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示从容论
“原文”
黄帝燕坐，召雷公而问之曰：汝受术诵书者，若能揽观杂学，及于比类，通合道理，为余言子所长，五脏六腑，胆胃大小肠脾胞膀胱，脑髓涕唾，哭泣悲哀，水所从行，此皆人之所生，治之过失，子务明之，可以十全，即不能知，为世所怨。
雷公曰：臣请诵《脉经·上下篇》甚众多矣，别异比类，犹未能以十全，又安足以明之。
帝曰：子别试通五脏之过，六腑之所不和，针石之败，毒药所宜，汤液滋味，具言其状，悉言以对，请问不知。
雷公曰：肝虚肾虚脾虚，旨令人体重烦冤，当投毒药刺灸砭石汤液，或已，或不已，愿闻其解。
帝曰：公何年之长而问之少，余真问以自谬也。吾问子窈冥，子盲《上下篇》以对，何也？夫脾虚浮似肺，肾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肾，此皆工之所时乱也，然从容得之。若夫三脏土木水参居，此童于之所知，问之何也。
雷公曰：于此有人，头痛筋挛骨重，怯然少气，吵噫腹满。时惊，不嗜卧，此何脏之发也？脉浮而弦，切之石坚，不知其解，复问所以三胜者，以知其比类也。
帝曰：夫从容之谓也。夫年长则求之于府，年少则求之于经，年壮，则求之于脏。今子所言皆失。八风菀（wǎn）熟（一作热），五脏消烁，传邪相受。夫浮而弦者，是肾不足也，沉而石者，是肾气内著也，怯然少气者，是水道不行，形气消索也，咳嗽烦冤者，是肾气之道也，一人之气，病在一胜也，吉言三脏俱行，不在法也。
雷公曰：于此有人，四肢解堕，喘咳血泄，而愚诊之，以为伤肺，切脉浮大而紧，愚不敢治，粗工下吸石，病愈多出血，血止身轻，此何物也？
帝曰：子所能治，知亦众多，与此病失矣。譬以鸿飞，亦冲于天。夫圣人之治病，循法守度，援物比类，化之冥冥，循上及下，何必守经。今夫脉浮太虚者，是脾气之外绝，去胃外归阳明也，夫二火不胜三水，是以脉乱而无常也。四肢解堕，此脾精之不行也。喘咳者，是水气并阳明也。血泄者，脉急无所行也，若夫以为伤肺者，由失以狂也，不引比类，是知不明也。夫伤肺者，脾气不守，胃气不清，经气不为使，真藏坏决，经脉傍绝，五藏漏泄，不衄则呕，此二者不相类也。譬如天之无形，地之无理，白与黑相去远矣。是失，吾过矣。以子知之，故不告子，明引比类、从容，是以名曰诊轻，是谓至道也。
黄帝悠闲地坐着休息，召唤霄公前来问，遵：你学习过医术，诵读过医书，好像还能博览群书，旁通杂学，并且掌握了取类比象的方法，可以把医学理论融会贯通了。那么，现在你对我说说你的心得和体会吧。比如五脏、六腑，或者胆、胃、大肠、小肠，或者脾、胞官、膀胱，或者脑筋、涕唾，或者哭泣、悲哀，或者是人体水液的运行，这些方面都可以谈谈。因为这些都是人体生命活动赖以进行的最基本的物质基础，治疗时也容易在这些方面出现差错，所以，你务必把这些道理弄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在诊断和治疗疾病时不出错误，而十全十美。否则，就会在诊断治疗疾病时经常出错，而遭到世人的抱怨。
雷公回答说：我诵读过《脉经》上下篇的内容已经很多了，但对辨别异同，取象比类，还不能十全，又怎能说完全明白呢。黄帝说：你试用《脉经》上、下篇以外，以素所通晓的理论，来解释五脏之所病，六腑之所不和，针石治疗之所败，毒药治疗之所宜，以及汤液滋味等方面的内容，并具体说明其症状，详细地作出回答，如果有不知道的地方，请提出来问我。
黄帝说：请你在《脉经·上下篇》之外，根据你所通晓的，试过一下五脏的病变、六腑的不和、针刺瘦石的副作用、药物的适宜和禁忌，以及汤液的滋味等等，请具体地说明它们的情况，尽量详细地回答我提的问题。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雷公说：肝脏虚、肾脏虚和脾脏虚，都可能使患者产生身体沉重和心情烦闷的症状，我曾用药物、针灸、砭石和汤液来治疗，有的治愈了，有的却没能够治愈，这是为什么呢？想听听你对这个问题的解释。
黄帝说：你已经年长了为什么提的问题这么幼稚呢，这是由于我的发问而招来的错误回答。我本来想问你比较深奥的道理，而你却从《脉经》上、下篇的内容来回答我，是什么缘故呢？脾脉本宜微软，今病面现虚浮，与肺脉相似，肾脉本应微沉，今病而现小浮，与脾脉相似，肝脉本应微弦，今病面现急沉散，与肾脉相似，这些都是医生时常所易于混乱的。然而如能从容不迫地去诊视，还是可以分辨清楚的。至于脾、肝、肾三胜，分属于土、木、水，三者均居隔下，部位相近，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你问它有什么意义呢？
雷公说：这里有一个患者，头痛、经脉痉挛，骨节沉重，虚弱气短，干呕暖气，腹部胀满，常常惊骇，不能安卧，这是哪一个内脏发生的病变？他的脉象轻按则弦，用力切按则坚硬如石，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这种脉象，所以再提出肝、脾、肾三脏的问题，就是为了知道怎样进行类比区别。
黄帝说：这应该人容进行分析：年长的人大多数嗜食厚味食物，厚味食物容易损伤六腑，所以对年长的患者应多从腑病的角度来考虑；年少的人多半体力活动过度，易损伤经脉，所以对少年患者应该多从经脉病变的角度来操求；年壮的人常常因为同房纵欲而损伤阴精，所以对年壮的患者应该多从脏病的角度来诊察。刚才你所说的，都没有切中要害，仅仅从三脏的脉象来讨论，是不够全面的。自然界的病邪侵入人体，郁结停留不去，都会转化咸热，而损伤五脏的阴精，邪气在体内沈传，引起各种病理变化。现在患者的脉象轻按而弦，说明是肾脏之气不足；用力切按脉象坚硬如石，说明肾中阳气不足，阴气停留而不运行；患者虚弱气短，是由于水和气通行的道路不畅，水液和气不能正常输送分布，所以形成了患者形体虚弱和呼吸气短。至于咳嗽、心情烦闷的症状，则是因为肾气向上送行造成的。以上所说这个人的病变，都在于肾脏一个脏器如果认为是肺脏二脾脏和肾脏三个脏器造成的，那就不符合法度了。
雷公说：遂有一个患者，表现为四肢沉重，软弱无力，咳嗽，气喘，大便带血，根据我的诊断，认为是肺脏之气受了损伤，我切按患者的脉搏，脉象浮大而虚，我不敢贸然施治。但有个技术并不高明的粗率的医生，用吸石给患者治疗，患者出血更多，等到出血停止后，患者却感觉全身轻快，病也就好了。这是什么病呢？
黄帝说：你所能治疗和知道的疾病，也已经很多了。但是对于这个病来说，你是错了。至于那个粗率的医生能够治愈此病，好比是鸿雁平时飞得很低，但偶然也会飞到高空，这不过是碰巧成功而已。而高明的医生治疗疾病，一定遵循基本的法度，又能联系对比，通过自己的周密思考分析，灵活地加以运用。举一反三，察上而知下，并不呆板地拘守经脉的表现。现在这个患者的脉象浮大而虚，是患者脾的阳气虚，不能正常输送布散水液，水液停留在阳耐经中，水寒之气过于亢盛，阳气不能抵御，经脉得不到胃所摄入的饮食精华的营养，所以脉象紊乱，失去正常的状态；脾脏有主管四肢的功能，脾脏不能输送布散水液和饮食精华物质到达四肢，就形成了四肢沉重，软弱无力，咳嗽和气喘，是由于水气停聚在阳明胃中，而肺的经脉起始在胃中，水气从经脉而影响了肺的正常功能；至于大便中出血，则是由于血脉不通利，血液不循正常途径运行，溢出脉外所引起的。以上的症状都是脾脏的病变引起的，如果认为是肺脏受伤所致，那就是毫无根据的妄言了。如果不能联系对比，诊断疾病就不能明确。如果是由于肺脏受伤的病变，常常也会引起脾气虚弱，霄的功能紊乱，使经脉之气不能运行到全身各部位；反过来又会作肺脏精气衰竭，经脉之气也因而衰竭，最后导致五脏功能受损，精气外泄，产生鼻出血和皮下肌肉间出血的症状，或者产生呕血的症状，而不是产生大便带血的症状。所以，脾脏受伤和肺脏受伤不是一类的病变，丙者的差别实在是很大的。如果不能明确鉴别这些道理，就如同天空设有可以认识的形象，大地没有可到达的边际，混淆了是非，颠倒了黑白，未免相差得太大。这也是我的过失，我以为你都知道了，所以过去没有告评过你。现在我明确地引用了“从容”中的内容，用类比的方法，分析给你听。因为这些内容是有关诊断方面的理论，所以也称作“诊经”，这都是很高明和最重要的道理。
黄帝燕坐，召雷公而问之曰：汝受术诵书者，若能揽观杂学，及于比类，通合道理，为余言子所长，五脏六腑，胆胃大小肠脾胞膀胱，脑髓涕唾，哭泣悲哀，水所从行，此皆人之所生，治之过失，子务明之，可以十全，即不能知，为世所怨。
雷公曰：臣请诵《脉经·上下篇》甚众多矣，别异比类，犹未能以十全，又安足以明之。
帝曰：子别试通五脏之过，六腑之所不和，针石之败，毒药所宜，汤液滋味，具言其状，悉言以对，请问不知。
雷公曰：肝虚肾虚脾虚，旨令人体重烦冤，当投毒药刺灸砭石汤液，或已，或不已，愿闻其解。
帝曰：公何年之长而问之少，余真问以自谬也。吾问子窈冥，子盲《上下篇》以对，何也？夫脾虚浮似肺，肾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肾，此皆工之所时乱也，然从容得之。若夫三脏土木水参居，此童于之所知，问之何也。
雷公曰：于此有人，头痛筋挛骨重，怯然少气，吵噫腹满。时惊，不嗜卧，此何脏之发也？脉浮而弦，切之石坚，不知其解，复问所以三胜者，以知其比类也。
帝曰：夫从容之谓也。夫年长则求之于府，年少则求之于经，年壮，则求之于脏。今子所言皆失。八风菀（wǎn）熟（一作热），五脏消烁，传邪相受。夫浮而弦者，是肾不足也，沉而石者，是肾气内著也，怯然少气者，是水道不行，形气消索也，咳嗽烦冤者，是肾气之道也，一人之气，病在一胜也，吉言三脏俱行，不在法也。
雷公曰：于此有人，四肢解堕，喘咳血泄，而愚诊之，以为伤肺，切脉浮大而紧，愚不敢治，粗工下吸石，病愈多出血，血止身轻，此何物也？
帝曰：子所能治，知亦众多，与此病失矣。譬以鸿飞，亦冲于天。夫圣人之治病，循法守度，援物比类，化之冥冥，循上及下，何必守经。今夫脉浮太虚者，是脾气之外绝，去胃外归阳明也，夫二火不胜三水，是以脉乱而无常也。四肢解堕，此脾精之不行也。喘咳者，是水气并阳明也。血泄者，脉急无所行也，若夫以为伤肺者，由失以狂也，不引比类，是知不明也。夫伤肺者，脾气不守，胃气不清，经气不为使，真藏坏决，经脉傍绝，五藏漏泄，不衄则呕，此二者不相类也。譬如天之无形，地之无理，白与黑相去远矣。是失，吾过矣。以子知之，故不告子，明引比类、从容，是以名曰诊轻，是谓至道也。
黄帝悠闲地坐着休息，召唤霄公前来问，遵：你学习过医术，诵读过医书，好像还能博览群书，旁通杂学，并且掌握了取类比象的方法，可以把医学理论融会贯通了。那么，现在你对我说说你的心得和体会吧。比如五脏、六腑，或者胆、胃、大肠、小肠，或者脾、胞官、膀胱，或者脑筋、涕唾，或者哭泣、悲哀，或者是人体水液的运行，这些方面都可以谈谈。因为这些都是人体生命活动赖以进行的最基本的物质基础，治疗时也容易在这些方面出现差错，所以，你务必把这些道理弄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在诊断和治疗疾病时不出错误，而十全十美。否则，就会在诊断治疗疾病时经常出错，而遭到世人的抱怨。
雷公回答说：我诵读过《脉经》上下篇的内容已经很多了，但对辨别异同，取象比类，还不能十全，又怎能说完全明白呢。黄帝说：你试用《脉经》上、下篇以外，以素所通晓的理论，来解释五脏之所病，六腑之所不和，针石治疗之所败，毒药治疗之所宜，以及汤液滋味等方面的内容，并具体说明其症状，详细地作出回答，如果有不知道的地方，请提出来问我。
黄帝说：请你在《脉经·上下篇》之外，根据你所通晓的，试过一下五脏的病变、六腑的不和、针刺瘦石的副作用、药物的适宜和禁忌，以及汤液的滋味等等，请具体地说明它们的情况，尽量详细地回答我提的问题。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雷公说：肝脏虚、肾脏虚和脾脏虚，都可能使患者产生身体沉重和心情烦闷的症状，我曾用药物、针灸、砭石和汤液来治疗，有的治愈了，有的却没能够治愈，这是为什么呢？想听听你对这个问题的解释。
黄帝说：你已经年长了为什么提的问题这么幼稚呢，这是由于我的发问而招来的错误回答。我本来想问你比较深奥的道理，而你却从《脉经》上、下篇的内容来回答我，是什么缘故呢？脾脉本宜微软，今病面现虚浮，与肺脉相似，肾脉本应微沉，今病而现小浮，与脾脉相似，肝脉本应微弦，今病面现急沉散，与肾脉相似，这些都是医生时常所易于混乱的。然而如能从容不迫地去诊视，还是可以分辨清楚的。至于脾、肝、肾三胜，分属于土、木、水，三者均居隔下，部位相近，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你问它有什么意义呢？
雷公说：这里有一个患者，头痛、经脉痉挛，骨节沉重，虚弱气短，干呕暖气，腹部胀满，常常惊骇，不能安卧，这是哪一个内脏发生的病变？他的脉象轻按则弦，用力切按则坚硬如石，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这种脉象，所以再提出肝、脾、肾三脏的问题，就是为了知道怎样进行类比区别。
黄帝说：这应该人容进行分析：年长的人大多数嗜食厚味食物，厚味食物容易损伤六腑，所以对年长的患者应多从腑病的角度来考虑；年少的人多半体力活动过度，易损伤经脉，所以对少年患者应该多从经脉病变的角度来操求；年壮的人常常因为同房纵欲而损伤阴精，所以对年壮的患者应该多从脏病的角度来诊察。刚才你所说的，都没有切中要害，仅仅从三脏的脉象来讨论，是不够全面的。自然界的病邪侵入人体，郁结停留不去，都会转化咸热，而损伤五脏的阴精，邪气在体内沈传，引起各种病理变化。现在患者的脉象轻按而弦，说明是肾脏之气不足；用力切按脉象坚硬如石，说明肾中阳气不足，阴气停留而不运行；患者虚弱气短，是由于水和气通行的道路不畅，水液和气不能正常输送分布，所以形成了患者形体虚弱和呼吸气短。至于咳嗽、心情烦闷的症状，则是因为肾气向上送行造成的。以上所说这个人的病变，都在于肾脏一个脏器如果认为是肺脏二脾脏和肾脏三个脏器造成的，那就不符合法度了。
雷公说：遂有一个患者，表现为四肢沉重，软弱无力，咳嗽，气喘，大便带血，根据我的诊断，认为是肺脏之气受了损伤，我切按患者的脉搏，脉象浮大而虚，我不敢贸然施治。但有个技术并不高明的粗率的医生，用吸石给患者治疗，患者出血更多，等到出血停止后，患者却感觉全身轻快，病也就好了。这是什么病呢？
黄帝说：你所能治疗和知道的疾病，也已经很多了。但是对于这个病来说，你是错了。至于那个粗率的医生能够治愈此病，好比是鸿雁平时飞得很低，但偶然也会飞到高空，这不过是碰巧成功而已。而高明的医生治疗疾病，一定遵循基本的法度，又能联系对比，通过自己的周密思考分析，灵活地加以运用。举一反三，察上而知下，并不呆板地拘守经脉的表现。现在这个患者的脉象浮大而虚，是患者脾的阳气虚，不能正常输送布散水液，水液停留在阳耐经中，水寒之气过于亢盛，阳气不能抵御，经脉得不到胃所摄入的饮食精华的营养，所以脉象紊乱，失去正常的状态；脾脏有主管四肢的功能，脾脏不能输送布散水液和饮食精华物质到达四肢，就形成了四肢沉重，软弱无力，咳嗽和气喘，是由于水气停聚在阳明胃中，而肺的经脉起始在胃中，水气从经脉而影响了肺的正常功能；至于大便中出血，则是由于血脉不通利，血液不循正常途径运行，溢出脉外所引起的。以上的症状都是脾脏的病变引起的，如果认为是肺脏受伤所致，那就是毫无根据的妄言了。如果不能联系对比，诊断疾病就不能明确。如果是由于肺脏受伤的病变，常常也会引起脾气虚弱，霄的功能紊乱，使经脉之气不能运行到全身各部位；反过来又会作肺脏精气衰竭，经脉之气也因而衰竭，最后导致五脏功能受损，精气外泄，产生鼻出血和皮下肌肉间出血的症状，或者产生呕血的症状，而不是产生大便带血的症状。所以，脾脏受伤和肺脏受伤不是一类的病变，丙者的差别实在是很大的。如果不能明确鉴别这些道理，就如同天空设有可以认识的形象，大地没有可到达的边际，混淆了是非，颠倒了黑白，未免相差得太大。这也是我的过失，我以为你都知道了，所以过去没有告评过你。现在我明确地引用了“从容”中的内容，用类比的方法，分析给你听。因为这些内容是有关诊断方面的理论，所以也称作“诊经”，这都是很高明和最重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