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红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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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逆儿论俗 子君问卿(下篇)

    佛偈:“纵逸着事业,荒迷于五欲,不知有恶果;如鱼入密网,此业已成就,极受大苦恼。”

    若说人投世转生,可知自己未来之恼,便可否投胎弃权?

    情,合乎心也;俗,逆乎心也。尔言,是否能弃心而从俗?苦,在于不得不入俗,在于不得不逆心,在于欲随心而必要入俗。

    人为入网之鱼,在网中求生,生者能得大福,未来者亦是大未知,你可知自己旦夕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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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尔哈朗在枫林前走过,不经意地掠眼过了那枫林,似有个人影,他盯着那林叶青片间窥见那廊上有个女子。

    他因努尔哈赤在阿济格这里对他也有意见,确有些微的灰心。“那是谁?”

    他问阿济格,阿济格摇头:“你去问她家里的人哪!”

    济尔问前面过去的丫鬟问:“这廊上站的是谁?就是穿金粉衣裳的那个!”

    那丫鬟笑到:“她就是六小姐啊,小名蓉倌,生母是五姨太,她也在小姐旁边啊!这边的是小姐的丫鬟文姝。”

    郑亲王笑到:“你去吧。”那丫鬟行礼去了。

    阿济格道:“怎么?你问人家小姐干什么?有这么怕人知道的,就向冯家老爷说嘛,求父汗赐婚。”

    济尔哈朗道:“我没见过这小姐,问问嘛,你这兔崽子!”

    宴席开始了,冯儆尧让大家都坐下。冯氏姐妹们在那桌坐了,五姨太母女却在这边儿坐了,她们和郑亲王刚好坐到一桌之上用席。

    那冯儆尧在那上边一桌和自己同辈的人坐了,冯母就在那中间的一桌。

    席足人满后,冯儆尧到了那桌席中间站着对大家说:“今日,是我冯家小女冯天愉的六岁生日,谢谢大家光临!”

    他拉着一个幼女,对大家说:“为了表谢意,我让天愉给大家献歌一曲!”

    他又嘱托那女童唱一首曲子,女童笑到:“好!”

    只见这女童穿着绣鞋,唱到:“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那乐师几人在边上拉琴奏曲,小女孩儿这么一唱,澈音渗乐,使人心怀欢怡起来,正适合此景。

    唱跸,又给大家作揖,说:“谢大家光临!”众人都鼓掌叫好。

    “这首曲子,曲调欢快悠扬,词句也熟悉就是忘了叫什么名字,请大家猜一猜吧!”冯天愉说。

    一桌一人一人的猜起,有的说是《清平乐》,有的说是《蝶恋花》,又有的说是什么《鹧鸪天》……或有的猜不上来,有的乱说。

    至了郑亲王也说不知道是什么文章,也不了解汉文化。蓉倌之母也猜不上,却说是什么蝶恋花,冯天愉说不是,五姨太也笑坐下了。

    到了蓉倌,蓉倌起身说:“这是宋代辞人李清照之辞,表述的,是一群少女在外游玩,饮醉了,划船回家时误入了荷花丛中,以致找不到归路了!但她们玩得非常尽兴和畅快!这首辞名叫《如梦令》,是李清照之代表作!乃青春之美的情致。”

    冯天愉笑到:“六姐说对了,就是李清照的辞,叫《如梦令》,你们怎么都不知道?”

    众人皆为冯蓉倌之才而悦服了,那些冯氏姐妹都莺啼燕妒起来:“怎么她知道?真是的,我们真是低估了她了!”她们亙骂亙斥起来,亙谤无知浅陋。

    郑亲王也以别样的神态笑对着她,阿济格道:“六小姐,你可是多才多学呀!”

    蓉倌道:“没有。”

    那冯天愉将一样翡翠玉送到了她面前,说:“六姐,你真有才学!想不到你不说不笑的,还这么识文通乐!厉害!这是给你的,我特选了这翡翠玉,预意六姐不入俗流的高洁品格,姐姐喜欢么?”

    都说小孩子的心是最真的,天愉的眼光也能如此脱俗,对蓉倌如此大赞,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标榜,这小孩并没有被世俗粉饰的太平给蔽了心,属千金难买!

    蓉倌又惊又喜,笑到:“姐姐收了!”天愉放到了她手里,说:“姐姐收好了。”

    她说:“我会收好的,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开心,很高兴!”

    她受尽了淡漠,今日这一露才,真个让冯家上下都臊得傲不起眼了!那冯儆尧也如此。

    冯天愉去了,冯蓉倌也坐了下来,看着那翡翠玉如欲饮泣一般!不料这冯府中也非是如此寒冷的。

    郑亲王看这蓉倌纤荷而玉颜,倾倾而欲倒,粉面着露,也是看得纳罕了,想到:“这翡翠玉真只有她能配上了!”

    那阿巴亥大妃似芙蓉,这蓉倌却犹似那池中碧荷,娇冷清艳,含露捧香,媚而无妖,清而阅愁。半日,阿济格在他旁边叫了几回,郑亲王都没听到。

    阿济格在他耳边叫到:“郑亲王!天亮了,醒醒吧!”

    众人一笑,济尔哈朗缓过脸来,对众人也笑了一回。那些茶点用过了,冯儆尧又让丫鬟们纷纷上了汤菜来。

    冯蓉倌笑对母亲道:“这翡翠玉真是真的,七妹还真用心啊!”

    五姨太笑到:“是呀,这孩子很有心!”

    又见那郑亲王不一会儿就瞅瞅女儿,五姨太对蓉倌道:“郑亲王在看你呢!”

    蓉倌听了,收起玉来,没看那郑亲王。济尔哈朗边吃喝边瞧她,越是看不够了。蓉倌端着碗,只是舀那碗里的笋汤喝。

    冯家投了金人之后,那些辽阳的大族仕宦们也都投顺了不少。努尔哈赤在殿帏中大宴辽阳仕族们,冯家也是逐尾相随的。

    不过,辽阳之中,那些有节义的百姓都在骂冯氏是汉奸仕族。

    冯儆尧生是重利轻义之徒,听那些谩骂都先把利作为首叩,在名利之前为奴作婢,把汉人的德化教行都作了利后之事,哪管鬼惊神怒?

    到罕王宫中聚会的就有与冯家有亲有系的枝干,其中就有辽阳的韦氏家族,那是冯蓉倌之长姐入帏的家族。

    冯家的亲戚们也有不愿降顺的,但拉拢这两家大族,那些无所傍附的小族小宦之家,也会趋势而来的,他们有利益往交。

    既使是门风,那也是在一利之下再谈的。小宦小吏们都来献宝卖艺,逗得努尔哈赤夙夜不寐。

    一庭满院,馔味醪滋,自不必说了。今有降将李永芳归顺,他来时那辽阳街巷里是唾沫星子纷飞,批奸斗媚,他忍着降屈与自怨,没有归家。

    还有大喜之事,就是自奉为“范文正公之后”的范文程也归降了大金,还有许多大明的降将软骨,在场中正坐。努尔哈赤坐在庭院正中的桌边,四大贝勒与四小贝勒陪坐。

    “朕今日大喜,尤胜娶亲!有这么多大明的人归了朕,朕怎能不悦?朱由校,是我轼父仇人之孙,当年立誓,如今怎能不报!大明之人,他们的生死是大明皇帝决定的,他却只醉生梦死!听说他与自己的乳母还有那么一腿呢!这大明的皇帝呀,个个是奇葩,都能这么风流!你们随他,不如随了我,以防止你们都烂了蛆困死虫僵。大明,迟早是朕的囊中之物!”努尔哈赤在坐上笑说,这些降人们有臊的,也有无羞的。

    明宫的风流韵事,努尔哈赤也善取这些来作笑料,侮辱这些大明的污流。他们却是忍辱吞声的,都做了葫芦蒙嘴粘舌,会说的也嗯嗯哆嗦。

    冯儆尧就在那桌上起来说到:“我们是大汗的子民,大明已去了!我冯儆尧也没什么情操,就是谁给我钱,谁就是我爹我妈了!我就这么实在。”

    努尔哈赤笑到:“冯先生是实在,我们没有干戈了,你也可以在我后金的国土上做生意,朕支持并同意你的商贸活动!怎么样?”

    冯儆尧躬躯答到:“谢大汗恩宽!”说毕,自己行礼坐下了。

    皇太极在阿敏之侧仰目乜斜着他,阿敏笑到:“这就是投降了!这冯老头她娘的龟孙,真个儿的‘有奶便是娘’了!他还算与我们的利息,八弟,他还算着与我们有利益可说!我们身上若没了利息,他就蔫进龟壳里逃去了!结这种汉人为顺民,那就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我就不要他这棵树。”

    皇太极道:“我们与他算的,也是利益,我们的树,是民心民意,不用这些只认钱的人。”

    阿敏点头笑到:“与爱钱的人作生意,也好!”

    李永芳在抚顺被俘,对大金称臣,他们就在辽阳做了女真人的顺民。范文程,也许是看清了形势,到此施展报负,说是范仲淹之后,倒也莫非而论了。

    努尔哈赤走来这边,对李永芳道:“朕决定了将七阿哥阿巴泰之女赐予你完婚,李大人,你是我后金的人了。”

    李永芳起身施行:“大汗之恩,永芳铭记!”

    努尔哈赤道:“坐吧。”

    努尔哈赤的儿子们曾说冯家有一女名为蓉倌,郑亲王济尔哈朗与其有干系,但济尔哈朗没有上表,努尔哈赤也未问及。

    在酒宴之前,皇太极自言要让冯家之女入宫,并多次提过有此情心,对努尔哈赤说要给济尔哈朗说亲,努尔哈赤想了起来。

    他款款地含笑到那一桌,冯儆尧立了起来,躬礼敬言:“大汗万岁万万岁!”

    那努尔哈赤道:“朕想好事成双,让郑亲王娶你的女儿冯蓉倌,你冯先生呢?”

    冯儆尧不宠那女儿,所在偏室读书,自己重要大事都不叫她,蓉倌也直呼他的名讳,是不叫他父亲的。

    她性倨傲僻静,凡热闹之处,都不去,也不去给祖母祖爷请安。她虽是女儿,与自己却形同陌路。又怎么去说呢?难道是喝命威逼吗?

    “草民的女儿,不能入宫。因她性情怪异,目无礼法,蔑尊辱贵,会生事端,让大汗不忍,也让宫中不宁啊!”冯儆尧笑说。

    但他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这是没有诚心!宫中女子多,大帅府就有十六个福晋,女人间之事,男人也是雾中探花罢了。

    况那冯蓉倌是个极聪明能争性之人,怎么就说她不能入宫了呢?皇家体统,就不规范她冯小姐的言行了吗?

    僻静之人,也有好热闹之处,也想在人前有个言谈体面,性情亦是多变深锁之质,无言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