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的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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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褚也的……那什么(其二)

    褚也长到十四岁的时候,那真真满身满脸都是飞扬的少年神采。

    其实他身体依旧不太好,动不动就得侧卧病榻,但在魔教,这种事情并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很多人都只知道大祭司的弟子褚也,他是个厉害人物,于炼器之道上尽得祭司真传,可这人,却实在是懒了些,回回见他的时候,不实在炼器,就是一团烂泥似的摊在榻子上,简直像被卖肉的人剃了骨头。

    殊不知,他其实真的是因为太累,他走两步就想喘气。

    十四岁过生日那年,师父专门从敦煌跑了过来,给他带了望云天的一片琉璃瓦,他道:“褚也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你可一定要快点好啊,到时候回望云天一定要和我好好学炼器啊!”

    褚也想了想,道:“师父,我想学些别的,我想学道法?”

    师父一愣,似有些不高兴,他将指头捏的噼里啪啦直响,道:“学道法做什么,难道跟我学炼器还不能满足你吗?”

    褚也稍稍往后坐了坐,生怕师父给他对着脑门来一个爆头,他小心翼翼道:“这话不是那么说的,我现在孤身一人在魔教,不学会点实在本事总觉得心里头不安宁。”

    师父没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于是褚也仔仔细细看了他两眼,继续道:“其实徒儿也想跟着师父一起修习道法,陪您纵享天伦之乐,只可惜,事不如人愿啊……”

    其实褚也只是害怕,他怕死,他怕还没有命回到望云天,就先在魔教里头着了事,魔教里头都不是省油的灯,虽说现在因为他是大祭司的亲传弟子,看上去一个个对他毕恭毕敬的,实际上他们肚子里都是坏水儿,他知道的,他看人可清着呢!

    师父低低叹一口气,眼角下的泪痣好像都跟着那道叹息摇晃起来,晃得褚也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去触碰自家师傅的眼角,低声道:“师父,你果然是一个哭包吧……”

    “咚——”师父果然朝着褚也脑门上来了一下,怒声道:“没大没小!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不肖之徒!”

    褚也默默捂头,委屈万分,一双眼睛软成哈巴狗那样,他拉长了声音,道:“师父——”

    师父“噌”的一下站起来,绣着瑰丽而繁复花纹的衣摆层层垂坠,晃花了褚也的眼。

    师父嗓中怒气稍减,但仍是能听出来还有些不满,他道:“看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上,我且不与你一般计较,自个儿面壁思过去,我走了!”

    说着果然就走了,步履匆匆,但仍是没忘了将那片琉璃瓦细心的给褚也放在小几上。

    褚也摸着下巴,稍稍做了反省,他大概不应该说师父是哭包,或者说,他不应该直接在师傅脸上上手?

    第二天。

    褚也难得的受到教主传唤,说难得,那也真是难得,这个教主他只见过一面,就是被挑为师父弟子的那次。

    那是他瘦瘦小小,被师父牵着手领进教主的大殿,教主坐在极高的地方,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他的轮廓,大概是个年轻人吧,他这样想,应该不会很好说话。

    而自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教主半面,哪怕师父重新送他回魔教住也是,只是通报了一声,然后他就被安排住进了祭司在穹顶上的院子,这一晃快两年过去,他这位在魔教的衣食父母终于舍得见他一面了。

    再踏进那做大殿的时候,他的感觉远非往日可比,这大殿看起来小了许多,教主也没做在高位上,正背对着他,不知想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长大了吧,褚也这样想。

    他先是恭恭敬敬施上一礼,低声唤道:“教主,你找我?”

    教主这才像被惊醒一般慢慢回身,他也才切切实实地看清了教主的脸,穿一身颇显老气的黑布衫,年纪果真不大,生的很俊秀,但是在脸侧绣了红色的、及艳丽的花纹,这样,倒显得有了几分阴邪之感。

    褚也觉得眼熟,堪堪才反应过来,这道花纹,昨天刚刚就在自家师傅衣服上看到过!

    教主上下打量他两眼,眼底暗光闪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道:“你就是祭司受的那位弟子。”

    褚也道:“会教主,正是!”

    有些奇怪,这教主明明生的还是一副青年模样,说话时,嗓音却像行将就木。

    教主忽然嗤笑一声,道:“我当他眼光有多好,原来看重的也不过是一个病痨子。”

    褚也打心底里发寒,他身上是有师父亲自给练的符箓的,一般人绝对不会发现他身体有问题,可这个教主……这个教主虽然一直并没有什么动作,甚至可上次见面相比,可以称的上十分和蔼,但这人却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气息,这种人绝对不可以深交!

    他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得教主掩面咳嗽两声,道:“我听你师父说了,你想修习道法,我这里没有道法,只有魔功,你学是不学?”

    褚也又想说话,教主又将他话头拦住,道:“就你这病糟子身骨也学不了道法,你师父也是个心知肚明的,将你托付给我,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褚也深深吸一口气,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教主是个话痨,还十分喜欢打断别人说话。

    其实对他来说,道法如何?魔功又如何?他所需要的其实不过一个保命的招式,至于过程如何,他是不在意的。

    于是褚也点点头,这下是真真深作了一揖,道:“承蒙教主厚爱,我褚也必将殚精竭虑,为您所用!”

    教主漫不经心嗤笑一声,摆摆手,道:“得得,别在我跟前耍这些花架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太清楚,但祭司挑人的眼光我可是知道的,你必定和他一样也是个花花肠子……我也不需你为我殚精竭虑,你只要安安分分呆在魔教,别生出事端就好!”

    褚也暗地里挑眉,这人不愧能坐上教主之位,也是个厉害角色,这样想着,他谨慎万分地点点头。

    教主道:“正道的拜师礼咱也别学了,茶在那边的桌子上,你一会儿端一杯给我就成……你是祭司的徒弟,但再拜我为师也决不会亏了你,这样,凡事也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以后就叫祭司大师傅,叫我一声二师傅!”

    褚也脸涨成猪肝色,他十分不愿意开口!

    教主站在那里,脸上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正十分期待的等着他喊出第一声。

    殿外似乎传来嘈杂之声,似乎有人紧张而交集的低唤道:“祭司大人,教主正在忙,您不能进去……”

    褚也眼睛一亮,他听得自家师傅在外面气沉丹田一声,喊道:“都给我让开,本座有急事需得和教主面谈,哪容得被尔等宵小拦截再此!”

    外面小侍十分不甘心,仍然想将他拦住。

    教主忽然轻咳一声,扬声道:“外面吵什么,还不快将祭司大人请进来!”

    不多时,就听的大殿门口一声闷响,大门被人一脚从外头踹开,自家师父走路带风,已经飞快在殿内站立,匆匆忙忙、随随便便朝教主行了一礼,接着就开始朝褚也使眼色。

    褚也朝他露齿一笑,亮出两颗白亮的门牙。

    身后小侍慌张地追上来,颤颤巍巍站在那里不知该作何。

    教主一手成拳,握在嘴边又咳了两声,这才朝他摆摆手道:“将门带上,出去吧!”

    小侍连忙照办,然后自家师父开始对这教主横眉冷对,道:“教主,作甚的要抢我徒弟,实在是好不仁义!”

    教主微微挑眉,眼底不知想起什么似的,竟然浮现一丝兴奋之感。

    他用手理理头发,脸上艳红色的纹身上仿佛有光华流转,一瞬间竟然好像有了几分妖媚之感,他脸上又挂起褚也今天已经看了好几次的那种微笑,十分讽刺的那种讥笑,他道:“祭司果真是糊涂了,怎得和本宫讲起‘仁义’二字来了”

    师父瞪他,道:“你一天到晚能不能正常点,一个大男人修习什么媚术,整的妖里妖气的!”

    教主道:“本宫就好这口了怎么着,你管得宽!”

    师父烦躁的摆摆手,自顾自从一旁拉了凳子坐了,还没忘给褚也和教主也一人带了一只,将三只凳子摆成三角形。

    褚也已经有些目瞪口呆,自己师父和教主……以前都是这般相处的吗?

    师父凳子摆好,见他俩半天还没动作,又忍不住怒道:“你俩愣着作甚,还得我请你们坐下吗?”

    褚也在自家师父跟前从来都是一副听话的样子,于是当即就在他一旁落了座。

    教主大人冷哼一声,竟然也屈尊降贵的在师父搬过来的椅子上放下尊臀。

    师父又忍不住道:“你哼什么哼,不行你站起来说话!”

    教主道:“祭司你实在是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怎得有让你俩坐着,本宫站着的道理?”

    师父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道:“你能别老在我跟前‘本宫本宫’了吗,听的人瘆得慌!”

    褚也忍不住捏紧了手,他终于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自家师父,和这个教主,怎么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