杯酒，微挑着眉、好整以暇地望向自己，心情骤黯之际，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于是左伊整个晚上，除了照看亲戚家的小孩，还充当起了徐颖璐的树洞，听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心事，各种凄怨哀愁、委屈不甘，最后还被委以重任，要时刻近距离监视段西泽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跟周宛之间的任何进展，都要在第一时刻发信息告诉她。
临近深夜，天空中开始有小雨飘落。
带着孩子过来的亲戚朋友，大多开始告辞离开。泳池边的年轻人们，也都有些微微醺然。段长青的助理打电话安排了车，逐一把来参加庆生的同学朋友送回学校或家里。
左伊头脑一直清醒，在众人结伴离去之后，还留在泳池边帮着工人收拾桌椅和彩灯。
苏璟也留下来帮她，弯腰捡着地上的垃圾。
左伊想制止她，“你别管了，早点回学校吧！”
“没事。”
苏璟利索地收拾着，“反正有车，我最后走也行。已经下雨了，如果不快点整理干净，等地面都湿了就不好弄了。”
两人忙乎了一阵，让到一旁，看着工人们忙碌地搬运着器具。
苏璟望向水面微澜的游泳池，大口地呼吸了一下，笑着说：“今天可真是热闹啊！”
她穿着向左伊借来的白色蕾丝边小礼服，勾勒得身形婀娜。脸上白皙的皮肤，因为喝了点酒，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过身看着左伊，眼神清亮，“谢谢你，小伊！让我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派对！”
左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什么呀……”
她其实，最能明白苏璟此时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最初跟着段长青回国的她自己，内心深处充斥着感恩。
世界那么大，人那么的多，可偏偏是自己有机会接触到像段长青这样优秀的人物，被他带入了原本离自己遥不可及的生活圈子里。一流的国际学校，见识不凡的同学和新朋友，跟着段家父子出入社交场合时听到的各种谈论、话题，都犹如一个新对她开启的世界，充满新奇与希望！
她不知亲生父母是谁，继承了姓氏的养父母也抛弃了她、不知所终，最后养大了她的那位老太太，靠着政府的福利金为生，一辈子不曾离开过意大利南部那座常常与贫穷和高犯罪率相联系在一起的小岛……
左伊低着头，脚尖轻轻地在地砖上画着圈，忽而又想起什么，抿着嘴凑近苏璟，“你这么高兴，该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一直缠着你说话的那个男同学吧？他叫什么名字？也是a大的吗？”
苏璟脸一红，掐了左伊一下，“瞎说什么呢？”
她逃离似的转过身，“我上楼去拿书包。”
左伊留在泳池边，又帮着最后一拨工人收拾完东西，沿着花园里的石子小径走到车道附近，伸颈望向铁门外、查看着有没有出租车过来。
客人们已经差不多全部走完，花园里一片寂静，只有细雨击打在树叶上，发出了沙沙的轻响。
左伊沿着车道走了几个来回，琢磨着苏璟怎么还不下来。
她明明告诉过她，那条裙子不用换，就当礼物送给她了。可怎么……
左伊一面寻思着，一边缓缓朝别墅走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段西泽。
他正从别墅大门出来，走得很快，几乎是带着跑的。路过左伊身边时，她抬头见他面色铁青，眼神似是要杀人般的狠戾，大步走到车道上的那辆银色跑车前，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左伊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跑车被发动了引擎，车轮掀起碎白石子乱溅，隆隆地打着转。
段西泽不管不顾地径直在车道上调头，跑车的车尾哐地扫到了花园里立着的一盏石制路灯。灯立刻便歪倒了下来，跑车的车尾也有碎片顷刻裂了下来。
左伊再不敢犹豫，跑到车旁，敲着车门，“喂！你在做什么？你不能这样倒车！”
段西泽恍若未闻，大力转动着方向盘。
左伊一咬牙，抓住他调转方向的空档，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扯住段西泽大喊：“你停车！”
跑车又狠狠地撞上了什么，继而终于调转了头。
车道尽头的铁门，因为宾客出入而一直敞开着。段西泽挥手推开左伊，脚下狠踩油门，轰然一声开车冲出了段家，驶入了漆黑的雨夜之中。
而左伊和段西泽的恩怨，大约，就起始于段西泽二十岁生日那天。
那一日，最初的气氛，欢快、喧闹，充斥着年轻特有的朝气。
左伊和苏璟换了衣服，走到花园泳池附近，遥遥地望见段西泽和几个朋友正在测试飞行器。
飞行器的螺旋叶呜呜旋转着，在空中上下升落着。每隔片刻，飞行器都会因为引力而逐渐下落，可一旦距离地面近到一定范围，又会立刻自动加大功率，再度升腾起来。
男生们热烈地议论着 ——
“靠，还真能自动回升！”
“真有意思！”
“还是西泽厉害，居然能把红外传感器装到飞行玩具上！”
段西泽目光紧随着飞行器，“其实已经有制造商在汽车上测试安装过红外传感器，用来检测障碍物和跑道，实现自动避开障碍和方向调节的功能。我们信科学院的q-eye实验室，就有专门研究无人驾驶的项目。”
“是陈思忠院士的那个实验室吧？大牛啊！可惜据说，那个实验室只接受博士生的申请。”
“不过西泽要是申请加入的话，肯定没问题！高中就破格参加过计算机仿真赛，去年又代表学校在acm上拿了奖。这种人才，就算是陈院士也会抢着要吧！”
左伊远远望着在空中上下浮动的飞行器，听着众人热烈的议论，越发有些踯躅着不敢上前。
段西泽讨厌自己，她很清楚。
要不是段长青开口要求，她也不想不请自来地出现在段西泽的生日派对，上演又一出的笑脸贴冷脸。要不是不想辜负段长青的心血、特意额外为她请来了家教，她宁可一直住在学校，连周末都不愿回段家……
可她没有任何立场对他心怀不满。
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的生活，他的敌视，完全情有可原。
更何况，他还那么的聪明优秀，看不起自己，亦是正常。
左伊和同样拘谨的苏璟，在泳池边站了半晌，最后，还是周宛看到了她们，招呼她俩走过去。
周宛是苏璟同学院大二的师姐，算是认识，遂寒暄着聊了几句。
那时的周宛，一直以为左伊是段西泽的表妹，因而言语间对她亦很热络，甚至还向她抱怨道：“你看你哥哥，居然把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给拆了，装了个什么传感器进去！”
左伊陪着笑，小心谨慎地应答着。
她曾听苏璟提过，周宛是她们文学院的院花，才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据说是为了追段西泽，专门加入了a大的校击剑队。
而左伊初次遇见周宛，也是在a大击剑队的训练馆。
那天周末，接她回家的司机因为遇上堵车，发信息让她去a大找段西泽，跟他一起上车。她只好硬着头皮，跑去了a大体育馆，试图在一群穿着金属衣戴着面罩的大长腿男生中，寻找着段西泽。
周宛走过来问她找谁，她有些怯然地答了句“段西泽”，立即引起了旁边几个围观女生的注意。
女生们各怀心思地审度着穿着附中校服的左伊，旁敲侧击地问她和段西泽是什么关系。左伊被她们逼问得招架不住，仓皇间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那个，段西泽的爸爸，是我伯伯……”
女生们闻言，神情一松，随即又十分艳羡，“噢，你是他妹妹啊。”
妹妹？
左伊心中懊恼而担忧。
段西泽会不会因为自己冒认下的这段兄妹关系，对自己愈加的厌恶？
泳池边的男生们也围了过来，笑着跟左伊和苏璟打招呼。
大家今天的兴致都似乎挺好，在场的又大多是家境优越的孩子，个个待人接物皆有大方自信的一面。旁边专门请来的dj也很懂得营造气氛，音乐的鼓点和音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让人不费力地聊天、又能时常推出氛围上的一波嗨点。
就连段西泽本人，虽然依旧神色淡淡，对左伊一如既往地视如空气、不予理睬，但左伊瞅着他跟朋友们说话聊天的样子，看上去心情倒是很不错。
可接下来没多久，那人的心情，便开始起了变化。
那是左伊和段西泽被叫进别墅里，向一众长辈问好致谢的时候。
左伊一进屋，便留意到段西泽的表情似乎有些紧绷，过了会儿，又听见他问段长青的助理：“我妈来过电话吗？外公家那边，有人过来吗？”
段长青的助理陪着笑，低声说了句什么。
段西泽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客厅里坐着的客人里面，有段长青生意上的一些朋友，还有段家老家来的一些亲戚。一见到段西泽，开口祝贺的、称赞的，或是财大气粗直接拿出厚厚红包的，一团热闹。
可段西泽黑着一张脸，敷衍地应付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左伊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到了泳池，段西泽也不再聊天了，拿起鸡尾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因为是儿子二十岁的生日，段长青十分大度地特许派对上可以有酒。来参加派对的年轻人，只要满了十八岁，都可以尽情畅饮。于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一端出来，大家便尖叫着爆出一轮热烈欢呼，大声喊着：段西泽，你爸可真不错！
鸡尾酒被特意稀释过、度数并不高，就连苏璟也被周宛劝着喝了两杯。
左伊那时还不到十七，属于不够格的一组，只能带着段家亲戚的几个小孩，坐在一边看热闹。
跟着父亲过来的徐颖璐，也属于未成年组别，忿忿地拉着左伊说：“什么嘛！差一岁也不可以？我以前又不是没喝过……”
过了一会儿，段长青为儿子准备的大礼也送了进来。
一辆银色的跑车，稳稳地停进了花园的车道。
男生们哄叫着，围了过去，艳羡地讨论着。
徐颖璐也跳了起来，跑到段西泽身边，“西泽哥哥，你爸爸终于肯让你开车了耶！”
她兴奋地摇着他的手臂，“以前你试赛车的时候，总不肯载我，说什么赛车不能载人，那现在这辆车总可以了吧？我们下次开到海边兜风吧！”
段西泽还立在泳池边，似乎对父亲的礼物并不感兴趣。他被徐颖璐吵得烦了，猛地甩开她的手，“你烦不烦？”
徐颖璐老大没趣，一抬眼，刚好又瞅见段西泽传闻中的校园女友周宛，正坐在不远处，姿态优雅地端了杯酒，微挑着眉、好整以暇地望向自己，心情骤黯之际，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于是左伊整个晚上，除了照看亲戚家的小孩，还充当起了徐颖璐的树洞，听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心事，各种凄怨哀愁、委屈不甘，最后还被委以重任，要时刻近距离监视段西泽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跟周宛之间的任何进展，都要在第一时刻发信息告诉她。
临近深夜，天空中开始有小雨飘落。
带着孩子过来的亲戚朋友，大多开始告辞离开。泳池边的年轻人们，也都有些微微醺然。段长青的助理打电话安排了车，逐一把来参加庆生的同学朋友送回学校或家里。
左伊头脑一直清醒，在众人结伴离去之后，还留在泳池边帮着工人收拾桌椅和彩灯。
苏璟也留下来帮她，弯腰捡着地上的垃圾。
左伊想制止她，“你别管了，早点回学校吧！”
“没事。”
苏璟利索地收拾着，“反正有车，我最后走也行。已经下雨了，如果不快点整理干净，等地面都湿了就不好弄了。”
两人忙乎了一阵，让到一旁，看着工人们忙碌地搬运着器具。
苏璟望向水面微澜的游泳池，大口地呼吸了一下，笑着说：“今天可真是热闹啊！”
她穿着向左伊借来的白色蕾丝边小礼服，勾勒得身形婀娜。脸上白皙的皮肤，因为喝了点酒，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过身看着左伊，眼神清亮，“谢谢你，小伊！让我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派对！”
左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什么呀……”
她其实，最能明白苏璟此时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最初跟着段长青回国的她自己，内心深处充斥着感恩。
世界那么大，人那么的多，可偏偏是自己有机会接触到像段长青这样优秀的人物，被他带入了原本离自己遥不可及的生活圈子里。一流的国际学校，见识不凡的同学和新朋友，跟着段家父子出入社交场合时听到的各种谈论、话题，都犹如一个新对她开启的世界，充满新奇与希望！
她不知亲生父母是谁，继承了姓氏的养父母也抛弃了她、不知所终，最后养大了她的那位老太太，靠着政府的福利金为生，一辈子不曾离开过意大利南部那座常常与贫穷和高犯罪率相联系在一起的小岛……
左伊低着头，脚尖轻轻地在地砖上画着圈，忽而又想起什么，抿着嘴凑近苏璟，“你这么高兴，该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一直缠着你说话的那个男同学吧？他叫什么名字？也是a大的吗？”
苏璟脸一红，掐了左伊一下，“瞎说什么呢？”
她逃离似的转过身，“我上楼去拿书包。”
左伊留在泳池边，又帮着最后一拨工人收拾完东西，沿着花园里的石子小径走到车道附近，伸颈望向铁门外、查看着有没有出租车过来。
客人们已经差不多全部走完，花园里一片寂静，只有细雨击打在树叶上，发出了沙沙的轻响。
左伊沿着车道走了几个来回，琢磨着苏璟怎么还不下来。
她明明告诉过她，那条裙子不用换，就当礼物送给她了。可怎么……
左伊一面寻思着，一边缓缓朝别墅走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段西泽。
他正从别墅大门出来，走得很快，几乎是带着跑的。路过左伊身边时，她抬头见他面色铁青，眼神似是要杀人般的狠戾，大步走到车道上的那辆银色跑车前，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左伊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跑车被发动了引擎，车轮掀起碎白石子乱溅，隆隆地打着转。
段西泽不管不顾地径直在车道上调头，跑车的车尾哐地扫到了花园里立着的一盏石制路灯。灯立刻便歪倒了下来，跑车的车尾也有碎片顷刻裂了下来。
左伊再不敢犹豫，跑到车旁，敲着车门，“喂！你在做什么？你不能这样倒车！”
段西泽恍若未闻，大力转动着方向盘。
左伊一咬牙，抓住他调转方向的空档，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扯住段西泽大喊：“你停车！”
跑车又狠狠地撞上了什么，继而终于调转了头。
车道尽头的铁门，因为宾客出入而一直敞开着。段西泽挥手推开左伊，脚下狠踩油门，轰然一声开车冲出了段家，驶入了漆黑的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