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梅（四）
雅支摘下毛茸茸的帽子，转身关上了店门，自顾自的搬来一个椅子放在赛耳玛的柜台对面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玩弄着手中的帽子，眼睛在赛耳玛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逡巡了数十次，就是不看赛耳玛，也不开口回答。
赛耳玛苦笑：“好吧，雅支，辛苦你了，非常感谢你替我跋山涉水万里回乡，去应付我的母亲。现在，该告诉我她有什么事情了吧？”
说完，赛耳玛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雅支，你从前也是个单纯质朴、不会耍心眼的好孩子，现在也学得如此坏了，都是中原风土不好，带坏了你。”
雅支客客气气的说道：“族长大人的事情和上次一样，和上上次也一样，赛耳玛少爷，你也知道，你的母亲族长大人她毕竟只有你一个儿子，她很希望你能回去，老人家年迈孤单，总是希望能有个亲人在旁边的。”
赛耳玛若无其事道：“母亲是纳迦族的族长，身份尊贵，身边从来不缺少能给她带来快乐的人，况且她不是还有个视若珍宝的女儿吗，她和我的关系向来疏离，我都已经来中原快十多年了，她又何必年年都做出这种母子情深的样子，做了十多年了也不厌倦吗？”
雅支似乎对赛耳玛这番薄情寡义的论调早已耳熟能详，也不反驳他，只说道：“赛耳玛少爷，我这次回来是其实是专门来看你的，再过一段时间我再回家乡，就不打算再来中原了。”
赛耳玛略略有些吃惊，“为什么？”
雅支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家人已经给我安排一门亲事，所以我以后不打算再出门远行了。”
赛耳玛兴致盎然的问道：“和谁？”
雅支道：“阿黛丝，你认识的。”
赛耳玛努力回想着有些模糊的故乡，从记忆里翻找着关于对阿黛丝的印象，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儿时玩伴中的一个腼腆害羞的漂亮小姑娘，他颔首赞叹道：“不错，小时候就很漂亮，现在一定更美了吧。雅支，有了这么漂亮的妻子，难怪你打算不再出门了。”
雅支似乎更不好意思了，他把话题又引回了赛耳玛身上：“赛耳玛，我这次会在中原再停留些日子，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回去？”
赛耳玛狡黠的笑笑：“好啊，你要成亲，我自然要回去，看看你美丽的未婚妻。”
雅支欣喜道：“你终于肯回去一次了，什么时候动身？”
赛耳玛道：“我这些年来在中原四处交游，认识了不少朋友，现在要回去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再来，走之前总要和那些朋友们道个别吧。”
雅支道：“好，我陪你去道别，你收拾下东西，我们正好可以按照回家乡的路线，顺路和你的朋友们道别。”
赛耳玛笑道：“我的朋友遍布大江南北，怎么顺路呢？”
雅支：“那你大概要多久才能道完别？”
赛耳玛眨眨眼睛，说道：“少说也得三年五载的吧！”
雅支：“……你是根本没有打算回去吧！”
赛耳玛哈哈大笑：“知我者，雅支也。”
第二天。
傍晚，落日染积雪，远处屋檐树枝上的雪都泛着微微的粉橘色。
白晴一身小厮打扮的去了赛耳玛的店里，为了更好的遮掩住样貌。她特意把自己的脸和手都化妆成了略黑的颜色，又垂下些许头发挡住一半的面容，嘴唇上还贴了一小撮黑色的胡子。
赛耳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白晴说道：“白晴姐姐，你为了你的九影姐姐可真豁得出去。这副样子，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那是当然，”白晴斩钉截铁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紫金果的下落，澹台老头要是肯卖那就好说，要是不肯，抢我也要抢回来。”
赛耳玛碧色的眼睛闪烁着笑意，“会非常清楚的。”
白晴狐疑道，：什么意思？”
赛耳玛对白晴的问话置若罔闻，径自抱出一堆贺礼堆在白晴手上，说道：“这样才对嘛，作为一个小厮总不能让主人拿东西吧。”
暮色攘攘，澹台家华贵的院落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前来祝寿的宾客络绎不绝，整个厅堂里到处都是人声鼎沸。
白晴弯腰垂首的捧着赛耳玛带来贺礼，跟在赛耳玛身后穿过了门口查看请柬的家丁。又在家丁的带领下把贺礼放到了指定的地方，这才进了厅堂内。
正堂中，被宾客们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中间的是年已过九十的澹台老爷子。他的儿孙们有的侍立在他周围小心照顾着他，有的在和宾客们寒暄问候，也有的在庭院外迎接前来贺寿的宾客。
白晴躲在赛耳玛身后，偷偷瞄着早已行将就木的澹台老爷子，只见他皱纹满面，神色并不怎么开怀。时不时的还会颤颤巍巍的咳嗽几声，就连应对宾客们的问话，他也只是偶尔答上几句，其余的多是由守在他身边最近的儿子澹台轩来回答。
赛耳玛如穿花蝴蝶般的在宾客们之间不停的寒暄问候，似乎跟许多商贾都很熟悉，白晴闷着一肚子气跟在他后面。
晚宴开始时，所有的宾客们都入了座，很多人身后都跟着一两个小厮，因此白晴站在赛耳玛身后也并不显得突兀。
众人举杯恭祝澹台老爷子寿与天齐之后，澹台老爷子示意大家坐下，他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松开子孙们的扶持，轻轻咳嗽了两声，颇有气度的说道：“今日，是老朽的九十寿诞，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前来祝寿。大家也都知道，老朽家中有一个珍藏了数年的奇药紫金果，食之可令重病之人起死回生……”
听到这句，白晴陡然一惊，情不自禁的往澹台老爷子的方向走了两步，赛耳玛暗暗的伸出一只手挡住了白晴的去路，白晴身形一顿，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澹台老爷子。
“今晚老朽决定转让出去紫金果，有意者尽管出价，谁能夺得头筹，这紫金果就归谁。”
澹台老爷子咳嗽着又坐下了，他的大儿子澹台轩吩咐人端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檀木盒子，斜置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红绫的衬底，上面放置着一枚仿佛干苹果般皱皱巴巴的果实，果皮颜色暗淡枯黄，很不招人喜欢。
大家似乎都对紫金果的样子感觉到有些失望，甚至有人暗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紫金果，白晴心中也有这样的疑虑。看着这个只有鸡蛋大小的干果实，任是谁也不能将它跟传说中的奇药紫金果联系在一起。可是以澹台老爷子的声望和地位，应该不会以假乱真，因此，方才骚乱的嘈杂声很快的就消失了。
白晴悄悄的问赛耳玛：“赛耳玛，这个你还说成色比你买走的那个好，你那个是什么样子的？”
赛耳玛道：“像个干掉的小桃胡一样。”
澹台家小厮手中的小锣一敲，竞拍就开始了。
“一千两。”
“一千五。”
“两千。”
“三千”
……
很快的，竞拍价格就到了一万两。
白晴此时已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她来时完全没有想到紫金果会直接出现。因此她虽然想着今晚要问到紫金果的消息，却并没有带着银票来，现在却竟要眼睁睁的看着紫金果落入他人之手。
赛耳玛轻瞟了白晴一眼，碧色的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笑意，似乎看白晴着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白晴心急火燎的贴近赛耳玛的耳旁，一只手死掐着他的手臂，恨恨道：“赛耳玛，你耍我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今晚澹台老爷子要拍卖紫金果对不对？”
赛耳玛的衣服厚实的很，白晴掐的力道虽大，却没有引起他多少的疼痛，他依旧谈笑自若的说道：“我这是想给白晴姐姐您一个惊喜呀。”
白晴几乎要打算直接冲上前去将紫金果抢了来，赛耳玛赶紧收起嬉笑的架势，阻拦了白晴：“白晴，澹台老爷子并没有说一定要身带现款才能竞拍，我们先耐心等着，等到有人出到了最高价时，我们直接再高出一筹不就可以了吗？”
白晴如醍醐灌顶，瞬间镇定了下来，眼睛来回在喊价的几个人身上逡巡着，只等着谁喊出最高的价格来。
竞拍的价格一路上升，很快的就到了三万两。
喊价的人渐渐的少了，紫金果说到底也只是传说中的药，论声名，还不如人参来的响亮真实。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
最终的，紫金果被百药堂的老板关举仕以十万两的价格夺得了头筹，锣敲两遍，无人应声。只待最后一响，关举仕便可得到紫金果，白晴不敢再等，赶紧催着赛耳玛报价。
“二十万两。”赛耳玛将价格生生的拔了一倍多。
所有人都嘘了一声，就连关举仕也连连叹息，却没有再加价。
紫金果就此落到了赛耳玛的手中，白晴更是喜出望外。她根本来不及再去责备赛耳玛出价如此之高，更没有计较赛耳玛为什么随身就带了二十万两的银票，只欢喜的捧着紫金果的盒子就和赛耳玛一同离开了澹台家。
赛耳玛苦笑：“好吧，雅支，辛苦你了，非常感谢你替我跋山涉水万里回乡，去应付我的母亲。现在，该告诉我她有什么事情了吧？”
说完，赛耳玛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雅支，你从前也是个单纯质朴、不会耍心眼的好孩子，现在也学得如此坏了，都是中原风土不好，带坏了你。”
雅支客客气气的说道：“族长大人的事情和上次一样，和上上次也一样，赛耳玛少爷，你也知道，你的母亲族长大人她毕竟只有你一个儿子，她很希望你能回去，老人家年迈孤单，总是希望能有个亲人在旁边的。”
赛耳玛若无其事道：“母亲是纳迦族的族长，身份尊贵，身边从来不缺少能给她带来快乐的人，况且她不是还有个视若珍宝的女儿吗，她和我的关系向来疏离，我都已经来中原快十多年了，她又何必年年都做出这种母子情深的样子，做了十多年了也不厌倦吗？”
雅支似乎对赛耳玛这番薄情寡义的论调早已耳熟能详，也不反驳他，只说道：“赛耳玛少爷，我这次回来是其实是专门来看你的，再过一段时间我再回家乡，就不打算再来中原了。”
赛耳玛略略有些吃惊，“为什么？”
雅支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家人已经给我安排一门亲事，所以我以后不打算再出门远行了。”
赛耳玛兴致盎然的问道：“和谁？”
雅支道：“阿黛丝，你认识的。”
赛耳玛努力回想着有些模糊的故乡，从记忆里翻找着关于对阿黛丝的印象，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儿时玩伴中的一个腼腆害羞的漂亮小姑娘，他颔首赞叹道：“不错，小时候就很漂亮，现在一定更美了吧。雅支，有了这么漂亮的妻子，难怪你打算不再出门了。”
雅支似乎更不好意思了，他把话题又引回了赛耳玛身上：“赛耳玛，我这次会在中原再停留些日子，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回去？”
赛耳玛狡黠的笑笑：“好啊，你要成亲，我自然要回去，看看你美丽的未婚妻。”
雅支欣喜道：“你终于肯回去一次了，什么时候动身？”
赛耳玛道：“我这些年来在中原四处交游，认识了不少朋友，现在要回去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再来，走之前总要和那些朋友们道个别吧。”
雅支道：“好，我陪你去道别，你收拾下东西，我们正好可以按照回家乡的路线，顺路和你的朋友们道别。”
赛耳玛笑道：“我的朋友遍布大江南北，怎么顺路呢？”
雅支：“那你大概要多久才能道完别？”
赛耳玛眨眨眼睛，说道：“少说也得三年五载的吧！”
雅支：“……你是根本没有打算回去吧！”
赛耳玛哈哈大笑：“知我者，雅支也。”
第二天。
傍晚，落日染积雪，远处屋檐树枝上的雪都泛着微微的粉橘色。
白晴一身小厮打扮的去了赛耳玛的店里，为了更好的遮掩住样貌。她特意把自己的脸和手都化妆成了略黑的颜色，又垂下些许头发挡住一半的面容，嘴唇上还贴了一小撮黑色的胡子。
赛耳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白晴说道：“白晴姐姐，你为了你的九影姐姐可真豁得出去。这副样子，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那是当然，”白晴斩钉截铁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紫金果的下落，澹台老头要是肯卖那就好说，要是不肯，抢我也要抢回来。”
赛耳玛碧色的眼睛闪烁着笑意，“会非常清楚的。”
白晴狐疑道，：什么意思？”
赛耳玛对白晴的问话置若罔闻，径自抱出一堆贺礼堆在白晴手上，说道：“这样才对嘛，作为一个小厮总不能让主人拿东西吧。”
暮色攘攘，澹台家华贵的院落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前来祝寿的宾客络绎不绝，整个厅堂里到处都是人声鼎沸。
白晴弯腰垂首的捧着赛耳玛带来贺礼，跟在赛耳玛身后穿过了门口查看请柬的家丁。又在家丁的带领下把贺礼放到了指定的地方，这才进了厅堂内。
正堂中，被宾客们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中间的是年已过九十的澹台老爷子。他的儿孙们有的侍立在他周围小心照顾着他，有的在和宾客们寒暄问候，也有的在庭院外迎接前来贺寿的宾客。
白晴躲在赛耳玛身后，偷偷瞄着早已行将就木的澹台老爷子，只见他皱纹满面，神色并不怎么开怀。时不时的还会颤颤巍巍的咳嗽几声，就连应对宾客们的问话，他也只是偶尔答上几句，其余的多是由守在他身边最近的儿子澹台轩来回答。
赛耳玛如穿花蝴蝶般的在宾客们之间不停的寒暄问候，似乎跟许多商贾都很熟悉，白晴闷着一肚子气跟在他后面。
晚宴开始时，所有的宾客们都入了座，很多人身后都跟着一两个小厮，因此白晴站在赛耳玛身后也并不显得突兀。
众人举杯恭祝澹台老爷子寿与天齐之后，澹台老爷子示意大家坐下，他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松开子孙们的扶持，轻轻咳嗽了两声，颇有气度的说道：“今日，是老朽的九十寿诞，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前来祝寿。大家也都知道，老朽家中有一个珍藏了数年的奇药紫金果，食之可令重病之人起死回生……”
听到这句，白晴陡然一惊，情不自禁的往澹台老爷子的方向走了两步，赛耳玛暗暗的伸出一只手挡住了白晴的去路，白晴身形一顿，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澹台老爷子。
“今晚老朽决定转让出去紫金果，有意者尽管出价，谁能夺得头筹，这紫金果就归谁。”
澹台老爷子咳嗽着又坐下了，他的大儿子澹台轩吩咐人端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檀木盒子，斜置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红绫的衬底，上面放置着一枚仿佛干苹果般皱皱巴巴的果实，果皮颜色暗淡枯黄，很不招人喜欢。
大家似乎都对紫金果的样子感觉到有些失望，甚至有人暗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紫金果，白晴心中也有这样的疑虑。看着这个只有鸡蛋大小的干果实，任是谁也不能将它跟传说中的奇药紫金果联系在一起。可是以澹台老爷子的声望和地位，应该不会以假乱真，因此，方才骚乱的嘈杂声很快的就消失了。
白晴悄悄的问赛耳玛：“赛耳玛，这个你还说成色比你买走的那个好，你那个是什么样子的？”
赛耳玛道：“像个干掉的小桃胡一样。”
澹台家小厮手中的小锣一敲，竞拍就开始了。
“一千两。”
“一千五。”
“两千。”
“三千”
……
很快的，竞拍价格就到了一万两。
白晴此时已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她来时完全没有想到紫金果会直接出现。因此她虽然想着今晚要问到紫金果的消息，却并没有带着银票来，现在却竟要眼睁睁的看着紫金果落入他人之手。
赛耳玛轻瞟了白晴一眼，碧色的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笑意，似乎看白晴着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白晴心急火燎的贴近赛耳玛的耳旁，一只手死掐着他的手臂，恨恨道：“赛耳玛，你耍我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今晚澹台老爷子要拍卖紫金果对不对？”
赛耳玛的衣服厚实的很，白晴掐的力道虽大，却没有引起他多少的疼痛，他依旧谈笑自若的说道：“我这是想给白晴姐姐您一个惊喜呀。”
白晴几乎要打算直接冲上前去将紫金果抢了来，赛耳玛赶紧收起嬉笑的架势，阻拦了白晴：“白晴，澹台老爷子并没有说一定要身带现款才能竞拍，我们先耐心等着，等到有人出到了最高价时，我们直接再高出一筹不就可以了吗？”
白晴如醍醐灌顶，瞬间镇定了下来，眼睛来回在喊价的几个人身上逡巡着，只等着谁喊出最高的价格来。
竞拍的价格一路上升，很快的就到了三万两。
喊价的人渐渐的少了，紫金果说到底也只是传说中的药，论声名，还不如人参来的响亮真实。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
最终的，紫金果被百药堂的老板关举仕以十万两的价格夺得了头筹，锣敲两遍，无人应声。只待最后一响，关举仕便可得到紫金果，白晴不敢再等，赶紧催着赛耳玛报价。
“二十万两。”赛耳玛将价格生生的拔了一倍多。
所有人都嘘了一声，就连关举仕也连连叹息，却没有再加价。
紫金果就此落到了赛耳玛的手中，白晴更是喜出望外。她根本来不及再去责备赛耳玛出价如此之高，更没有计较赛耳玛为什么随身就带了二十万两的银票，只欢喜的捧着紫金果的盒子就和赛耳玛一同离开了澹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