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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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未婚妻子

    阿默手中抱着的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豆蔻年华的女子,清秀的容颜,洁白的肤色,长长柳黛眉,一双明媚的清水眸,花朵般的唇已经被寒冷侵袭得苍白无色。*  *

    她穿着华贵的水粉色锦袍,已经被泥水污染得污浊不堪,从头上的花饰和精致的衣着来看都是做工精良,价值不菲,显然这女孩子出自贵胄之家。

    她的头发缀满白色的冰棱,呼出的热气在双鬓氤氲成白霜,双颊没有血色,澄澈的黑眸死死盯着阿默的脸,那般的迷醉和喜悦,她的浑身上下也是被雨雪打得尽透,看上去苍白而憔悴。

    暴雪突至,皑皑荒原中如何出现了这样一个锦衣华服的妙龄单身女子,又如何貌似识得阿默?

    我抑制不住满心的惊诧,“阿默,你识得这个女子,她是谁?”他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神色却是那样的凝重,长眉微微蹙起,秋水深敛的黝黑眼睛中竟揉杂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那女子依偎在他的怀中,手指紧紧握着他胸前的衣襟,眼里都是晶莹的泪花儿,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中只有阿默,仿佛这暴风骤雪鬼神皆惊的恶劣天气与她再无半点关系。

    “我终于找到了你……”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一个月又三日……秦默,你何其忍心?你整整消失了三十三天,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吗?秦翰林夫人为你快要哭瞎了眼睛,我爹爹说你一定是被马帮的匪人害死了,只有我和展四哥相信一定还活着……”

    她的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淌着,婉转水眸中却是乍现的疯狂喜色,“我背着爹爹逃出家门,这些日子辗转在丝路上,展四哥还可以动用他的龙武军四处搜寻,我只能孤身一人雇佣了几支驼队搜索你的踪迹,遇上暴风雪我与驼队失散,真是天可怜见,秦默,真的是你……你竟然真的活着……”

    她自顾自喃喃的说着,孤身一个人在风雪中跋涉不知多久,看上去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陡然的心神放松让她的身心再无支撑,螓首一垂便晕倒在他的怀中。

    阿默久久看着她苍白消损的面容,神色中居然有那么多痛心的歉疚,终于他抬起头对上了我静静凝视的眸光,“阿笙,她是我的朋友,从我们来到草原之后一直在寻找我,她一个女孩子,吃了很多的辛苦。”

    他对她的来路她的身份避而不答,我也并不追问,只是看着他默默无语,心情一点一点沉重了下去。

    虽然我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但我却知道我们之间必定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往,否则阿默的眸中不会总是在无人处流露让人心碎的犹豫与疼痛。

    只不过有阿默在身边,我不想去探究这些过往,就期望快快活活和他过好每一天,然而真相总是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不去探究它,它却悄悄的走进你……

    此刻原野已经被白皑皑的厚雪笼罩,天色已然暗沉下来,已经不好辨别来时的方向,雪后的气温骤降,每个人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阿默把那女子放在毛毡之上,为她揉搓着已经冻僵了手脚。

    我默默瞥了一眼依偎着羊群昏睡在毛毡上的锦衣女子,心情像阴霾的长空一样,貌似平静无波,实则汹涌暗流涌动,酝酿着可摧毁一切的暴风骤雨。

    “此刻风雪略小了些,我需要马上燃起火来,如果不烤干身上的衣服,即便是我们找到回程的路也会被寒冷冻僵的。”

    他的白马和那女子的带来的马匹靠在一起取暖,他费力的牵过白马,翻身上马,轻声叮嘱,“我四下找找看,好歹寻些个木柴,阿笙,烦劳你看护一下他们,我很快回来。”

    我点点头,穆勒和齐格像两只小雏鸟一样瑟缩在一起,穆勒的身体健壮,齐格却有些耐不住这冬雪的湿寒大概是有些热度,额头烫烫的,清秀的小脸已经发灰,脸色难看得吓人。

    姐姐一定会把你们完好的带回去,我轻轻在两个孩子面前说,用力握了握他们的小手。

    穆勒和齐格是野离公公婆婆的心肝宝贝,若是他们出了任何闪失,只怕这一辈子我的内心都再难安宁。

    强行按下心中的不适,既有孕中的反应,又有阿默对这个女子如此呵护带来的酸楚,但是我现在无暇去为这个问题多愁善感,我首先要保证这两个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解开身上已经给被冻得发硬的羊皮夹袄给齐格穿在身上,我强忍身体的颤抖起身在荒原上来回奔跑了几趟,已经冻僵的身体和手脚终于慢慢灵活起来。

    拔出匕首,我走向俯卧的羊群,雪亮的澄光在羊群中引发了一阵骚动,但是寒冷已经麻木了羊儿的神经,如同一个小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只是起了一点点涟漪,就再没有任何的波动。

    找了几头羊毛厚重的公绵羊,仔细翻开他们的皮毛,果然在外层湿湿的羊毛下覆盖着越冬新发出的软软绒毛,带着体温却是干燥的,心中一喜,用匕首轻轻割下那些洁白的绒毛,仔细的放在怀中,不让它们被弄湿,不一会就已经收集了几大团。

    身上的火石也在,有了这些极易燃烧的干燥羊绒引火,阿默再寻些柴火回来,燃起篝火想必不是难事。

    我突然发现自己越是在无人的绝境,越是出奇的冷静和强韧,我也不知道是谁教会我这些常识,只是头脑在默默下达指令,仿佛在做一些再熟稔不过的事情。

    这次放牧根本就在意料之外,随身除了一个水囊随身没有带着任何可用的东西,干粮和肉干中午就吃光了,若是不补充食物,只怕更难耐夜间的极寒。

    思忖片刻,我在羊群中找了一只已经几乎被冻毙奄奄一息的小羊,牵到羊群看不见的地方,咬咬牙,匕首一挥已经干净利落的割断了它的喉咙。

    热腾腾的血液蓬勃而出,我急忙用水囊接着,不一会这个水囊就已经被新鲜的羊血灌满,腥膻的血腥味直冲肺腑,心头一阵烦恶,几口酸水呕了出来。

    “乖孩儿,别闹娘亲。”我蹲在地上,强忍着那阵难耐的恶心感觉过去,趁着羊血还烫手提着水囊回到他们的身边,把水囊凑近了齐格的唇边。

    “齐格听话多喝几口,是新鲜羊血,你在发烧呢,需要马上补充养分。”我在她耳边轻轻劝说。

    只是这句话刚说完,头脑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迅速闪过,“是马血,若是不马上补充养分,你会衰竭而死,我也割了些马肉回来,若是能吃得下……”不知何时好似有人依稀对我这样说过。

    我伫立在那里怔忪,齐格却乖乖的就着水囊大口大口喝下了几口热气腾腾的羊血,虽感觉恶心皱了眉头,却也是生生咽了下去,草原儿女本来就没有那么矜贵。

    “好姑娘!”我赞许摸摸她的头,把水囊递给穆勒,他也是举起水囊咕咚咕咚的痛饮一番,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颇具小小男子汉的风范。

    看着地上的蜷缩的那个女子,我几番犹豫终是扶起她捏开她的嘴,把羊血灌在她的口中,她先是下意识的饮了两口,察觉味道不对忽然张嘴将那口羊血喷了出来!

    “玥儿!”骤起的马蹄声已经临近,阿默跳下马背把寻来的树枝抛在地上,急忙上来查看那女子的状况,那口羊血喷将出来弄得她的衣襟上鲜血淋漓,看上去相当触目惊心。

    “阿笙,你把她怎么了?”那句话冲口而出的时候,我的整个人一下子僵在那里,手中盛着羊血的水囊坠落在地上,皑皑雪野被那抹亮丽的红色涂上了妖异的一笔。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染血的地面,神情一下子僵住了,“阿笙姐姐杀了羊给我和齐格都喝了羊血,现下已经感觉暖和了一些。”穆勒看出了他对我的误会,眨着聪慧的大眼睛,神情之中好似已经有了不平之意。

    “阿笙,对不起,我……”没待他说完,那女子已经悠悠醒转,目光在阿默的脸上逡巡了一下,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抱住阿默的脖子放声大哭。

    穆勒和齐格仰头看看我,不知所以,一边一个用小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襟,“她是哪个,怎么可以抱着阿默哥哥?”齐格小声的嗫嚅着。

    我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嚎啕大哭的女子,脑海中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翻腾,这个女子的面容看上去似乎并不那么陌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搂着阿默,阿默神情恍惚竟然也没有躲避,一种无言的愤怒忽然直冲胸臆,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她过于虚弱身形一晃向地上栽去,阿默居然马上揽住了她。

    “你是谁,怎么可以碰我的男人?”怒意好似烈火在我的心中灼灼燃烧,尤其阿默对这个女子的反应让我的心中已经蔓延丝丝脉动的心痛。

    “秦默怎么会是你的男人?我是归德将军府的匡明玥,是秦默未过门的妻子!”

    她在阿默的支撑下稳住身形,强展星眸冷冷眼风扫向我,看清了我的容颜之后,忽然一下子瞪大了双眸,抬起手臂指向我,仿佛好像见了鬼一般的惊诧。

    “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在怀化大将军府夺了击鞠头名的女子,你是展四哥的通房丫头……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展若寒的女人吗?你怎会和秦默在一起?”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冷的刀锋劈面而来,展若寒三个字在我的心头仿佛刀锋般划过,一阵锥心的疼痛。

    我脸色惨白望着阿默和他怀中的女子,我的头在撕裂般的剧痛,我的嘴唇哆嗦着一遍遍轻轻呓语,“展若寒,我是展若寒的女人……”

    阿默忽然抛下那女子疾奔过来一把抱过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阿笙,不要想!不要去想别人!我在这里,我是阿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