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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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勾连之物——卷耳(又名苍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国风·周南·卷耳》

    采摘卷耳的女子,怀念离家亲人,设想他途中种种困顿情况,以寄离思。

    

    1 顷筐:浅而易盈的竹筐。一说斜口筐。

    2 嗟:叹词。

    3 寘(zhì至):搁置。

    4 周行(hánɡ 杭):大道。

    5 陟:升;登。

    6 彼:指示代名词。

    7 崔嵬(wéi 违):山高不平。

    8 虺隤(huī tuí灰颓):疲极而病。

    9 罍(léi 雷):器名,青铜制,用以盛酒和水。

    10 永怀:长久思念。

    11 玄黄:马过劳而视力模糊。

    12 兕觥(sì ɡōnɡ 四公):一说野牛角制的酒杯,一说“觥”是青铜做的牛形酒器。

    13 砠(jū 居):有土的石山。

    14 瘏(tú 途):因劳致病。

    15 痡(pū 扑):因劳致病。

    16 吁(xū 虚):忧。

    

    卷耳,菊科,今名苍耳,一年生草本,果实呈枣核形,上有钩刺,名“苍耳子”,可做药用。嫩苗可食。

    思念是恒久的光,它从心里透出来,落到眼前的苍耳上,就思念的人来说,那一刻她变的柔软了,就苍耳来说,它物化成魂,进入到人心思虑的海洋里,不再仅仅是自然里的苍耳。自然和人,在这个时刻,同时产生了双重的意义,爱恋和寄托,物性和幻念。从诗的美学意义来说,吟读这句诗,可以让我们看到一个如水的妇人,在爱的光影的诱导之下,如何由生活里的一个活泼形象化做柔情缭绕的一缕轻烟,轻轻渺渺地飘落到自然里的一样植物——苍耳身上。苍耳,则在这样的静默时分,不再是单纯的一株植物,它被一股神秘之力开启了时间相连人心的通道,让一双痴迷的眼睛穿越地域阻隔,看到梦幻般的镜子里,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如何艰难行走在征途古道上。

    就岁月所形成的席卷,我们现在身处的时代,极少将女子如水的形象看做是生命里可以绽放的艳丽花朵,女人们多是不得不让自己扮做水化做冰的坚固,挺着柔而钢的锋芒,出现在世界舞台上。但是读这样的诗,内心里飘然浮现的女子,依然让人觉得爱过那份果敢千倍。这是中国的历史文化和新时代西方的社会发展特征之间在产生融合性的对抗力量了。苍耳子上的倒刺勾连,体现的不是独立个体的个性特征,而是男女之间和谐关系所要体现的一种普遍联系,一种相互的不是外在利益形式上,而是在内在心理当中相互牵挂思念的柔和共振情形。

    就爱的久远形式来说,在这种似水柔情里,深藏着的,不是一片弥散世界,而是有更深的力,这种力将在日常生活所要遭受的千转百回中间体现出来,去解脱爱中惆怅,爱中挣扎。然而,现实世界里,生活的快节奏,催逼着追寻爱情男男女女,以舒缓的方式进入爱的付出和角力,像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冒险。我们对爱的智慧,是脆弱了,还是迷茫了?

    想着,在青草茫茫的山路边上,看到一个神情忧伤的女子,苍耳的倒刺随风划过她的手指。苍耳是弓,思念如箭,它们指向的不是一瞬,而是永远被时间所钟情的爱的永恒。若有大师能做一画,名之《苍耳之思》,中国文化文化的寄托,在一个女子、一分爱恋、一株苍耳身上看似相离,却又紧密关联着,千年的时间会积聚起怎样一种独属于东方文化感受世界的神秘特质呢?这样苍耳的姿容,比之牡丹、芍药的画影,该有其特别的意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