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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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只能忍

    谢玖暴崩之事很快传到了东宫,年已十三岁的司马遹不顾太师何劭的劝阻,径直来到冷宫。未见母亲尸身的他心急如焚,哭泣道:“母妃,你在哪儿呀?孩儿想你呀!”

    哭声惹得贴身太监小福子也泪珠涟涟,他劝道:“殿下,人生不能复生,殿下请节哀。”

    司马遹抬起泪眼,痛心疾首:“母妃冤枉啊!无缘无故被打入冷宫,既已打入冷宫为何还要步步紧逼?非要把母妃逼死吗?把母妃逼死了,尸首也不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收,本宫身为当朝太子,竟无力庇护自己的母亲,实在是无能!”

    小福子劝道:“殿下尚年幼,以学习治国之要为己任,相信淑妃娘娘看到殿下功课长进颇多也会欣慰。”

    “我功课就算再长进,母妃也看不到了!”司马遹泣不成声。

    “哪能啊?殿下在东宫用心读书,淑妃娘娘在天下看得清楚哪!若是殿下因娘娘之死而一蹶不振,那才伤心呢!”

    闻得此言,司马遹顿时止住了哭泣,好奇地问道:“是真的吗?”

    小福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司马遹沉思半晌,愤恨地道:“本宫听闻,皇后娘娘害死了杨太傅,将皇祖母赶出洛阳宫,如今又害死母妃,如此罪孽深重,父皇为何不予处置,就算废后也不过分哪!”

    小福子一惊,道:“殿下,如此之话还是不要说的好,眼下没有证据证明淑妃娘娘被皇后娘娘所害,若此话被传扬出去,于太子您不利啊!”

    司马遹满脸愤慨:“我是当朝太子,未来储君,有何不可?我这便去往含章殿,向父皇奏请废后!”

    小福子忙阻止道:“太子万万不可,陛下如今龙体初愈,实在惊不起大的折腾,当务之急,便是等陛下康复了再说。”

    司马遹很是着急,道:“莫非,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依奴才之见,太子不妨先回东宫,稳定下心绪,等问过太师再作定夺吧。”

    司马遹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如若贸然提请废后,只会打草惊蛇,于我不利。”

    强忍着失母之痛的司马遹,在冷宫中对着母亲“去世”的床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母妃,儿子一定要为您报仇,将那恶人绳之以法,儿子的登基之日,便是母妃的雪耻之日。”他的眼神中分明写满了倔强与不舍。

    太师何劭焦急地候在东宫,他担心以太子的脾气,一定会为替母报仇而去将仇人揪出来,正在他坐立不安之时,司马遹已携小福子进殿了。

    见是太子,何劭是又惊又怕,忙行礼道:“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可吓死老臣了!”

    司马遹毫不在乎地道:“本宫贵为当朝太子,何人能害得了本宫?太师放心好了。”说着,他便大大咧咧地坐下。

    何劭本想说连高高在上的皇太后都被贬在上墉受罪,何况是储君,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司马遹见他欲言又止,遂不解地道:“太师可是尚有话未与本宫言说?未尽之语,太师但说无妨。本宫见不得吞吞吐吐。”

    得到太子首肯,何劭方道:“禀太子殿下,如今陛下刚继位不久,人心未稳,又刚刚诛除了杨骏,急需一个稳定的局面来平衡过渡,殿下心疼生母可以理解,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需谨慎为好。”

    司马遹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莫非本宫的生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要本宫这个储君不追究,也不闻不问了吗?”

    何劭解释道:“如今杨骏刚除,举朝人人拍手称快,正是当朝者最得意之时,殿下根基未稳,实在没有本钱与之抗衡。”

    “杨骏固然有错,不是还有父皇吗?要她贾后多什么事儿?一介女流之辈,还妄想坐朝理政!此女谋害皇祖母,害我母妃,我若不将之绳之以法,我还要这储位何用?!”

    看着司马遹如此痛心疾首,又联想到当前的处境,何劭小声道:“老臣明白殿下的一片苦心,但如今形势比人强,陛下素来仁弱,且前些日子又龙体抱恙,皇后娘娘身为国母,坐朝理政本无甚不妥,且此番若非皇后出手,那杨骏早生异心,若无人节制于他,势必会再生枝节,到时不消说是殿下的储君之位,就连陛下的皇位都难保。”

    司马遹一听,脸色凝重,忧心地道:“如此严重?!”

    “杨骏自恃先皇器重,在朝中目无法纪,加之有皇太后撑腰,谋反那是迟早的事,皇后娘娘能够及时联络诸王将之诛除,并在皇太后与陛下双抱恙之际主持朝政,临危不乱,说明娘娘有难得的贤才。且此番娘娘并未为难于殿下,想来她是全心全意为陛下、为大晋江山社稷绸缪的。”

    “太师将皇后说得如此花好稻好,可她为何还要置我的母妃于死地?!我的母妃向来以避世著称哪!为何,母妃既已身在冷宫却还要步步紧逼?”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何劭叹了口气道,“历来后宫争斗不逊于沙场,你母妃最大的错,就是生养了你,太子。”

    “母妃生了我就是错的?”司马遹不解。

    “历朝历代,立储,无外乎立嫡立贤立长,皇后无子,殿下是陛下唯一子嗣被立为储君遭皇后记恨,若无殿下,那么储君之位就是她的儿子,东宫也是她儿子的东宫。”

    “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怪我的母妃了?这是什么世道?!”司马遹微怒,少顷,他反应过来,道,“贾后未曾为难于我,是因时机未到,就先从母妃下手。”

    “是啊,”何劭道,“老臣听闻,当年贾太尉请求先皇将女儿嫁给你父皇,皇后就一百个不愿意,好不容易等到先皇殡天了,眼见杨骏得势,她便联络诸藩王,一朝皇权在手,她自是要清洗一下昔日对她不利的人,这杨骏诛除,顺带着除掉了皇太后,除掉了皇太后,她在宫中便再无对手。”

    “若是只因母妃生了本宫而害死母妃,单凭本宫是太子,这一点说不过去啊!”

    “皇后眼下权倾朝野,唯独太子非她亲生,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但是要除掉当朝太子,绝非易事,之所以除掉淑妃娘娘,据老臣猜测,皇后此举,是想激怒于殿下,诱使殿下出手与她相拼,以殿下目前的实力与处境,怕不是皇后的对手。”

    司马遹分析道:“皇后如此处心积虑,只为自己的皇权铺路,若她有儿子,倒也罢了,她不是无子吗?如此大费周章地做什么?!”

    “左右皇后还年轻,陛下也宠她,怀孕生子本是迟早之事。但是依如今的情势来看,老臣的意思是,殿下不妨先按兵不动,主动与她修好,或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太师,如今情势危急,我若再不行动,很快就要步我母妃后尘了!偏偏父皇又寻她言听计从!我真搞不懂了,若是换成旁人美若天仙倒也罢了,此女如此丑陋不堪,父皇为何还要为她神魂颠倒?”

    何劭“噗嗤”一笑,这就要问问你的父皇了,不过,此女确实有才,若无她主持朝政,杨骏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诛除了。”

    司马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茶杯出神,半晌道:“那妖后就用了一杯毒酒便要了母妃的命,或许,我也可以。”

    何劭一听,霎时脸色大变:“太子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行之啊!眼下陛下仁弱,若无贾后主持朝政,怕是大晋命运危在旦夕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司马遹急得直跺脚,“莫非真的要本宫坐以待毙吗?”

    “所以方才,老臣希望殿下按兵不动,静待时机,眼下她刚肃清了杨骏,杀了你的生母,是该歇一歇的时候了!”

    “也指不定她一鼓作气把我也杀了呢?”司马遹气急败坏。

    “那么,现在殿下有一击致胜的把握吗?”何劭抬眼看着他问道。

    司马遹无奈地摇摇头,半晌方道:“看来我不得不做违心之事,费力去讨好她,讨好我的杀母仇人,我还真做不到。”

    “眼下情势如此,殿下,”何劭行礼道,“不得不低头啊,”他定了定神,继续道,“不过,或许还有一法子,让贾后放松对殿下的警惕。”

    司马遹一惊,问道:“是何法子?”

    “老臣将殿下要学的内容摘抄出来,殿下趁夜里无人时细心品读,不懂的次日再问老臣,至于日间,殿下不妨做一些与治国无关之事,好让皇后打消害你之念。当然她若没这个心自然最好。”

    “她若无害我之心,如此处心积虑地害皇祖母、害我母妃做什么?最终的目的不还是本宫的太子之位?也罢,我就听太师的,好好奉承于她,或者视她如无物,总之让她放松对我的警惕。”

    “如此,老臣愿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我自幼便得太师授课,太师对我的忠心我自是牢记在心,此番若无太师,我怕是又要犯错了。”

    “殿下自幼聪颖,只可惜有时候太过暴躁,若能再行磨练,是为更好。”

    “有太师时时督促,本宫自然能做得更好。忍,忍人所不能忍,方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司马遹终于领悟了何劭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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