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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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劣根性

    “这下该放心了吧?”陆常山取走苏木手中的手机,见她还在发愣,强行把她按在被窝里,“我就说二哥自有分寸,覃婉兮玩不过他。”

    苏木瞪着天花板,为覃婉兮叹惋:“覃婉兮也挺可怜的,爱了吴谦十多年,最好的青春年华都付出了,孩子也没了,得到的竟然是背叛;她父母去世,孤零零的一个人,父亲又是被吴谦间接害死的。你可以想得到,她有多恨吴谦。那一次她给我讲吴谦出轨的事情的时候,她说不会放手,要让他们受到惩罚。会是怎样的惩罚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没有离婚之前,她还是吴谦的女人,所以我认为她还是要借二哥的身份,出一个轨给吴谦瞧瞧。男人很好面子的。”陆常山推断道。

    “这是贱,是恶毒!”苏木很气愤,“男人自己在外面偷鸡摸狗,却要家里的女人恪守贞节妇道,他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女人做到?”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那些政治家、思想家、社会活动家推动了妇女解放,却忘了男人也需要解放。我接触过很多病人,就发现很多男人真不如女人。”

    苏木翻过身去俯视着陆常山的眼睛:“你有没有劣根性?”

    “有。”陆常山毫不避讳。

    “那你要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会像覃婉兮那样罚得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她的眼睛纯净得像雪后晴朗的天空,不染一丝杂色,脸蛋白中透红,嘴唇水润得仿若蜜桃,美得陆常山心满意足、如痴如醉:“这个是真不敢。我在睡别人的老婆,别人就在睡我的老婆,我输不起。”

    苏木笑了,复又翻身靠在他肩头,重拾刚才的话题:“我看出来了,覃婉兮对我哥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但是我哥……不,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这么荒唐。”

    “他喜欢谁了?”

    苏木却不说破:“等着瞧吧。反正我哥喜欢的不会是覃婉兮这种类型,就算同处一个屋檐下、同吃一顿饭又怎样?哥说覃婉兮并没有求过他什么事,反而从他那儿拿走了一点东西,会是什么呢?是不是和她的报复有关?”

    “行了,二哥都叫你别掺和了,你还在这里费脑筋。”陆常山关了灯,把她抱在怀里:“你最该关心的是你老公。”

    苏木以为他要做坏事,一阵紧张:“你要做什么?”

    陆常山把头埋在她耳朵下,窃窃低语:“还疼吗?”

    “……你以为你给我吃的是仙丹?”

    陆常山深深吻住她的唇,然后又说:“乖乖,以后不准拿我和别的男人比,不准再说出轨这种话。”

    “为什么?我就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怀疑你。”

    “你这么完整,我怎么舍得?这才是我的劣根性。”

    ……

    第二天两人先跑到辖区内的派出所去给苏木办户口迁移,陆常山要把她的户口弄到他的本子上。“等小孩来了,这个本子就更完整了。”他说。

    从派出所出来,苏木接到了母亲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电话。

    “我听你叔叔说你和陆常山领了结婚证今天要回来?”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硬邦邦没有温软的气息。

    “妈,我给您打了电话,您没有接。”苏木屏住呼吸,说得很小心,她知道母亲定是有什么缘故才主动打电话的。

    “你告诉他,想要进我家门,先去把他父亲叫到你父亲坟上去跪到明天早上再说。”母亲在称呼上都用了正式的书面语。

    苏木一惊,手机“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陆常山急忙捡起手机,母亲已经挂断了,他重新拨过去。反复了五次,母亲都没有再接。

    “别打了。”苏木心灰意冷,两只肩膀无力地垂了下去。她这几天一直在想,母亲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陆常山,是冷脸,是斥责,还是干脆不见?就没有想到,母亲出的是这个难题。

    “妈妈说什么?”

    “你叫她妈妈?”鼻子一酸,苏木的眼睛湿润了。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当然得叫她妈妈。她到底说了什么?”

    苏木仰头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把眼泪逼回眼眶里:“算了,我们回仙岩吧。”

    “她不让我进门?”陆常山察言观色,猜想只有这个可能了。

    苏木不答。

    陆常山拽起她的手就走。

    “你干什么?已经这样了,算了!”苏木挣脱不开,只有大喊。

    陆常山二话不说,三两下把她塞进车里。

    “我说算了!”

    陆常山根本不理。

    苏木往驾驶位那边爬,抓住了方向盘:“我来开,我们回仙岩!”

    陆常山握住她的手要拔下来,苏木死死地抠着不动,他松了手,笑道:“钥匙在我这儿,你要怎么开?”

    苏木看他手上空空的,就去他身上找,衣服口袋、裤包里,哪有钥匙的踪影?

    陆常山把她抱起来按在副驾驶位上,手指一伸,像变魔术一样,钥匙插进孔,启动了车。

    苏木还要扑过去捞方向盘,车子“咕”一声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冲了出去,陆常山轻飘飘说道:“你要再闹的话,咱俩就得去阴间做夫妻。不过我不介意啊!”

    “常山你听我说……”

    “叫老公!”

    “你别这样!”苏木想要哭死的心都有了,“我们现在就回仙岩,就我们两个,哪儿都不去,好不好?好不好?”

    “好是好,就是时间太短了——最多三天,不能再多了,然后我们就会后悔,就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现在不愧疚吗?现在我天天都在愧疚!”苏木的情绪终于溃坝,哭了起来。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不能逃避。”

    苏木泣不成声,似乎只有泪水才是唯一能带给她安慰的东西。

    “事情是因我而起的,该愧疚的是我。面对愧疚,我的人生哲学里没有逃避二字。”

    车进家门,苏木收拾好了心情,和陆常山一起把后备箱里的礼品拿出来,回头,母亲已经站在了廊下,身板挺直,面无表情。张叔叔在她旁边背着手,也是一脸冷肃。

    很显然,两人刚才吵过一架。

    陆常山先一步跨出去,喊了一声“叔叔”,紧接着就对着母亲直直地跪了下去,嘴里喊道:“妈妈!”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让苏木猝不及防,她怔怔地看着,一双脚好像突然长出了根,牢牢地钻进地里,半丝都拔不动。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脆弱,那么无能,那么不知所措,连那声“妈——”都带着十足的无力的恳求。

    张叔叔早上前一步扶住陆常山,嘴里一迭声地说:“起来,起来,快起来!”

    母亲高昂着头直视前方,语声冷淡:“既然你娶了我的女儿,你磕头喊我一声妈我当得起,但是你要进这个门,我还是那句话,让你父亲来,在苏木父亲坟前跪到明天早上!”

    “妈,您别——”苏木惊醒过来,生平第一次,也在母亲面前跪了下去。

    “我说你是疯了吗?”张叔叔气得脸色铁青,“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还要拿出来折磨人!也不怕左邻右舍看见笑话!”

    说着,他又来拉陆常山和苏木:“快起来,快起来!”

    “苏木,你起来!”陆常山说。

    苏木只看着母亲:“妈,我理解您!我都理解!但是请您别这样!”

    母亲犹自站着一动不动。

    陆常山吐出一口气,平静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当年我父亲在给苏木父亲做手术之前我出了点事,他守了我一夜,所以,苏木父亲去世其实是因我而起,后来我父亲不敢承担责任也是因为我。父亲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慈爱,最有担当的存在,对他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这一次,就让我报答他一回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

    “常山,不行!妈……我跟你去!”苏木知道母亲做事一向坚毅,可没料到她真会如此铁石心肠。天上又开始飘冷雨了,她要人家去跪十多个小时,怎么可以这么为难?

    母亲的嘴唇冷成了一条如刀锋般的线,冲苏木吼道:“你不许去!”

    苏木不理,继续去追陆常山。

    “你要去了,两个都休想进这家门!”母亲转身进了屋。

    “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这是封建余孽!”张叔叔怒斥。

    苏木拉住陆常山的手臂,脸色青白,双唇颤抖:“常山,我们一起去。”

    陆常山伸手拍拍她的脸,微笑道:“没事,只要妈妈从此消了气,她要我跪多久都行,我扛得住。”

    张叔叔走上来说道:“那天豆豆把户口簿拿走以后,你妈妈天天发脾气,又哭了好几回,昨晚听说你们还是去领了结婚证,她更是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今天学校的散学典礼都没去参加。她的气性太大,你们担待一点。”

    “叔叔……”苏木只有无尽的愧疚,不知从何说起。

    “难为您了,叔叔。”陆常山平静依旧。

    “她也不是真要你去跪那么久,我们再劝劝她,等她气消了你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