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女儿国
字体: 16 + -

第七十五章 对于信仰感悟

    韩春喜欢看《圣经》,平时也读读佛经,但她还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确切信仰的人。

    基督教诲人的初衷是如何面对生,就是活着的时候。而佛经的智慧看重的是对死亡的态度。人活着就是苦难的。基督说因为人的罪恶苦难就成了生命永恒的处境,所以我们要救世救人,心中要有大爱,心要向善。

    韩春觉得,信仰是一种精神寄托,对人是有一定的减压解压的功效的。她不反对人有信仰,只要别痴迷就好。像修道院的修女终生侍奉神,尼姑们终生不嫁皈依佛门,她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韩春个人觉得那是对人性的摧残和折磨,有违自然规律。

    韩春记得小时候,奶奶也是信仰基督教的。奶奶早上起来祷告,晚上睡前祷告,一日三餐前都祷告。还劝说爸妈和褚彤姐弟俩祷告,韩春到现在都记得奶奶念念有词地说:“主啊,神啊,哈利罗亚,感谢神赐于我们美食,我们日用的饮食天天赐给我们……”每次在奶奶闭着眼睛祷告时,褚彤和弟弟就偷吃起饭菜来了,爸爸妈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孩子们了,因为孩子们放学回来已经很饿了。等奶奶睁开眼睛时,桌上的饭菜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奶奶看见后,并不生气,又赶紧祷告说:“仁慈的主啊,神啊,原谅、赦免孩子们的罪吧,孩子们小不懂事,愿主的大能帮助孩子们懂事……”

    再后来,妈妈走了,后妈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嫁进了自己家。奶奶吃饭再祷告时,睁开眼睛后,饭菜不是所剩无几了,是已经一无所有了。在后妈嫁进来半年后,奶奶就去世了。韩春当时不知道奶奶是真的被饿死的,还是被气死的,还是因为爸爸妈妈离婚对奶奶的打击太大造成的,也许都有原因吧。

    在上高中时,班里的一个女生是远郊村镇的。因为父亲非要逼他辍学,让她嫁给村长的儿子做媳妇,只为了能多要一块地皮,给哥哥盖新房娶媳妇。这个女生在父亲的再三逼迫下,跳河自尽了。

    此事震惊了整个学校,还有十里八村的人们。大家都纷纷议论,说这家人就一个女儿,她妈妈把这个女儿看作是自己的命根子,这下可完了,妈妈一定活不下去了,不疯也得随女儿去了。

    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这个妈妈在女儿自尽后,既没有疯,也没有自杀或病倒随女儿去,而是跟啥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原来,这位妈妈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信仰佛教已经三十年之久了。当人们提起女儿走了你还好吧类似的话时,她很平静地说着,女儿终于脱离活着的苦海了,女儿又可以去六道轮回了,这是重生,是好事。佛法无边,人人皆可成佛啊。这位妈妈就是靠着佛祖的信仰支撑着自己,把所有的精神都寄托在了佛祖身上。这也彰显了信仰的精神力量。

    韩春昨晚在山坡上的祈福冥想,换来了一夜的安睡香甜,这也是精神寄托带来的益处。所以,对于信仰,韩春还是那种既不批判也不沉迷的态度,信仰也像一个人,都有其自身的优点和缺点,就看你怎么去取舍了。但同时也要客观地认清,人无完人,金无赤金。信仰也一样如此。

    周伟陪着韩春走到了景点远处的山坡下,一片白杨树前,采到了一束苦水玫瑰的花,然后反转回来,登上了一个洞穴。时值旅游旺季,洞里游客不少。韩春默默走在人群中,然后她找了一个角落,把身体贴近洞穴的墙壁把花轻轻放在了壁画七佛的脚下。

    韩春敬畏地看着弥勒、菩萨的画像,心里想着那句“人人皆可成佛”的话。韩春想,这是不可能的,是在安抚苦难的人们罢了,如果人人皆可成佛的话,那还会有佛和人之分吗?善意的欺骗罢了,因为是善意,所以也就无可厚非了。

    今天,在佛祖面前,韩春没有了昨日伤感的情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里尘埃被冲刷光亮的净爽感觉,没有了情绪的波澜。

    韩春曾经看过三毛写的一篇文章《我的快乐天堂》,记录了三毛来到敦煌莫高窟洞穴的感触。她把自己关在其中一个洞穴中,拿着手电,在昏黄的光环下,她看到环绕七佛的飞天、舞乐、天龙八部、胁侍菩萨,看到画中灯火辉煌、歌舞翩迁、繁华升平、管弦丝竹、宝池荡漾……三毛能听到佛祖抚摸着她的头和她对话,问她为何而哭,她说苦海无边,佛祖问她悟了吗?她无法回答只能哀哀痛哭,她想请佛祖应允自己留下来清扫洞穴,佛祖说,不在这里,让她去人群里再过过,不要拒绝他们,放心,放心,有你再来的时候。她痛哭着不肯离去,佛祖说,来了就好,现在去吧……

    韩春明白,一个人的思想境界达到一定高度时,会有这样的灵悟,更何况三毛是作家,作家本是有灵性的人,韩春一直这么认为。就因为是有灵性,才能做到下笔如有神、诗成泣鬼神。三毛的灵性应该是灵中之灵吧。她才会感应到佛祖的恩典。

    也许这就是佛的博大精深的包容,也许是行万里路,因而放空了自己内心积蓄太久的哀怨哀愁。不管怎样的原由,韩春想就这样让心顺其自然吧。不管是基督还是佛祖,对于顺其自然还是观点一致的。信仰也是有共通性的。

    周伟手拉着韩春的手,示意还是出去吧,毕竟,进到洞内就是对佛洞的一种破坏。人们为什么要自己创造的奇迹还要自己破坏呢?若干年后,这些壁画、洞穴将不复存在了,被风化了,被氧化了,被破坏了……天地万物什么才是永存和永恒的呢?永恒意味着永不可及,那就是万物本就无永恒。

    哎,太深奥了,还是交给基督和佛祖去禅释吧。周伟领着韩春走出洞穴,还想去刚才采摘苦水玫瑰的树林边散散步,闻闻花草的香气,赏心悦目,舒畅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