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红尘录
字体: 16 + -

第五十四章 逆儿论俗 子君问卿(上篇)

    辽阳章氏家族,是辽阳的诗书大宦,宅砥极大,豪华威望倍足。章氏,是一大姓,祖上多有为大明为官者,都能文能武,风水也自为不错。

    然而,章家素是阴极阳衰,男人文弱,女子巾帼。能为官者却后生不济,得了怪传,五十之后男子就都病故了,家中多是女人办事。章府也由此有了个绰号,名为:“ 女流府。”

    这章家老爷名为章尔镯,是原济南府的一个府候,世家末运,又得了怪病,就在到了辽东之后便去世了。

    章尔镯娶有四房妻妾,都有儿子,先夫去世后,这些女人就在宅中斗法,欲让己子掌家。章尔镯之嫡妻为河北鲁氏,身系大宦小姐。

    她出阁后便侍夫教子,膝下有两男一女,长子章洵耀去别人那里作了姑爷,一女嫁走了,只有一子名叫章蔚寒,年十八岁。

    这章蔚寒聚了那些什么辽阳的才女在家中的柳烟亭上作辞赋文,也不学官道利禄。

    章蔚寒生相净秀俊采,只爱那些诗书雅集,也不和官宦之人熟烂。他这日在柳烟亭上点香写诗,那些风华女子也都称颂,鲁氏不满,就在他的书屋里坐等。

    那章蔚寒散后想回房,却在书房门口见到了萧氏的侍女,转身就想走。

    “蔚寒!”

    这个名字的确很冷!

    这么叫他的一定是他的母亲鲁氏,他知道她会讲什么了,所以就说:“娘找我做什么?”

    鲁氏踱步当面,盘诘他:“你不就在这儿么?还要找!还是你想躲?”

    他笑到:“我为什么要躲?家中有老虎呗!”

    鲁氏无闻,说道:“你如今十八了,考个举人也该考上了,你怎么办?也该有个前途了吧?”

    章蔚寒道:“是你的前途吧!你是女人,不能考进士。或者,您自己考不上,就让我为你考!爹有前途吧,怎么去的都是个谜,这池中自有凶气罢!”

    他不叫娘,也不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章尔镯身体好,却也忽然去了,张蔚寒不想自己哪天没有征兆就一命呜呼了,这也叫继承?继承他的后运。

    凶气,章家是有的,下人们说是鬼,是心怀鬼胎的人,与长房争权,又不得丈夫宠爱,就起了歹心。这就是阴盛阳衰,月亮占了太阳的家!

    }看正{0版u章k节pw上

    “蔚寒,我备了几本为官的政书,你看吧!”

    鲁氏女流,沒有考上进士,这就是她可以不顾儿子严辞对抗,也要软磨硬泡使他能立功名之场,不能出将入相,也可使章府功业有人的因由。

    “在屋里呢。”鲁氏将脸示意。

    章蔚寒忙撞门进去,那书本就押在那些本子之上,似乎是不可抉择的。

    他怒将那些书本都从鲁氏的脸边旋了过去,甩在了门外。

    鲁氏道:“你必须看它!”

    她捡了来,塞进了他手里,章蔚寒又把它扔走了,说:“我不看!”

    鲁氏睹那书本,又看着张蔚寒的眼睛,那时趁有斥色,却沒说。

    “你不看它,那你不去做官了?”她疹着宅子里的女人,也想要她交权,敬重而同时也抵制着她。

    她觉得,儿子能做官,鸡犬都升了天,子荣了她能不荣?可是,张蔚寒并不想做官,他喜欢自然些,奉禄与官爵也是虚的,还让人欲壑渐深。

    “我不去做官了,做我想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你做的是正事吗?沒钱沒名的,我能养你下去?”鲁氏反问。

    “你别养我了,我也要养你的!你不能当官儿,你不管我不想当,你就把书都放在了桌子上,让我时时看到并警醒自己!我不是那块料,就是你们说的朽木不能雕了!你再去找块儿良木雕击吧!我沒有想当官儿的心思,你给我宰相我也沒什么兴趣!你们想那些功名,就是你们只值那些功夫了!大明也不要我这样的人,大明很费力的,良木都只作朽木了,不公不母的朝廷里,怎么还会有我们这种不堪造就的人才呢?我考功名,那也只是朽木了!”

    鲁氏骂到:“那你就穷光蛋了!”

    章蔚寒说:“你把你的书给我拿回去,暂且念着你是我娘,我不想嚷你!你不拿走,它明日就是灰烬了!”

    鲁氏拾了来,说:“你烧了它,我再寻一本儿来!”

    章蔚寒道:“ 那我就再烧,烧到你沒了!”

    “你就不能想想我吗?我一个人把你拉扯这么大,你让我下半生怎么办?”鲁氏问,可舐犊不能了。

    那章蔚寒反而不领情地说到:“你下半生怎么办,我也可以养你,但不是你让我去做官!”

    鲁氏气呼呼地说:“你不做官,不拿奉禄,我就不要你赡养我!”

    章蔚寒冷笑到:“那随你的便!”

    鲁氏指着他,星眼成缝,赤眉焦额地巅着食指。她指出儿子不遂她就是不孝,章蔚寒也不遂人,孝不是无条件的顺从,让父母高兴却失去了自主。

    家长式的大包大揽或是威命,只能说是家长的自我,孝不是命令胁从,而是尊重宽待。

    “章蔚寒!”鲁氏哭到:“我家章家是仕宦人家,你不能不做官,其他什么都不行!”

    那章蔚寒不叫母亲坐,他却落在了座位上,又倚着座位,笑向鲁氏说:“我不做官,你自己做罢!你想争光,我也不争那个气,凭你想我是个什么混蛋也好!你养我,就是为了做世道上的酱油瓶吗?你懂我不行的,你谅解我就好,你不谅解,我也不去做,我也就是个混混!官家也能有我这种人,人往高处走,我却总往低处去,流云逐尘!”

    鲁氏道:“不走仕途,你清高什么?读了书,你不做官,你经商有钱,可商人是三教九流之人,世道不厚这些人的,看它的排位在什么地方?那还在九流之尾呢。”

    章蔚寒道:“那是偏见,做官也不就为了钱?做了官儿就是贵?做了商人就是贱?你们量量,沒商人为国盈利,钱会自己到你们这儿来?是钱傻了,或是你们愚蠢……”

    “没有商人,国家能富百姓能富?什么是三教九流?大明没有经商的,皇宫也没有了!什么地儿没有歧视?健全的人也有坏的,残废的人也有好的,哪是是残废的就都是坏人?是健全的都是好人了?你们这是什么道理?我看是你们自己坏,就也说別人也全都是坏人了,废脚废手的都是做了坏事的!商人也能写意,写意也能为商,他们也不是越不了界的人呢!还有会写意的商人,他们还不是仕宦,那也是三教九流了?我读书,不是为了做官,那是经纬,不是为官之学!”

    鲁氏无声,她出去了,但还会来的。章蔚寒轰她走,萧氏顽固,是那铜墙铁壁。

    冯家东院里,非常热闹,红香挂彩的。冯氏一族的人都来了,郑亲王也在那边廊庑之下赏着花,和阿济格说笑。

    和风煦日,朗朗朝坤,草长花鲜:白云皑皑,香递池沿,鸭游鹅戏;杏酒桃糕,桌席几十,布落有致;桃花媚人,荷苞待暖,奇卉争艳;清溪潺潺,蓝池皱皱,湍水啾啾;佳人撼园,华君移步,美侍渡塘;鹦鹉学声,绒猫懒唤,黄茑灵语;孩童嬉笑,女子着笑,妇人聚谈……何不乐哉?

    五姨太和女儿冯蓉倌在这一侧渡廊上止步,于那枫林背后站着,文姝陪侍。

    五姨太道:“你说你不来,这里多好!”

    蓉倌儿道:“娘,我是想来,可是没人能说上什么话,来了能怎样?”

    五姨太道:“我想着,你呀,就是不爱这种场合,这么孤傲。”

    蓉倌儿叱道:“我孤僻?我原不想孤僻独行的,他们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是什么?我有头脸也没有整的!她们都是金枝玉叶,我们就是破铜烂锅了么!我怎么上得了灶台呀?我也不能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又岂能让他们践踏在我头上抖威风呢?”

    “我就是我,不能随群,也不入流,不强人与我为友!天高地厚的,她们干我什么了?我不附着谁,凭他怎么有权有势的,我只自行!谁欺人,我就欺谁,人心得取个公道罢!不用为了讨好什么而委屈了自己!”五姨太无言可对,丫鬟文姝也愣了。

    济尔哈朗和阿济格在游廊上走动,济尔哈朗道:“我也正不好向我二哥去说,代善哥哥在征朝鲜之后,他与八哥在朝鲜与我们后金的事上见解不同,代善哥哥主和而八哥主战。大汗问我二哥,他说他也主战,我也只能主战了!”

    阿济格道:“我也主战,兄弟中,只有二哥主和!朝鲜国一向不能自主,李家之人,也都怕投了我们后,大明又会去收拾它的!投了大明,又怕我们打它!这个李皇帝,只有打下它,他才会称臣的。”

    济尔哈朗道:“我二哥是个能打的,他却是好勇斗胜,虚荣心又那么重,他是主战的。出风头可是他的强项!”

    阿济格道:“他在军中能主事,父汗也是重用他的!父汗对额娘说,阿敏兄长虽英勇善战又能训练好女真军队,能任劳任怨。不过,他也是个自负的人,能再忍气,也是个帝王之材。父汗说,他有些暴躁,也有一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不会敛性!我们谁都没有去训练军队,父汗只派他去,没派别人。军纪肃明,我们都没付出,父汗不说,但他却在很多事上都表现出对阿敏兄长的赞赏,反是我们,就如代善那样的,也被父汗指责过!”

    “说八哥诡诈阴深,二哥软弱奸诮,他还说你怯事畏缩,褚英太子鲁莽跋扈,说我燥烈蠢质,阿巴泰腐笃胡涂……对阿敏兄长,父汗把军队交给他,那是后金的命脉呀!不是要重用的人,父汗也不会把军队给他出训练!他怎么不派你我去呀?这明摆着,我们都不是什么栋梁之才!他对我们,没有什么期望。又不想让我们都失望了,就给了一个爵位暖我们的心。”那阿济格也郁郁不能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