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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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露真容

    公元266年,即咸熙二年,晋王司马炎夺取曹魏政权,于洛阳称帝,改元泰始。封妃杨艳为皇后,嫡次子司马衷为皇太子,天下初现太平。

    数年后,司马衷已然成年,但他的智力并未随着年岁增长而有所提升。

    时任大晋太尉的贾充,与妻子郭愧生有两女,长女名南风,小名峕儿,虽无甚倾国倾城之貌,却也显得清新自然,小女名午,年幼姐姐三岁,长得冰清玉洁,花容月貌;贾充另曾有原配李婉,生女贾褒,现已出嫁给齐王司马攸为齐王妃。

    三个女儿虽非一母同胞,但姐妹之间亲密无间,颇为投缘。三人中,贾午最是貌美,堪称绝代,贾褒次之,却也亭亭玉立,虽已嫁作人妇,但却风姿不减,又贤良淑德,齐王甚宠之。

    再看贾南风,论貌,不及小妹,论风姿,不及姐姐,但论才,二位姐妹恐怕不及南风分毫,这一点,亦是贾充夫妇最看重她的地方,又因贾充无子,贾南风甚至被看作是振兴贾府未来的希望。

    贾南风有才,聪明伶俐,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更习得一手好文章,能说会道,诸如此类,让贾充对其颇为赞许,更寄予厚望。

    可即便是被父亲如此寄予厚望的贾南风,却偏偏对一医者程据情有独钟。贾充对此颇为反感,数次劝诫女儿尽快悬崖勒马,以期寻得一门当户对之郎君,无奈贾南风嘴上功夫了得,每每贾充要劝之,都被贾南风一一化解,久而久之,贾充也便没了耐心,随她而去。

    这日,贾南风算准了时间,打扮成平民女子的模样,带着贴身侍女小乔,上集市去了。

    果然行至一茶楼前“邂逅”了程据。话说这程据,与贾南风年岁相当,却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且出自行医世家,祖祖辈辈皆为医者,如今其父母在洛阳城中开设一家药铺维持生计,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比之贾府,则要逊色许多,好歹贾充也是官宦人家。而程据本人,则因医术青出于蓝而曾有幸为齐王司马攸治病,齐王见之医术精湛,彬彬有礼,又有贾南风推荐,故而向太医院院判大人举荐了他,使得他年纪轻轻便已位列太医,也因此,让贾充以为他是靠着其女儿贾南风才得以入驻太医院当值,因此对之十分不屑,无奈爱女对之趋之若鹜,便只好作罢。

    两人在集市邂逅,宛如隔了三秋,二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小乔见状,借故离开。

    为掩人耳目,程据拉着不知所措的贾南风来到一处丛林,二人眼见四下无人,随即紧紧相拥,不忍分离。半晌,贾南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程据温暖如春的怀抱,道:“程郎,你可知我为了今日等了许久?父亲管教甚严,儿女私相授受法理不容。”

    程据警觉地道:“峕儿,我知令尊大人管教甚严,此番你出来家里可有知晓?”

    “你放心。”贾南风小声道,“父亲知我心意已决,断不会再行干涉,即便知道也不会随意宣扬。”

    “那便好,以你的出身家世,嫁给我确属委屈,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一定对你好的。”程据说着,有些手足无措,继而道,“我程家并非显赫人家,但世代行医,知道救死扶伤,我虽没有好的家世,好的话语哄你开心,但我会用我的医术保你一世平安。”

    贾南风笑若桃花:“我看中你的,不仅是你的医术,更是你的体贴。我大姐早年有青梅竹马,却不得不按陛下旨意嫁予齐王,虽说齐王对其宠爱有加,但总觉得缺了什么,如今眼见你与我情根深种,父亲实在不愿再拆散我们。”

    程据仍有忧虑:“虽说如此,但依你的出身,实在应该嫁一个显赫之人,依令尊大人的功勋,你完全有资格入宫为妃。”

    贾南风神色坚定:“我说过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嫁,若非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那么,权力是我最看重的东西!”

    程据一惊,有些惊奇地看着她,道:“可我不愿见你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所以我才要一无反顾地钟情于你。我这一生,出身显赫,以父亲的功劳,我完全可以嫁给皇亲国戚,甚至是陛下或当朝太子,但看惯了尔虞我诈的宫斗,我实在不愿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如今天下太平,后宫有皇后娘娘把持,想来一定没有那么多血腥争斗。”

    “不尽然,”贾南风分析道,“陛下如今年过四十,身边美女环绕,皇后娘娘虽贵为中宫,但最得宠的还是胡贵嫔,二人在宫中斗得你死我活,还有那么多嫔妃,甚至还有许多没有名分的侍妾,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其实太子与峕儿年纪相仿,有朝一日或许陛下会让你嫁给太子为太子妃。”

    “听闻那太子愚笨无比,我宁愿嫁一个聪明有前途的臣子,而不愿嫁一个愚昧无知的储君,而且还是与众多女人一起争夺一个愚不可及的傻冒太子!”

    程据闻言脸已变色,但眼见四下无人,遂道:“万一真要那一日,峕儿不得已而嫁之,当如何?”

    贾南风闻言双手握住他的双手道:“若真逃脱不掉,我必效仿当年吕后,权力便是我唯一的筹码,真情与权力,若不能兼得,必选其一!”

    程据闻言胆战心惊,遂安慰她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峕儿定是要嫁我为妻的!”

    二人相依相偎着,甜蜜不已。

    就在贾南风与程据在郊外你侬我侬之时,皇宫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朝堂之上,太傅杨骏向皇帝进言:“启禀陛下,如今我大晋定鼎中原,势如破竹,但据微臣听闻,太子殿下视陛下苦心于不顾,每日里不思进取,只知与小内侍们在御花园中嬉戏作乐,毫无储君风范,微臣看着,着实忧心哪!”

    皇帝一惊,未想到竟有臣子弹劾于太子,此人还是当今皇后的叔父。但他念及江山未稳,遂耐着性子道:“杨卿你多虑了,太子还年轻,贪玩一些也是有的,等长大些会好的。”

    杨骏不依不饶:“陛下,太子不消说与其他宫外的孩子,与宫中的其他皇子也是不同的,他的肩上扛着大晋的未来,陛下南征北战数十年,好不容易建立了不朽功勋,定鼎了天下,难道要将此大好形势白白葬送?无数将士为之流血牺牲,难道就要付诸东流吗?”

    皇帝见不得臣子指责他的儿子,但他强忍怒气,道:“杨太傅言重了,衷儿生性仁厚,左右还有朕在,朕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相信经过时间的历练,衷儿会成长的,爱卿不必忧虑。”

    “正因陛下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微臣才不忍心将大晋的基业白白葬送。微臣身为大晋臣子,当效忠于陛下,效忠于大晋,今日微臣斗胆在此向陛下谏言,就是希望陛下未雨绸缪,不要因一时之气而有所抱撼。”杨骏神色坚定。

    皇帝正要开口反驳,车骑将军羊祜亦开口了:“陛下,微臣以为,杨太傅所言在理,杨太傅身为皇后娘娘的叔父,自是以大晋国运为重,据微臣听闻,前些日子,太子殿下竟对陛下所布置的功课置若罔闻,一心只在御花园中嬉戏打闹,若是殿下尚处七八岁的毛头小儿倒也罢了,可如今殿下已然成年,陛下政务繁忙,殿下身为储君为陛下分忧也是分内之事。”

    杨骏又谏言道:“陛下,想来历朝历代之储君,无不以为国君分忧为己任,太子身为储君,不仅只知嬉戏玩乐,还将太师布置的策论写得不堪入目,由此可见,太子殿下毫无治国之才,微臣是想,储君之位应为贤能者而居。”

    皇帝终于忍不住道:“二位爱卿的意思,莫非是要朕易储?”

    杨骏作揖道:“微臣不敢,微臣身为大晋臣子,当以大晋前途之安危劝谏陛下,大晋为了长治久安,当有所取舍。”

    皇帝强忍怒气,道:“那依你之见,是舍谁?取谁?”

    “陛下,”杨骏道,“太子无能当易,储君之位历来由贤能者而居。况陛下众皇子中,有贤能者不在少数。”

    羊祜附和道:“立储,无处乎立嫡立长立贤,太子既是嫡子,又为长子,立于储君合理合法,但若论贤德,当朝太子,微臣可就不便乱下评论了。”

    “你的意思是,衷儿无能吗?”皇帝早就恼火了,确实对于司马衷的资质他自己也不敢恭维,但在人前,特别是在大臣面前,他还是极力地维护太子,“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衷儿都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此番若贸然废其储位,势必朝野震动,且太子本身并无过错,如此,单凭杨、羊二卿的片面之言,实在是难以服众。”

    “陛下有所不知,”杨骏道,“微臣与羊将军确实是受了众臣之托,前来向陛下谏言,望陛下三思。”

    皇帝沉思着,半晌道:“二位爱卿所言,朕自会思量。退朝!”

    皇帝迫不及待地宣布下朝,是的,他确实要思量一二,才能再行裁夺,也罢,去看看皇后,听听她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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