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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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周代篇(36)

    三鼓退敌—曹刿(2)

    老子送孔丘行至黄河之滨,见河水滔滔,浊浪翻滚,其势如万马奔腾,其声如虎吼雷鸣。孔丘伫立岸边,不觉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黄河之水奔腾不息,人之年华流逝不止,河水不知何处去,人生不知何处归?”老子闻孔丘此语,道:“人生天地之间,乃与天地一体也。天地,自然之物也;人生,亦自然之物;人有幼、少、壮、老之变化,犹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交替,有何悲乎?生于自然,死于自然,任其自然,则本性不乱;不任自然,奔忙于仁义之间,则本性羁绊。功名存于心,则焦虑之情生;利欲留于心,则烦恼之情增。”

    孔丘解释道:“吾乃优大道不行,仁义不施,战乱不止,国乱不治也,故有人生短暂,不能有功于世、不能有为于民之感叹矣。”老子道:“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嫩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乎?人之所以生、所以无、所以荣、所以辱,皆有自然之理、自然之道也。顺自然之理而趋,遵自然之道而行,国则自治,人则自正,何须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哉?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则违人之本性远矣!犹如人击鼓寻求逃跑之人,击之愈响,则人逃跑得愈远矣!”

    稍停片刻,老子手指浩浩黄河,对孔丘说:“汝何不学水之大德钦?”孔丘日:“水有何德?”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人于无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孔丘闻言,恍然大悟道:“先生此言,使我顿开茅塞也。众人处上,水独处下;众人处易,水独处险;众人处洁,水独处秽。所处尽人之所恶,夫谁与之争乎?此所以为上善也。”老子点头说:“汝可教也!汝可切记:与世无争,则天下无人能与之争,此乃效法水德也。水几放道:道无所不在,水无所不利,避高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处地也;空处湛静,深不可测。善为渊也;损而不竭,施不求报,善为仁也;阅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善守信也;洗涤群秽,平准高下,善治物也;以载则浮,以鉴则清,以攻则坚强莫能敌,善用能也;不舍昼夜,盈科后进,善待时也。故圣者随时而行,贤者应事而变;智者无为而治,达者顺天而生。汝此去后,应去骄气于言表,除志欲于容貌。否则,人未至而声已闻,体未至而风已动,张张扬扬,如虎行于大街,谁敢用你?”孔丘道:“先生之言,出自肺腑而人弟子之心脾,弟子受益匪浅,终生难忘。弟子将遵奉不怠,以谢先生之恩。”说完,告别老子,与南宫敬叔上车,依依不舍地向鲁国驶去。

    回到鲁国,众弟子问道:“先生拜访老子,可得见乎?”孔子道:“见之!”弟子间:“老子何样?”孔子道:“鸟,我知它能飞;鱼,吾知它能游;兽,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网缚之,游者可用钩钓之,飞者可用箭取之,至于龙,吾不知其何以?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也!吾所见老子也,其犹龙乎?学识渊深而莫测,志趣高邀而难知;如蛇之随时屈伸,如龙之应时变化。老子,真吾师也!”

    周敬王二年(前518年),老腆守丧期满返周。周敬王四年(前516年),周王室发生内乱,王子朝率兵攻下刘公之邑。周敬王受迫。当时晋国强盛,出兵救援周敬王。王朝势孤,与旧僚携周王室典籍逃亡楚国。老腆蒙受失职之责,受牵连而辞旧职。于是离宫归隐,骑一青牛,欲出函谷关,西游秦国。

    离开周王朝洛邑不远,但见四野一片荒凉。断垣颓壁,井栏摧折,降陌错断,田园荒芜,枯草瑟瑟。田野里不见耕种之马,大道上却战马奔驰不息,有的马还拖着大肚子艰难地尾追其后。目睹此景,老聆心如刀绞,内心想道:“夫兵者,不祥之器也,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适可而止,恬淡为上。胜而不必自美,自美者乃乐杀人也。夫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兵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则戎马生于郊。戎马生于郊,则国乱家破矣。”函谷关(今河南灵宝县)两山对峙,中间一条小路,因为路在山谷中,又深又险要,好像在函子里一样,所以取名为函谷关。

    话说函谷关守关官员关尹,少时即好观天文、爱读古籍,修养深厚。一日夜晚,独立楼观之上凝视星空,忽见东方紫云聚集,其长三万里,形如飞龙,由东向西滚滚而来,自语道:“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经此地。青牛缓缓载老翁,藏形匿迹混元气。”关尹早闻老聃大名,心想莫非是老子将来?于是派人清扫道路四十里,夹道焚香,以迎圣人。

    七月十二日午后,夕阳西斜,光华东射。关尹正欲下关查看,忽见关下稀落行人中有一老者,倒骑青牛而来。老者白发如雪,其眉垂鬓,其耳垂肩,其须垂膝,红颜素袍,简朴洁净。关尹仰天而叹道:“我生有幸。得见圣人!”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跪于青牛前拜道:“关尹叩见圣人。”

    话说孔丘与老聃相别,转眼便是十七八年,至51岁,仍未学得大道。闻老腆回归宋国沛地隐居,特携弟子拜访老子。

    老子见孔丘来访,让于正房之中,问道:“一别十数载,闻说你已成北方大贤才。此次光临,有何指教?”孔丘拜道:“弟子不才,虽精思勤习,然空游十数载,未人大道之门。故特来求教。”老子曰:“欲观大道,须先游心于物之初。天地之内,环宇之外。天地人物,日月山河,形性不同。所同者,皆顺自然而生灭也,皆随自然而行止也。知其不同,是见其表也;知其皆同,是知其本也。舍不同而观其同,则可游心于物之初也。物之初,混而为一,无形无性,无异也。”孔丘问:一砚其同,有何乐哉?”老子道:“观其同,则齐万物也,齐物我也,齐是非也0故可视生死为昼夜,舀与福同,吉与凶等,无贵无贱,无荣无辱,心如古井,我行我家,自得其乐,何处而不乐哉?”

    孔丘闻之,观己形体似无用物,察已荣名类同粪土。想己来世之前,有何形体?有何荣名?思己去世之后,有何肌肤?有何贵贱?千是乎求仁义、传礼仪之心顿消,如释重负,无优无虑,悠月自在。老子接着说:“道深沉矣似海,高大矣似山,遍布环宇突而无处不在,周流不息矣而无物不至.求之而不可得,论之而不可及也!道者,生育天地而不衰败、资助万物而不晓乏者也;天得之面高,地得之而厚,日月得之而行,四时得之而序,万物得之而形。”孔丘闻之,如腾云中,如潜母雇,如人山林,如沁物体,天我合为一体,己皆万物.万物皆己,心旷而神怡,不禁赞叹道:“阔矣!广矣!无边无际!吾在世五十一载.只知仁义礼仪。岂知环宇如此空旷广大矣!好生畅诀,再讲!再讲!”老子见孔丘已人大道之门,侃佩而谈道:“圣人处世,遇事而不背,事迁而不守,钧流转,任事自然。调和而顺应者,有德之人也;随势而顺应者,得道之人也。”孔丘闻之,若云爪劝,随风而行;若水流转,就势而迁。喜道:“悠哉!闲哉!乘舟而漂于海.乘车而行于陆矣。进月同进,止则同止,何须以己之力而代舟车哉?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妙哉!妙哉!再讲!再讲!”老子又道:“由宇宙本始观之,万物皆气化而成、气化而灭也。人之生也,气之聚也;人之死也.气之散也。人生于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矣。万物之生,蓬蓬勃勃,未有不由无百至于有者;众类繁衍,变化万千,未始不由有而归于无者也。物之生,由无化而为有也;物之贬.由有又化而为无也。有,气聚而可见;无,气散而不可见。有亦是气。无亦是气,有无皆是气,故生死一气也。生者未有不死者,而人见生则喜,见死则悲,不亦怪乎?人之死也,犹如解形忆之束缚,脱性情之裹挟,由暂宿之世界归于原本之境地。人远离原本,如游子远走他乡;人死乃回归原本,如游子回归故乡,故生不以为喜,死不以为悲。得道之人,视生死为一条,生为安乐,死为安息;视是非为同一是亦不是,非亦不非;视贵贱为一体,践亦不贱,贵亦不贵;视荣辱为等齐,荣亦不荣,辱亦不辱。何故哉?立于大道,观物根本,生死、是非、贵贱、荣辱,皆人为之价值观,亦瞬时变动之状态也。究其根本,同一而无别也。知此大道也,则顺其变动而不萦于心,日月交替、天地震动、风吼海啸、雷鸣电击而泰然处之。“

    孔丘闻之,觉己为鹊,飞于枝头;觉己为鱼,游于江湖:觉己为蜂,采蜜花丛;觉己为人,求道于老腆。不禁心旷神达,说:“吾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今五十一方知造化为何物矣!造我为鹊则顺鹊性而化,造我为鱼则顺鱼性而化.造我为蜂则顺蜂性而化,造我为人则顺人性而化。鹊、鱼、蜂、人不同,然顺自然本性变化却相同;顺本性而变化,即顺道而行也;立身于不同之中。游神于大同之境,则合于大道也。我日日求道,不知道即在吾身!”言罢,起身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