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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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多事之忧 子元之慕

    就在美室还浑浑噩噩想着念着故去之人时,朝中却开始不安起来。

    虽然楚王临终前指定了楚国的继位者,长子敖。但朝中的一部分权臣却不这么认为。按礼法那敖儿虽是长子,却是母亲还为侧室之时所生,算不得嫡子。而次子恽,却是母亲为正室时所生。按这礼法,次子恽儿才可算作楚王的嫡子。但也是私下愤愤不平的说着。他们认为,除此之外,恽远比敖的各方的才智高出不少。立敖为王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度。

    继任大礼之前,美室将两个儿子叫到自己面前说道:“今日敖儿掌权楚地,定要多体察民情。振奋国力。继先王之志。”

    敖跪地叩头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定将楚国问鼎中原之政。”

    美室又转头看着年幼的恽儿道:“你兄长既已是楚国大王,你便要多学治国之道,将来辅佐你的兄长。”

    恽儿低头跪地道:“孩儿定精进求学,助兄长成就一番事业。”

    美室轻轻点头道:“你二人是血肉亲情,切不可因谗言而兄弟不和。如若不能共治楚地,便也是楚地之不幸了,母亲是万万不能容你二人如此行事的。敖儿你作为长子,应胸怀坦荡,今日起切不可再耍稚子之性,要学会宽容忍让。没有哪个帝王的一生都是随心所欲的。一切当以国之利益为本。”

    两个孩子都乖乖的答应着,哪里又知道那敖儿的心呢?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表面顺从,实则在叩拜起身那一刹那。斜眼狠狠的剜了胞弟一眼。

    这敖自打记事起,便总是被自己的师傅鬻拳责骂,鬻拳常常将他与自己的胞弟比较。让这孩子的心中自小就早没有了亲情,更多的是嫉恨。但是现在他是王了,他可以用王命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母亲也不可以将王命置若罔闻。

    两个孩子从这天起,便不再如从前般乖巧了。人一旦在危机自身利益或者性命的时候,往往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抉择。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王位,总是让敖心中郁结。而身为血亲的恽儿,自然也能从兄长每日的言词和举动中,感觉到兄长的排挤和憎恨。虽然恽儿心中明了,但每每在母亲面前还是故作无事。

    身为母亲的美室,自然是看在眼中的,她也为此与已是王的敖儿提及,但敖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孩子,他的霸道让美室膛目结舌。不敢相信今日的敖儿是如此胸襟狭窄。暴躁的脾气更是不可旁人说教。不由的美室心中也担忧起来。

    朝中的各位大臣,自先王去后,都已是各自有着打算。而今又暗自分成了三派,一派是顺从现在的楚王,一派是支持恽。而另一派则是觉得黄口小儿,不能担当楚国大业。更倾向与先王的亲弟弟子元。说起这子元。官拜令尹执掌政事。不仅权倾楚国朝堂,更是先王倚重的血亲。这暗自较量的暗流与日俱增。也怪不得小小年纪的敖儿,会如此脾气暴躁了。试想一个刚刚幼学(十岁)之年的孩子,在这乱世还要与一群大臣斗智不说,更要提防自己的血亲。这种高度抗压的日子。恐怕成年人也不容易承受吧?

    夜晚的锦华宫,已经不再有楚文王的影子。空空的大殿上,一个幼小的孤影。独自在黑暗的夜色中,擦拭着泪水。不错这正是现任的楚王敖。小小的身影看着父王身前用过的所有,自言自语道:“父王,你将这楚国留给了孩儿,可是。孩儿好苦哇。朝堂上的众臣都听令尹之词。孩儿不过就是一个摆设罢了。每每看着恽儿,孩儿心里怕,怕这王位有一天会从孩儿手中失了。孩儿怕真那样了,便再无性命留在这世上了。父王啊,孩儿该如何呢?”

    美室听闻宫人回报说,不见了王上的踪迹。顿时额头沁出了冷汗,如今的楚国可谓多事之秋。这孩子去哪里了呢?

    宫中的寺人们都奔跑寻找,美室也带着一众宫人。急急寻找。当路过锦华宫时,不由心头一酸。她本来是不愿意去那里的,只是怕再忆起旧人,正欲转身时,又想起失去踪迹的敖儿。美室强作镇定后,还是毅然的走进了锦华宫内。

    当殷苗推开宫门后,美室便看到早已熟睡在卧榻边的敖儿,疼惜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她明白这个孩子的内心是多么的脆弱。别看白日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是她清楚这般年纪的他,要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一步一步轻轻的走近自己的孩子身边,她抱起了自己的儿子,生怕这动作过大惊醒了他,看到这孩子脏糊的脸,心中更是酸痛。美室知道自己的敖儿方才是哭过的。轻抚着孩子的小脸,美室心中哭喊着:夫君啊,你就这样留下了我们母子,让这孩子实在承受的太多了。

    夜寒露重担心敖儿受凉,便示意在此陪着歇下了。天不亮美室便率人匆匆离去,她不想这个内心自尊极强的孩子,在下人面前失了颜面。

    第二日醒来的敖,起身后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无力的嘴角轻抽动了一下,自嘲道:“我算什么?王?楚国的大王?哼,谁又知道我的苦乐?”说罢起身走出了锦华宫,早已候在殿外的寺人忙上前,敖看到寺人便又说道:“与孤王梳洗上朝议事。”

    寺人忙低头回应后,跟随楚王---敖,回到自己的太和宫。

    回太和宫的路上,这寺人小心的说道:“夫人也是,来了又走了,也未留话给小奴。”

    敖略停了下脚步,便又不做声地走着。

    那寺人见王上没有任何反应,便又壮着胆子说道:“大王昨日睡得可好?那二王子已经早早在习读了。现在好多老臣都背后说那二王子如何......”

    敖猛地回头道:“住口!”

    那随行的寺人吓得身子一哆嗦,不敢再多话。

    敖心中更是恼恨的厉害。这一年多来。总是有恽的影子。烦死了。

    美室根本毫无睡意,自锦华宫回来后。便坐在窗边,远远的看着小儿子恽。恽正在院中的配室与柳俊习文。时不时还要与柳俊辩驳几句。美室看着顿觉好笑,想不出这小小人儿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古怪的想法。有时候也是将那博学的柳俊问的哑口无言。

    然而这些貌似的平静,却总是稀少的很。虽刚过了花信年华,却还是那般貌美。自然少不了有心人的惦念。

    说起这有心人,惜日蔡侯已病故楚地,而今却又来了个楚地的掌权大臣,那便是故去的楚文王弟弟子元。这子元自那日进宫见自家兄长最后一面起,便是对这美貌的兄嫂念念不忘,也是找了各种理由隔三差五,便来这美室的寝宫嘘寒问暖。每每却都吃了闭门羹。

    这日议事后,子元便问起敖来:“大王如今可坐这王位坐的安稳?”

    敖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惊恐。却强作镇定般的避而不答道:“叔父可是还有什么要事相商?”

    子元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父王托付微臣辅佐大王,那大王便应日日精进学业,切不可荒废了。恽儿却要比大王勤奋的很。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立了恽儿的好。”说完便扬长而去。

    这话已经不是一次扎在敖的心中了。这子元是故意而为之。

    一旁伺候敖的寺人待令尹走后,便不愤的说道:“令尹实在无礼,每每都这般言辞放肆。大王要立威才是,得去了这些臣子的念想才是。”

    敖看了眼寺人道:“去了念想?”

    寺人怕是自己又说错了话,赶忙低头不语。

    谁又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