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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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旧情人

    陆常山也笑着戳了一块苹果,重新坐回去慢慢咬着吃。大家再闲聊了几句,他就告辞回南州了。

    张力送他出门,走到他车前,回头看一眼除了蹦跳出来的小黑,家里人都没有跟上来,就问他:“为什么不对他们说?”

    陆常山回答:“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他们,阿姨看我看得多了,顺眼了,我再告诉她。如果那时候苏木已经回来了,我就和她一起来。我想这样更好。”

    “你就不怕她不让你上门?”

    陆常山轻松一笑:“不是还有你们吗?”

    张力再无话可说,目送他的车开出院门后把门合上,转身,苏母已站在身后,沉着脸说:“阿力,是你让他来的?”

    “他的脚长在他身上,可跟我没关系。”张力不看她,直往前走。

    苏母跟上他说:“你们年轻人好交朋友,这不是坏事,他又在给你妈妈治病,这我都没意见,可是这个陆常山,阿姨不希望他再出现在我们家里。”

    这个后妈什么都好,就是太偏执!

    张力站住脚,盯着她说:“阿姨,他是豆豆的男朋友。豆豆不在家,他都想到来看望您,您是不是该觉得这样的人很难得?”

    “你不知道,豆豆就是不想再和他来往才离开的。”

    “那你该去问豆豆陆常山在她心里的位置到底有多重!”张力扔下这句话走了两步,想一想又回头说,“阿姨,豆豆是我妹妹,我希望她幸福。”

    苏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心里泛起苦涩:豆豆是我女儿,我又何尝不是天天祈祷着她能平安、幸福?只是这个陆常山啊,豆豆和他在一起,怎么对得起她地下的爸爸?那是要遭天谴的!

    张力晚饭没吃就离开了家,车开出一段,他塞上蓝牙耳机,拨通了苏木在云城的电话。

    “哥,是你吗?”苏木的声音很是小心翼翼,透着一股浓浓的难以置信。

    “不是我会是谁?”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张力的耳朵那叫一个舒爽。

    “那个,陆……你们见过面了?”苏木又转为疑惑。

    “哼,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你心里没我我只有认了,可你一边跟人家说‘你走后雪花万点’,一边又是这种态度——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我要是他啊,不是被你逼疯就是被你逼傻!”

    张力嘴里训斥,心里却伤叹:我不就是被你逼成了一个浪荡子吗?纵然红粉三千,我的心却被你放逐到寸草不生的荒原,四野茫茫,再找不到一个归宿。

    苏木显然听出了他的心意,声音黯然:“哥,对不起!我其实……你会得到圆满的。”

    “我会得到圆满?呵!”张力蹦出一个冷嘲,“你的心都给人家了,谁来成全我的圆满?”

    苏木沉默。

    “算了,你也别管我圆不圆满了。赶紧回来吧,我想看着你们圆满。”

    “哥哥……”

    “不许哭!”

    “我没有……”

    “声音都抖了还没有?苏木,我告诉你,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离开你八年,你别重蹈我的覆辙!”

    “苏木”,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从今以后,你就只是豆豆了。

    你对他的思念犹如雪花般万点洒落,我对你的爱又如何不是这密密麻麻的如毛细雨呢?

    执念已成塚,覆水已难收,就这样吧!

    入冬以后,他把小天派去了香子沟。山里气温比城里低得多,杨灿把自己裹得像只狗熊了还在喊冷,特别是夜间,寒气冻入骨髓,她从深秋以来就不断地感冒,深更半夜的那咳嗽声隔着两间屋子都能把他听得心惊胆战。他本来要在房子里安空调,她偏要跟周围人家一样用传统的煤炉,说是可以在上面烤红薯,煮火锅,但是她根本不会生火、封火,所以,这任务就落在了小天身上。

    他给小天打过电话,要他把饭做了他过去吃。“你和杨助理吃过没有?”他顺便问。

    小天支支吾吾,哽了几声才说:“我还没吃,杨助理被zm的那个王总叫走了。”

    王明扬!他分了一个矿口给zm以后,那货倒没少来跟前晃。怎么,弄了一个覃婉兮还不够,还要搭上旧情人?

    自见到陆常山,又和苏木通过电话后,他心里就堵着一口闷气,把车子开得飞快,路面湿滑,差点滚到悬崖下的清江河里去。这般风驰电掣又歪歪扭扭,终于到了厂子里,还没停稳车,果然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灯光里站着一身军绿色长款羽绒服的杨灿和穿着黑色大衣的王明扬。两人靠得很近,王明扬抬手似乎是要给杨灿理羽绒服的毛领,被她往后一退躲过了。

    张力摁了一声车喇叭,两人回过头来。有楼上的灯照着,杨灿认出是他的车,对王明扬说了一句什么就往这边跑。王明扬迟疑了一下,跟了上来。

    “喂,你今天怎么来了?”杨灿对他绽着笑脸,衣领上的白色毛毛随着她的跑动在风中往后顺成一排。

    张力下了车,等她在他面前刹住脚仰看着他才说:“我的地盘,我想来就来。”

    “啧啧啧,”杨灿立刻扁起嘴,“你的地盘了不起?你只有使用权好不好?这地儿可是国家的。”

    “你也懂使用权啊?那这使用权在我手里,我可没答应转让给某些人谈情说爱。”

    杨灿见他高昂着头,脸黑得好像真有人侵犯了他的“使用权”,可谁侵犯了呀?谁?

    “这里有人借了来谈情说爱吗?好山好水好浪漫哦!”

    “浪漫?分明就是亵渎!”张力嘴里冒出的白气好像含着火星。

    杨灿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来不是有人侵犯了他的使用权,而是直接侵犯了他本人啊!

    “对于你这种只是染指过女人,没有和女人谈过恋爱的家伙来说,有这样的看法不奇怪。”

    张力低下头,眼前的女人一脸戏谑,两弯眉毛跳了两跳,那意思是:“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他心头的气闷迅速膨胀到临界点,两只拳头握了又张开,张开又握起,眼见得就要发作。

    “你好,张总!”王明扬走了上来,满脸笑容地朝他伸出手。

    “王总,你好!”张力的拳头张开,变换出一个标准的握手姿势,重重地握了王明扬一下,脸上笑意满满。

    杨灿侧头翻了一记白眼,心里唾弃:“皮笑肉不笑,两个都是衣冠禽兽!”

    只听张力说:“王总好雅兴啊,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还出来遛达。”

    “哦,我来找杨灿说点事。毕竟,她以前是我的助理,很熟。”王明扬依旧挂着笑脸。

    张力把两只大拇指插进牛仔裤包包里,朗声道:“我南江的员工来源广泛,工厂老板、企业经理、大学毕业生……因为他们的辛勤工作,我南江才有今天的成绩,所以我父子三人对他们一向优待。杨助理身为我南江部门经理助理,又是个女士,大冷天的在晚上出来闲逛,王总,你说我这个上级当得是不是不够合格?是不是在自打嘴巴?”

    王明扬扶了扶眼镜,听他说完后脸上的笑就变成了讪笑:“哪里哪里?的确是我有事找她。啊,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这样,我们改天再聊,告辞!”

    说着,他朝杨灿点了一个头,转身大踏步地去了。

    杨灿看着他的背影愣神,话说刚才她费尽口舌都没把他轰走啊,怎么张力三两句就打发了?

    “还舍不得是吧?那我把他喊回来。”张力冷冷地说。

    “啊,没有!”杨灿惊醒过来,露齿而笑,“嘿嘿嘿,谢谢你把他赶走啊!我其实早就烦死他了,可是他来喊我的时候周围都有人,我不好让他没面子嘛!”

    张力的眼神轻飘飘地从她的羽绒服毛领上拂过:“嗯,不错。套用一句流行语,你这叫把旧情复燃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旧情复燃?没有啊!”杨灿大呼冤枉,但又莫名地觉得有必要对他说出实情,“他是……他的确是有那意思,可我没那意思啊!”

    张力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立领棉夹克,转身就走。

    杨灿小步跟上来,嘴里絮絮叨叨,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以前的事情咱就不说了哈!王明扬他老婆在这儿,就算我心理还对他有一丝旧情,我也不会跟他复燃。我最讨厌出轨花心的男人。你要出轨就不要结婚,要结婚就不要出轨。既要出轨又要结婚,你当我们女人是好欺负的吗?我要是他老婆,早一脚踩扁了他,还跟个屁呀!”

    张力猛地停脚回身,杨灿不防,一头栽到他身上,赶紧退后,脸却红了:“对不起啊!”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粗话、脏话!”

    “哦。”杨灿赶紧答应,等他回身过去以后伸了伸舌头,扮个鬼脸,心里想着,“老娘就爱说粗话、脏话,关你屁事!”

    不成想张力又回过身来,盯着她说:“还在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杨灿眨着眼,本能地举起右手就要发誓,见他一张俊脸从未有过的森冷,眼神更是狠绝得像鹰隼,脑袋就那么一热,干笑着说:“你管那么多,是不是对我有心思啊?”

    “心思?我对你?”张力心头盘桓的气闷还没有消,一直都在冲撞,就是找不到出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出一个惯常的痞笑来,目光潋滟如春水,“对,我对你的确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