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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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坠星楼老兵锄奸

    “这个地方我们常来。救你上岸的是附近兵营的秦标大人,你见过了吧?”四姐问。

    “嗯,他刚刚来过看了我一下。”席凤儿老实答道。

    “秦大人好酒也好茶,我们做下人的,也经常托秦大人的福,经常到这里来吃茶休息。哟!姑娘你吃点点心,这个花心酥特别好吃呢。”四姐招呼着,“姑娘,我一直好奇,你可别见怪,心里藏不住话……你是怎么落到海里去的呢?”

    “我是逍遥城的猎户人家,本来跟随哥哥乘小船出海游玩,不想遇到一条……大鱼,船翻了,我哥哥为了救我也……”半真半假的说着,席凤儿想到哥哥的惨死,一脸悲容,泫然欲泪。

    “唉唉唉,都怪我,我就知道肯定是伤心的事儿!好了,别说了,姑娘!”四姐一脸的惭愧,“那姑娘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么?”

    “没有了,爹妈都去世的早!”席凤儿答道。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四姐同情道,“不过这番灾难过了,肯定有大好的日子在等着你哩!来,别想那么多了,喝茶!再吃点东西!”

    席凤儿看她喝了茶也没事,心中之忧唯有饱餐可解,顿觉腹中又饥又渴,一直当心的事情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下吃了四块花心酥、三只花边虾仁小包子、一碟甜面洋葱圈儿,然后半壶茶下肚,她觉得自己胃口太好了。

    人活在世界上,还有比吃更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就在她打了个饱嗝,刚想说不好意思的时候,眼前一直看着她吃喝的四姐的面庞突然花了起来。

    “不好!”她心里暗叫,“不知道是哪个东西里面有迷药呢?”

    恍惚中四姐站起身来,她想起身跟上却没有力气。她觉得自己一直晕晕的,在海面上求生的意志力被唤醒,又支撑她与眩晕抗争。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青年的面容。

    “坚持住!”她好像又在波涛起伏的海上听他说话。

    突然脑际一阵清明,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倒伏在桌子上,像一滩烂泥。她能感知周围的声音和味道,以及桌子的冰凉,但身体却全然不听使唤。

    她有些焦急的想呼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接着她觉得自己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拖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小旋,被横抱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上。这是一个男人的身体,一股汗味和油烟味直窜入鼻,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男人扛着她走下楼梯。她听见四姐跟掌柜唉声叹气地解释。

    她又焦急又懊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冲击着她,却徒留无奈。

    “胡黑子!把她给我放下!”一个炸雷一样的声音突然大喝道。

    一楼的茶客瞬间你推我赶,跑了个干净,连掌柜也躲到后厨去了。茶楼里顿时安静下来。

    那被称作胡黑子的男人并没有放下她,只是顿了一顿,说道:“标兄,这姑娘是你救上来的没错,你这个老鳏夫想什么还以为我不知道?可是如今人在我手里,就由不得你了!我把她送到星星院,以后大红大紫,那是她的造化,也有我胡某的功劳,顺带我还有点酒钱花花!”

    “放你娘的臭狗屁!”秦标的口气颇有些恼羞成怒,“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老子当年放你一马,你就这样回报老子?!再不放下,老子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兵长大人,咋咋呼呼的,吓唬小孩儿呢?”胡黑子显然不屑,“哼!我这老兵长要不是拜你所赐,哪能沦落到如此田地?再说我这位子要是不空,能轮到你这个傻大个吗?”胡黑子淡然地说着,句句如刀。

    “胡说!不是你几次三番地强霸民女,我能逼你解职?还不是我向百夫长求情,免了你十八个月的牢狱之灾?!我仁至义尽,你还想怎样?!”秦标暴跳如雷。

    “还想怎样?那一百葛刺鞭可是要了小人半条命了。再说我空有一身好功夫,却只能在这茶楼里做个凉菜点心,半年的工钱也去不了两趟星星院,活着还有什么劲啊?”胡黑子依然不紧不慢。

    “废话少说!你放还是不放?!”秦标明显不耐烦,下了最后通牒。

    “当然放了。你想要这姑娘,我就给你。这姑娘还是个雏儿,便宜了你老小子!”

    席凤儿觉得自己被放在一张桌子上,心里刚想标叔来得及时。突然一声钝响,接着又是“啊呀”一声惨叫,是四姐的声音。

    只听得标叔咬牙恨恨的声音:“枉我对你不薄,却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打斗如暴风骤雨般随之而来,桌子椅子被劈散落地的声音哗哗不绝。

    席凤儿心里焦急,唯恐标叔落了下风,那自己可就真的要被卖去做娼妓了。想到此这里,蓦地一身冷汗从胸背汩汩而出。不过,冷汗一出,四肢又恢复了些气力。

    她睁眼一看,自己侧卧在一张钱柜上,不远处的四姐已被劈掉了半个脑袋,血流遍地,脑浆甚至溅到了门外的大街上,血肉模糊的尸身委顿倒了一地。标叔和胡黑子正在散架的桌子椅子上你来我往,打斗正酣。

    她挣扎着翻身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还是不怎么听使唤。刚站稳的腿脚一个绵软,又跪在地上,只能勉力的扶着桌面再撑着爬起来。

    那胡黑子发觉身后的动静,以为席凤儿要偷袭他,拼力向前斫了一斧。秦标急忙撤身摆斧相迎。不料胡黑子这招倒是虚招,不待招式用老,一个回旋翻身,人随斧走,直扑席凤儿。

    席凤儿惊呼一声,眼见利斧逼近,自己却还无一点还手之力。天!难道就这样死掉了吗?她看见全力跃来的标叔怒目圆睁,眼角似乎要迸出血来。

    “纳命来!”震雷一般地一声大喝,双刃斧自他手中旋转飞出。飞行中的斧头带着惊人的破空之声。好像标叔扔出就是一个刚出炉的大白馒头,也能把胡黑子砸个半死。

    胡黑子听到利斧袭来的风声,无法再取席凤儿,一个拧腰转身,他手里的斧头已经舞成一大团雪花。

    “好武艺!”席凤儿虽然危在旦夕,也不由得也心底喊了一声。

    “呛啷!”一声,一把斧子落在地上,接着胡黑子的斧子也落在了秦标的斧子上,发出更大的铿锵鸣金之响,震得席凤儿耳朵发晕。胡黑子兀自在那里呲牙咧嘴,甩着被震麻的手腕。

    秦标已然赶到,挥手冲面门就是一记摆拳。胡黑子一挫身,双臂上扬,手里竟多了两把匕首,倏地从他面前划过。秦标没料到这一招,急忙跃身后退,踩在无数的碎板凳、桌子腿上,竟然脚底打滑,有些踉跄不稳。胡黑子嘿嘿一乐,抡斧揉身而上,却是招招夺命,步步惊心!

    席凤儿眼见情势危急,情急之下,双臂的力量却猛然贯通!

    她一阵惊喜,随即拍地而起,将还有点酥麻的身子靠在账房的柜台边上。伸手从怀里拿出小弓,箭尾入弦,“哒”地一声轻响,双箭飞出,本欲取胡黑子后背,不料上身无力,手臂下落,两箭却一支钉在胡黑子大腿弯上,另一只却正中他的屁股之间,然而那效果却比在射在后背上好得多。

    胡黑子惨叫一声,嘴眼发直,瞬间歪倒。

    秦标愣了一瞬,然而立即明白过来。抢步夺了双斧,挥手一劈,鲜血喷涌而出,一只手臂掉落在地。

    胡黑子闷哼了一声,就倒在乱桌腿间不动了。

    秦标呆立半晌,自言自语道:“我倒是不想要你性命,要将你交付法办。可惜,你自己不争气!”

    然后围着尸首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席凤儿,“你这箭法也真是……妙极了!”

    席凤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双颊飞红,无言以对。

    秦标一声爽朗大笑:“要不是你这飞箭,我可要葬身在他这双刃斧下了!”

    他扔了大斧,来到席凤儿身边,携起她臂膀一提,出得门来,外面好事的观众已是挤得满满当当。

    他昂然对着看热闹的人说道:“诸位替我作证,前任兵长胡黑子伙同恶妇强抢民女,被我救下!我自会同捕头说明情况。两人尸首我自会带人处理,所有损失记在我秦标账上。”

    当下人群散去,个个摇头唏嘘不已。

    一个农夫牵着一头驴子也转身要走,秦标伸手拦住:“农家,你这驴子我买了!”然后不由分说,拿出一枚金币往吓呆的农夫手里一塞,就牵了驴子进到茶楼,让她偏在一边坐到驴上,拍驴就走。

    驴子一路摇晃慢行,席凤儿也渐渐恢复气力,复又挺直身来,默然不响。

    她惭愧自己太鲁莽了。盲目的自信,不知道会把自己稀里糊涂的推到什么地方去。正在后怕着,走在前面的兵长回头看了她一眼。

    “凤儿,我虽有意好好照顾你,但我孤身一人,你又不知从何而来,长此以往,于你清名不利。也算咱们爷俩有缘,我既救你上岸,自然顾你周全。我看,我们就以父女相称!如何?”

    席凤儿一愣,随即暖意满怀,望着秦标扬声道:“好,父亲!”

    “哈哈哈!”标叔大乐,半天才止住笑声,显然是异常开心。又道:“半月之后,摘星城有一场射箭比赛,是侯爵为夫人选一队女骑兵。我看你箭法很好,你准备准备吧,就当玩儿!”

    不待席凤儿回答,标叔一拍驴屁股:“就这么定了!我的女儿听我的!哈哈!”

    标叔又乐得哼起了小曲,一会儿又吹起了口哨,得意得摇头晃脑。

    席凤儿倒是正中下怀,能活动活动拉弓射箭,可是正求之不得呢。抬头看看秦标得意洋洋的身形,也是心里一暖:雨神眷顾!自己又有了亲人!

    秦标os:幸亏我来得快……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及时,可能是我也是正好路过,也可能是作者喊我来的……不管咋说,凤儿哪!你可长点心吧!

    席凤儿os:没想到四姐真的下得了手,我还是太年轻!心塞(?-ω?`)不过四姐死得也太惨了点,说起来要怪我,如果稍作提醒,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