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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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名声

    刘良坐驴车出关,向阳县驶去。

    在关口前,便看到外面的队伍如长龙一般看不到边际,少说也有数千人之多,他虽心惊,却不知这里面的门道,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好事,只因往常最多时不过数百人,今日排队的人数之多实乃少见,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长龙般的队伍杂乱喧哗,队中老弱妇孺皆有,家畜牛羊鸡鸭亦是数不胜数各种牲口的粪便随地可见,场面杂乱比起前几日进关时更胜,难怪他适才感觉王蒙总是皱着眉头,这种场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会感觉到一丝的不妙。

    刘良驱车前行,与队伍擦肩而过,偶尔还能听到从队伍中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声,莫非这些人都是举家搬迁?这又是为何呢?

    不过他此时管不了这些事,他现在一心赚钱还债,所谓无债一身轻,这债务如同枷锁一般已经套在他身上好几年了,他急切想将这枷锁取下来,所以不停的早出晚归赚钱还债。

    龙尾关因雄伟险要而闻名,关外两侧皆是飞鸟难息的绝壁,曾经便有人用“飞鸟难息龙尾关,凉州驰道八百里,来形容雄关的险要,后者说的便是关外驰道八百里一马平川,不过有没有八百里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路平坦通达。”

    烈阳炎炎,东出西落,等残阳如血悬挂西边时,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

    清早出关到现在已经一天过去,不过阳县还有一半左右的路程,今夜必然要留宿野外,不过好在他知道,前方有处庙宇,只是残破,勉强能够挡风遮雨,至于里面供的哪路神仙,他却是不知道。

    夜色如墨,刘良牵驴来到庙宇前,见里面有火光闪烁,想来也是在此夜宿之人,也不在意,直接牵驴走进去。

    却不想等他走进后,发现里面已经有数十余人,老幼皆有,将小小的庙宇挤的满满的,他无奈,便想回车中睡一晚了事,却在这时,里面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

    “年轻人,若不嫌弃,可来挤挤,夜深寒气重,受了风寒可不好。”

    刘良回身,却见里面人群,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向自己招手,他取了包裹,安排好毛驴,便向里面走去,待走近,先向那老者感谢道:“多谢,老丈。”

    那老者却是明事理,笑道:“此处非老夫家,何须道谢,只是人多,这庙小,显的有些拥挤罢了,不过总比夜宿外面要强些。”

    又指了指旁边,道:“且安坐,篝火取暖,夜里寒气重。”

    地方虽小,却还是能坐人,自己不肥胖,占地也不大,便在老者的指引下坐在他旁边,这时他才发现老者年纪虽大精神头却很足,面色红润老当益壮,身边只跟着一名小女孩,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见到生人,却是躲在老者身旁,偶然也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刘良,见刘良笑着看她时,便有些怕生的缩回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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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中留宿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篝火旁,一些人已经取些干草随意的铺底躺靠在地上打盹,出门在外也不讲究,随地而安的样子显然也经常有之,一些人却是沉默的看着篝火不知在想着什么,但看的出来,他们这群人皆是出于平民,至于去何处,刘良却是不知,只觉场面冷淡无声,他对喊他进来的老者有好感,待坐下后,便止不住好奇,问道:“老丈有礼,不知哪里人士,此去何处?”

    那老者闻听,看了看四周的人,面上一苦,叹气道:“如今已入九月,我等本冬耕在家务农,奈何最近有传言说异族寇边,乡民惶恐皆不愿继续留在凉州,我等亦是无奈,只能跟随人群举家避难,往关中躲避,或老迈,或晚出,与队伍落下很多路程,今日见天黑不能再赶路,便不在这里暂留一晚,明早还需赶路去关中。”

    关中,便是三陇之地,入龙尾关便是了,离凉州不远,但步行,却也是有些路程。

    刘良听后,却是明悟,难怪一路所见,路上多有携家带口,急色匆匆的,原来都在避难逃命,不过他又好奇,官府不管这个吗?,他又开口道:“官府不管吗?凉州“飞雁关”雄伟,当无碍吧,其等郡守,县令为何不组织军士,前去协防?”

    不待老者出声,旁边一名留有短须的壮汉便起身愤慨道:“若是指望那些狗官,我等平民尸冷已多时,其等闻异族寇边,多有县令逃亡者,着实可恶,狗官护不得我等,往日却是要上缴税粮,这些年来,皆养些狗贼,白白浪费粮食了。”

    他身旁一名妇人,正抱着怀中的孩子哄睡,听他说出不敬之言,既敢出声骂朝廷官员,连忙拉了拉他,却不想那壮汉脾气火爆,推了她一下,拿眼一瞪,怒道:“妇人家莫要多管。”

    那妇人不敢在多事,只能憋憋嘴安静的坐在那里哄孩子睡觉。

    壮汉又拿眼扫过四周,叫道:“我等皆被逼无奈才远离故土,官府往日对我等的嘴脸诸位皆知,却不想听闻异族寇边各个争先恐后的只顾自己逃生,如此做派不是狗官,是什么?我等年年交税粮,黄白不接时家中无存粮,还需靠山挖野菜,狩猎来维持生计,如今冬耕已误,入冬后吃什?”

    庙中众人相视无语,面上或多或少多有失望之色,所谓平民心声不过如此,凉州分五郡,除雄关外,首当其冲便是西平,敦煌,武威三郡,次之便是安中,金城在最里面,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这些人如此嘴脸,应当是西平,敦煌,武威三郡中的百姓,县令郡守闻听都只管自己逃生,这低下的平民百姓自然得不到安全感,举家搬迁在所难免,当然不是每个郡县皆如此,若是这般,乌纱帽难保不说,查办起来可是要坐牢杀头的。

    不过凉州离帝都远,又是边关,交通不发达,来往便要月余的时间,也有一些官员存在侥幸心里,凉州战乱年年发生,二十余年前那场大战凉州平民死伤数百万众,多被异族所掠夺,好在“杨明帝”圣明,取中原之民来填补凉州的民众,得已恢复生机,可惜年年战乱实的凉州之民心难安,做地方官的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平常大捞油水,遇战事便逃生,事后走后门,送礼消灾,便也就无事了。

    只是长久这般下去,官府无信,民心动摇,苦的最终还是老百姓,民心不稳,乱像便生,地方官得不到拥戴,这治下便会生乱,长久下去,会出现暴乱,不过这是以后的事,现在当官只管自己还管治下百姓死活?先捞足油水再说。

    刘良听了那壮汉所说,心中也是五味杂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在这世已经过了十几个年头,除了对这世界的税收不满外,那壮汉所说的却是有几分道理,官府不维护百姓,只管收税粮,而遇战事又不出力只管自己,这谁肯服气?谁愿意听你的?

    不过齐国治天下八百余年,皇室权威可谓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有的也只是一些地方官作威作福罢了,好比一碗米饭放了一粒老鼠屎让人恶心的同时又不舍得将整碗米饭倒掉,虽说可以挑出来,但地方官员作威作福,自然有后台撑腰,一时想要剔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前世九年义务教育还未完成便进城去打工,刘良学识也有限,这世又是泥腿子出生,没有读过书,所以当下也是沉默不语,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才好,书籍古典一般都在世家大族手中,寒门子弟自然没有这种待遇,所以一般能坐上一官半职的十有八九是出于世家大族的,寒门子弟少之又少,所以对于百姓的疾苦,只有真正尝试过才知道,那些出生高门大户的有几个知道低下百姓生活的不易,温饱之难?。

    场面冷淡,这时老者寻了个话头,问刘良道:“年轻人,与我等反道而行,却不知去何处?”

    人虽老,眼却利,既然知道自己与他们不同路,刘良便回道:“从龙尾关而来,归家而去,却是回阳县,路过此处,见天黑便留宿一晚。”

    老者听了,点点头,又道:“阳县老夫亦知,那陈县令却是难得的好官,治下下百姓亦算得上富足,有如此好官在,却是百姓之福。”

    刘良轻笑一声,自己住在乡下,也不知道这陈县令到底有多好,只是觉得乡里百姓过的还可以,虽说不是很富足,但也可以过活,这老丈这般说,想必那县令名声上佳,应当是好官,自己有推荐信在,让其帮自己谋个差事,想来不会太难,心中便放下原本一直坎坷不安的心思。

    此时夜深月高,刘良与那老丈聊天却忘了吃晚饭,便解下包裹,摊开,见到里面放着叠叠层层的面饼,又有水壶与十余枚鸡子,心中不得不感慨王当的用心,路上干粮备的足,使自己不会挨饿,肚中传来饥饿,当下便撕下一块面饼放在嘴里轻嚼,觉得太干燥,便取水壶灌了一口,抬头时,却发现四周众人多有往自己这边看来,刘良一呆,又见他们眼光直直看着自己包裹中的干粮,心中却是疑惑,低声问向旁边的老者道:“莫非其等皆无吃食?”

    老者沉默,脸色暗淡,道:“路远,家中存粮少的应该已无干粮,白日便发现有人去山中挖野菜等物充饥。”

    刘良闻听沉默了一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