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则
字体: 16 + -

十四、牢狱

    进得城中,晏知蝉才发觉自己对昆婀一无所知,也不知该往哪处去找狄禹,想一想城中大牢多半就在官衙附近,扯住一名夜行路人问官衙所在,却被路人看出是初来昆婀之人,言道本地没有官衙,只有一个城主府,为他指明了路径。

    城主府虽然如夜行路人所说美轮美奂而且灯火辉煌,但并不好找,只因城中美轮美奂的建筑实在不少,灯火辉煌的建筑也不少,比如说唇香楼。

    当晏知蝉走到唇香楼时,到了门口,他才知道自己走错了。

    他又费了不少周折,才终于来到了城主府前。

    城主府外屋檐下挂着一排点燃着的灯笼,照得府前明亮通透,令人可清清楚楚的分辨出门上牌匾的字。

    牌匾上只有一个鎏金的大字——易。

    城主姓易。

    晏知蝉敲开城主府的门,向府内侍卫说明来意,想去牢中见一见明日要行刑的犯人狄禹。

    侍卫说夜已深,不便打扰城主,要他明日再来,但却告知了大牢位置。

    晏知蝉虽有些沮丧,仍然要去大牢试试运气。

    大牢在城主府西北角不远处。

    牢狱毕竟是牢狱,还未到达,就远远地感受到一股慑人的寒意和压迫力。

    牢狱门前挑着一盏孤灯,灯火只如豆大,幽幽暗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晏知蝉不怕,他走近前去。

    牢门虚掩着,轻轻推开,门内有一张方桌,点着油灯,桌上放着一小坛酒,两只酒杯,还有两碟小菜。

    酒坛已快见底,杯中尚有些许残酒,菜碟中的菜也吃去了不少,菜汁滴落在桌子上,更添凌乱。

    桌边坐了两个狱卒,看起来服饰相似,昏暗光线下,也分不出谁才是牢头。

    一个狱卒不知是醉了还是累了,趴在桌边睡着,另一个也是双眼迷离,看着走进来的晏知蝉,问道:“你……你是谁?大晚上……来……来牢里做什么?”

    晏知蝉说道:“我刚从城主府那里过来,有个认识的人明天要砍头了,想在他临行前问几句话。”

    狱卒说道:“原来……原来是从城主府来……来的,进去吧。”

    居然这般容易就放自己进去!

    晏知蝉颇觉侥幸,道了声谢,往牢里走去。

    狱卒说道:“明天要行刑的那几个,直走到头往右拐,就在最里头的那几个牢里。”

    晏知蝉依言走了过去,牢狱森森,只有几个火把以为照明,到了尽头,仔细瞧每个牢中的人的面貌。

    前两个牢中关的分别是两个大汉,一个有络腮胡,另一个留的是短须,均已睡了。

    第三个牢中的人醒着,晏知蝉看过去时,那人眼珠子倒映着火光滴溜溜地望着这半夜来客,倒把晏知蝉吓了一吓,原来却是个小孩儿,看年纪恐怕只有八九岁。

    晏知蝉无暇多想,再往下找,第四个牢里住的却是个女犯,披头散发,看不到样子。

    到第五个牢狱,晏知蝉终于看到他要找的人,眉尖眼细,高大俊秀中透出一股邪气,正是“天河王”狄禹!

    狄禹正睡着,安静地睡着。

    呼吸均匀,气息悠长,完全不像一个等待着死亡,即将要死去的人。

    晏知蝉用力地拍打着牢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声,仍然无法把他惊醒。

    晏知蝉又大声叫喊他的名字,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是没有牢门的钥匙,只怕晏知蝉就要冲进去弄醒他了。

    响声将周围牢房中的死囚都惊醒了。

    络腮胡大汉人如其貌,很是恼火,恶霸霸地说道:“叫什么!死前最后一晚,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右手举起拳头,带起一阵风声,往晏知蝉方向打去。

    这拳头力道威猛,看起来将铁牢击破也是绰绰有余。

    拳头带起的风已刮到了晏知蝉脸上,皮肤好像被爪子抓过,带着一些刺痛和痒。

    晏知蝉不由自主,往右边躲开两步。

    可这拳头并没有打破铁牢,非但没有将铁牢打破,甚至没有碰触到铁牢,便软了下去。

    络腮胡大汉的凶恶声音顿时停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打起了呵欠,躺在草堆中睡着了。

    短须大汉说话了,道:“他还不记得教训,这死囚牢怎么能靠近这些铁门铁柱,一靠近就成这幅模样了吧?”泛着血丝的双眼盯住晏知蝉,说道:“小子,他说的没错,死前最后一晚,不让我们睡个安稳,将来做了困死鬼,可要缠着你不放。”

    晏知蝉被短须大汉的眼神看得发毛,连忙说道:“抱歉,抱歉……”

    牢中的那个女犯忽地尖声尖气说道:“哈哈哈哈,做困死鬼可不比断头鬼要好?睡得死死的,连断头刀什么时候落下来的都不晓得,也不会觉得痛,正好。”

    短须大汉听她说的有道理,收了那凶横眼神,说道:“有道理啊。”

    女犯说道:“当然。小子,你来找这个邪里邪气的狄禹做什么?”

    晏知蝉还未回话,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要说邪里邪气,狄禹哪里比得过你‘钟鼓妖’钟何何?”

    这个声音当然是第三个牢房里的那个八九岁小孩儿的了。

    小孩儿接着说道:“李秀松,亏你读过几年书,还比不上屠太方这大字不识的人。想睡觉,靠近这铁门铁柱自然就困了,那还会睡不安稳?”

    钟何何、李秀松、屠太方,这几个都是明日行刑的死囚犯的名字,晏知蝉对他们都有些记忆,此刻对应上了——络腮胡大汉是屠太方,短须大汉是李秀松,披头散发的女犯是钟何何,剩下一个名字,当然就是这小孩儿的了。

    这小孩儿的名字,叫做苏袭尘!

    短须大汉李秀松,名不副实,明明是个书生名字,却长成了一条大汉,想来也是始料未及。

    李秀松听小孩儿说的有道理,连连点头称是,靠近铁门,把手握住铁柱子,果然同屠太方一样,打起呵欠,于草堆上呼呼大睡起来。

    晏知蝉奇道:“这是什么道理,靠近铁门铁柱就能睡着?怎么我刚拍门时没觉得想睡觉?”

    女犯钟何何发出一声媚笑,说道:“你不知道吧,这可是死囚牢的‘特别优待’。”

    “此话怎讲?”

    钟何何看了一眼小孩儿,说道:“乖尘儿,你来说给他听。”

    小孩儿似乎有些恼怒,说道:“你要说就自己说,别让他人给你接话。还有,不要叫我什么‘尘儿’,叫我大名!”

    钟何何发出娇滴滴的笑声,妖里妖气,说道:“好好,苏袭尘,乖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