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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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原来如此

    据说,墨农先生以前就家道殷实,改革开放刚刚开始那阵,他已经是罕见的百万富翁,没几年又成了响当当的千万富翁。十年过后,墨农先生已经身家过亿。

    就在这个时候,墨农先生突然在一夜之间把绝大部分所有家当部捐给了慈善机构,自己只留下两千万元。然后退隐商海,云游江湖,最终到南山道观隐居起来,据说道观修葺就花掉了四百多万。墨农先生当上了道长之后,倒是也挂了一个政协委员的虚衔。

    墨农先生无儿无女无亲人,他挣那么多钱也没有多大用处,不如在道观里落个清净的晚年。墨农先生毕竟是很有头脑的人。

    虽说墨农先生曾经是商场巨贾,但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出家人,思想和行为都和凡人不同,和我也甚是投机。

    而且,墨农先生虽为出家之人,却是抽烟喝酒骂娘样样大拿。用他的话来说,神仙都是无拘无束的,修道之人,不为凡尘俗事所困,爱怎么地就怎么地。

    他的这个观念和我狂放不羁的性格甚是吻合,因此我不叫他道长,称之为先生,而墨农先生则大大咧咧地称呼我为闵老弟。

    “凡尘琐事,俗人所累,三笑老弟计较太多了。”

    墨农先生听我诉完苦之后,轻言细语地抛给了我这么一句话,我悟不出什么禅理来。

    “先生不在凡尘,自然不被其困了。可惜,我不想出家。”

    我幽幽长叹。

    我虽然狂放不羁,不过和墨农先生相比,所受的束缚的确太多了。

    其实我还想说我离不开金钱,更离不开女人。地位倒不是那么重要,但是现在如果我连副科都保不住,我就不可能有年薪二十万。

    我需要更多的钱,我还想要买回闵家寨的闵家老宅。据说那是我先祖留下的,在青龙山半腰处无比巍峨。大大小小四十间屋子,土改的时候被贫下中农分光了,现在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我还想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生一大堆武功高强的儿女……

    但是这些话我还是没说出来。

    我再怎么狂放不羁,说话还是要过过脑子,这些话要是对墨农先生说出来,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了。买下闵家老宅,无非就是一两百万的问题;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对当年的商场巨贾来说,无非也是信手拈来。

    最关键的人家现在出家了,万一墨农先生这些方面有过什么伤心的过往,始终不好。

    不过,三年的交往,有意无意之间,我的这些念头已经暴露给了墨农先生。

    墨农先生点着头,忽然说:“据我了解,夜郎谷的闵氏一族,当年也是名震江湖的,三笑老弟也算是出生于名门之后啊。”

    “陈年旧事,名门与我何干?”

    我不觉心生悲戚:闵家老宅,在夜郎谷边的闵家寨已经沉寂了几十年,我倒是一直就想买回来的,闲着也行,让它成为真正的闵家老宅,这样我或许真的能沾一点名门之后的味儿。

    可是在哪里去找那一两百?难不成墨农先生您会借个百十万给我?

    算了,我怕欠账,更怕欠人情。

    墨农先生不说话,独自用左手拇指掐着几根指头,不像是在按摩。

    “先生是要给我算命吗?”我淡然一笑。

    墨农先生摇摇头,闭着眼睛说:“命不是算出来的,命在自己的命里,露在自己的脚下。老弟要是相信玄学,我其实不用掐算,也能给你说出十之八九,但是就凭老弟你的性格,就算我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还是要执拗地走你的山道。所以啊,老朽的命是老朽的命,老弟的命是老弟的命,这叫各安天命。”

    是啊,当年我要是好好的跟着父亲练武,说不定现在已经把炫龙神掌练到了第三第四重。其他的不讲,就算自己开个武术学校也是不得了的事情,怎么说也比现在的状况好个百十倍。

    可惜我不是练武的那块料,十年来只懂一点点对付小混混的花架子,差点没把父亲气死。

    好在最终也算是给父亲长了脸,成了闵家寨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乃至至今唯一一个在省城工作的人,而且单位还不错,多多少少也还有点面子。

    但是这又代表什么呢?才大我一岁的老唐,和我在新闻第一线打拼了五年之后节节高升,现在混到了副处。

    而我还游走在副科的边缘。

    这命,的确是由自己把控的;这路,的确也是自己走出来的。

    我一声长叹,自言自语:“真怀念老家,那里的人们没有太多奢望,娶个婆娘能生娃儿就行了,也不计较漂不漂亮;种出庄稼,够吃饭就行,也不追求当什么富翁。不为争权夺利纠缠,不为升官发财纠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晨的空气滴着雨露,傍晚的夕阳淌着牧歌,这样的日子,跟神仙何异?”

    “失去了的,才知珍贵,得不到的,才是情怀。”

    墨农先生抬起头,眼睛却是闭着的:“毕竟,我们都不是神仙,也很难成为神仙。”

    很难?……墨农先生字字珠玑,为何要多说了后面这句话,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情怀只能怀念,当不了饭吃。”

    “不然。”

    墨农先生慢慢张开眼,却眯着看我,说:“情怀这玩意儿,就看你怎么玩味了,我们道家修炼的最高境界,你敢说不是一种情怀?”

    我仔细咀嚼,觉得老头子的话有点跑题。

    “远古的况味,何尝不是一种情怀?”

    墨农先生认真地说:“现在的人们,日子好过了,衣食无忧了,不就开始追求某种情怀了吗?我现在不烧电暖炉而烧煤炉子、不吃炸花生吃烤黄豆,不也是一种情怀吗?”

    越说越远,我真的悟不出禅理。

    不料墨农先生话题一转,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说:“对于人来说,在现实里挣扎,和怀念里小憩是有机交融的;对于大西南来说,扶贫和开发,两者本是齐头并进的,你要做节目策划,怎么不从这些方面入手呢?”

    我突然一拍大腿,起身对墨农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先生,我懂了。”

    墨农先生没有起身,笑着冲我挥挥手,说了两个字:“不送。”

    走到门边,我突然又回转身来,冲着墨农先生扮了一个鬼脸,说:“先生不是不问世事了吗……”

    不等他变脸,我哈哈哈大笑三声,纵身跳出了墨农斋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