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入相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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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猜疑

    可躺在床上的依依心中却一清二楚,顾越泽这是拐弯抹角的从穆延卿身上打听她呢。好在自己聪明,没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穆延卿,否则万一他说漏了嘴,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打消了顾越泽对她身份的猜忌。可究竟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行之有效,依依也是毫无头绪。

    千般纠结间不自觉翻了个身,倒惊了牵挂她的人。

    顾越泽与穆延卿一同站起,走近床边,穆延卿轻轻唤了声:“依依……”

    依依也不好再装下去,只得将计就计,装作疲惫的睁眼,环顾四周迷迷糊糊道:“我这是在哪里?”

    顾越泽正欲开口,穆延卿忙抢道:“这是越王的寝宫,依依可是忘了,你被马蜂蛰咬,是越王救了你,还不快谢谢越王的救命之恩!”

    依依故作恍然大悟,挣扎着就要起来,被顾越泽按下了:“你才醒来,多注意休息罢。”

    依依点头称是,笑得谄媚:“正是呢,小女子方才醒来,脑中浑浑噩噩,竟连越王的救命大恩都忘了,真是该死。兴许是蜂毒猛烈,小女子虽已醒来,却仍是混沌,好生难受。”

    言下之意,想必顾越泽这个聪明人即便不全懂,也能领悟个八九分。

    顾越泽果然没让依依失望,他纠结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依依姑娘好生休息罢,本王明日再来探望。”

    依依轻舒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顾越泽。

    忽觉口中甚是干燥,便指使穆延卿为她倒一杯水。穆延卿不情不愿,端着茶杯递给她,顺势坐在了依依床边。

    水温刚好,依依正想夸他,却听他带着醋味嗫嚅着:“依依,越王可是看上你了?”

    依依一口水呛在喉咙里,顿时咳嗽起来,一咳嗽,她原本平静的后背便又发作,疼得如同无数针扎一样,偏偏穆延卿那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还十分体贴的拍着依依的后背替她止咳,依依差点没死在他手上,忙推开了他的手,忍着咳嗽一脸痛苦道:“你何出此言?!”

    穆延卿拿出一块手帕替依依擦了擦嘴,垂眸沉吟道:“他未见你之前,对你甚不在意,口口声声你是风尘女子,可今日我要抱你回来,他竟不许!”说着很是气愤,甚至带了些鄙视,咬牙道:“定是他见色起意,发现依依你原来是个大美人,舍不得放你走了!平日里看着他衣冠楚楚道貌盎然,原来内里也是个小人!”

    依依闻言哭笑不得,见穆延卿确实生气,只好安慰:“并非你想的那样,越国美女如云,我姿色平平哪能入得了越王的眼,你真是想多了。况且,越王一直看不起我是风尘女子,喏,就在方才,他不也说我是风尘女子么?你莫在意,越王他……他顶多是怕你带我回去委屈了他的妹妹,再无其他。”

    穆延卿想了想,赞同点头,又略一思索,方觉不对,疑惑道:“依依你方才不是在昏迷中吗,何以晓得我与越王讲了些什么,竟连风尘女子这样的形容也听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好在依依脑子转得快,忙掩饰道:“我虽是昏迷,可还是能听得见,只是眼皮沉重睁不开而已。”怕穆延卿会追根究底,依依催促他:“哎,不说了不说了,我一天未进食真的好饿,你去吩咐侍女替我备些饭菜来。”

    哄走了穆延卿,依依坐在床上发呆,看得出顾越泽对她有所怀疑,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依依思索着,要不要与顾越泽解释清楚,自己当初确实救过他,那块腰牌也确实不是她偷的,他如今无缘无故要举国缉拿她,令她身陷囹圄苦不堪言,他欠她的情还没还呢,竟还折磨她。

    依依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待顾越泽再过来时,就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个清楚,她倒要亲眼瞧瞧,顾越泽这般对待救命恩人,让他的老脸往哪放!

    第二日早晨,国医正在替依依把脉,就听见外面丫头恭敬的声音:“奴婢给大王请安。”

    顾越泽的步子迈得很急,见国医也在里头,便问道:“姑娘身子如何了?”

    国医拱手道:“回大王,依依姑娘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理,几日便可恢复。”

    顾越泽点头:“既然如此,你先出去开药吧,我与依依姑娘有话要说。”

    依依翻翻白眼:果然还是逃不掉。

    寝殿内伺候的丫头们都被顾越泽遣出去了,诺大的殿内,只剩了依依与他二人。依依靠在床上很不自在,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倒是顾越泽很直接,负手立在她跟前径直问道:“既然你已无碍,昨日承诺我的事,可否作个答复?”

    依依陪着:“自然可以,不晓得大王想知道些什么?”

    顾越泽眉头轻轻皱了皱,试探着:“你……你可真是我越国人?”

    依依摇头,正色道:“不是。”

    顾越泽目光炯炯:“你是北宋人?!”

    “是。”

    “为何来我越国?”

    “突遭变故,来此逃难。”

    “只你一人,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比如……兄长阿弟?”

    “这……”依依顿了一顿,品味起顾越泽问话的意味来,他这般问,可是他对她未有怀疑,只是将当初军营之人当作是她的兄长阿弟?

    依依眼珠转了转,心中当下便敲定了一个主意。不如将计就计,这样一来,就算北宋那边派人追查她的下落,到沙漠中线索也就断了。那个军营少年,曾在沙漠遇险,早已身亡。

    于是依依略作悲痛道:“小女子还有一个哥哥,在北宋犯了杀头的罪,逃亡中不甚身亡,临死前特意嘱咐我要离开北宋,是以小女子才逃到越国,进了东楼。”

    “你的哥哥,可是北宋士兵?”

    “正是。”

    顾越泽眉头紧皱,似是不相信一般:“你的哥哥,果真是死了?可那腰牌怎会在你的手上?”

    依依继续胡编乱造,只觉说谎也是个技术活:“那是哥哥临死前交给我的,让我来越国投奔一位贵族,可究竟投奔谁,哥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走了。后来我被越国商队所救,又被他们怀疑偷了腰牌,我既怕他们将我交给北宋,又怕他们将我交给越国,所以趁机逃了。”

    顾越泽似乎相信了依依的话,望着她的脸深深道:“你与你哥哥长得实在相像,若不是男女有别,我都会将你错认成他。你哥哥想让你投奔的人就是我,你放心,他曾救过我一命,如今他已不在,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依依深深鞠躬:“多谢越王,哥哥在天之灵,也会感谢越王的!”

    顾越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让依依好生休息,便出了寝殿。

    依依大大的松了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仿若虎口逃生。

    正殿内,顾越泽眉头紧皱,英俊面上尽是疑云缠绵,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黑漆桌面,心事重重。

    太监王玄陪在一旁,晓得顾越泽心中有事,也不敢随意讲话,只默默将凉了的茶水换了一杯。

    顾越泽端起王玄新换上来的茶,浮了一浮,见茶盖上描了一朵木兰,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来。他将茶水往桌上一放,胸有成竹道:“王玄,明日将商队头领传来,本王要见他。另外,打听打听当初是谁救的依依,一同带过来!”

    王玄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只兢兢业业的吩咐下去了。

    顾越泽忽觉轻松无比,莫名的自信,觉得心中所想所猜定然不会有半点错误。他嘴角悬笑:柳依依啊柳依依,你果真是一个妖精。

    此时的依依,还不晓得顾越泽憋着什么坏,正开开心心的与穆延卿喝茶聊天呢。

    昨日顾越泽的行为让穆延卿很是不满,他觉得依依在越国不宜久留,得早日带她回楚国才是上上之策。于是他暗中命人准备,待依依大好之日,就向顾越泽请辞,回到楚国。

    王玄做事向来稳重得力,第二日顾越泽下朝之时,商队头领和于西早已等候在偏殿内,顾越泽又细细询问了当夜发生之事,越发觉得依依便是他要找的人,可是依依的故事编得行云流水,顾越泽不敢怠慢,着人去打听了依依动向,晓得正在后花园中喝茶,便带着人风尘仆仆的赶了过去。

    后花园内,依依百无聊赖,正悠闲品尝着侍女新榨的葡萄汁,她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穿了一身粉色薄纱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寥寥淡妆恰到好处。她单手支颐靠在美人榻上,腕上上好的玉镯滑落在手肘处,仿佛悠悠湖水自她腕间流过,清凉如许。简单绾起的发间只懒懒插了支步摇,悬着悠悠晃动,好似一首催眠曲。

    于西远远便瞧见了依依,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脱口而出:“是她!”

    顾越泽回头:“是谁?!”

    “回大王,她就是当时在沙漠中被救之人,臣不晓得她的名字,可臣不会记错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