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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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酸汤鱼

    自此覃婉兮常在工作之余约张力一起吃吃饭、散散步,加上那些张力也会带她去的场面上的应酬,两人的交往逐渐多了起来。张力善解人意、体贴温存,又风雅有趣,一张嘴常逗得覃婉兮心花怒放,精神也好了起来,雪白的脸上渐渐生出红晕,一天天的竟又美了回来。

    王明扬说过南江新品的秘密都在张力手里,覃婉兮刚被调到张力身边的时候就注意观察了他的办公桌和电脑,办公桌所有的抽屉都是敞开的,电脑桌面上只有几个软件,有一次趁他不在,她试着打开这些软件,才发现只有一个设置了密码,其他通通没设,而且是游戏软件。

    那么,那个软件是不是核心机密?

    我现在和他的交往,目的只是为了套取那个秘密,没有别的。

    覃婉兮常常这样说服自己。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但是失败的婚姻和王明扬给她畅谈过的明媚的前景,让她选择了铤而走险。她的人生,从来都是伸手即来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她为爱情为婚姻付出了那么多,委屈了那么久,别人轻轻一勾,她所有的一切就如大厦倾塌,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要为自己的后半生争取一条活路。

    吴谦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冬梅肚里的孩子身上,见覃婉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那精气神仿似又回到了她最靓丽的青春美貌时光,想她多半是放下了心结。毕竟,他眼中的覃婉兮真不是一个脆弱的女人。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冬梅有了我的孩子,这是上天恩赐给我的礼物,我岂有不要的道理?只要大家相安无事,我无非就是辛苦一点——话说人生在世,谁又不是辛苦的?至于以后,谁又想得到那么远呢?就算想到了,计划不如变化,谁知道到时会怎样?

    他经过这一番思虑,竟不作他想,心安理得地在两个女人间周旋。

    国庆假期前一天中午,覃婉兮不经意地问张力假期有没有出行计划,张力说自己要加班,不会去哪里。覃婉兮有一点失望,又问他是不是公司所有人都得加班。

    “不是,该放的就放,劳逸结合,我们南江不靠这几天来撑。”张力微笑着对她说。

    “那我也来吧。”

    “你不用。难得一个假期,多陪陪家人。也没什么事了,你就从现在开始放吧,7号下午回来。”张力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覃婉兮却笑道:“老板都不放假,助理却去休息,这不合理呀!”

    张力轻松地耸耸肩:“正因为我是老板,随时都可以放假,也随时都可以不放假。更何况,我一个光杆司令,只要父母健康,也不需要去陪伴、照顾谁。”

    覃婉兮知道他至今未婚,目前为止也没见有什么女人来找过他,倒是自己,承蒙他陪伴了好几回,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竟有些发烧,赶忙从他办公室退了出来。

    下午,覃婉兮就在家打扫卫生。以前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心情是愤懑悲痛的,恨不得把地板、家具都擦出一层皮来,现在不一样了,尽管外面下着雨,尽管屋子空荡荡的还是她一个人,但她依然能嗅出空气中漂浮的一缕温馨。她打开音响,在轻柔的小夜曲中力度轻柔地擦地板、擦玻璃,心情如水般泛着柔情。

    到了傍晚十分,她系上围裙准备做饭,吴谦来电话说不回来吃了,冬梅的反应还是很大。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已经在慢慢地试着习惯。“没关系,十个月而已,挥挥手就过去了。”她安慰自己,又想着该给自己做什么吃的呢。

    手机又响了起来,却是张力打来的,她赶忙接起。

    “我在地下停车场,一起吃个饭吧。”张力说。

    这是张力第一次主动约她,覃婉兮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放下电话后就冲到衣帽间去找合适的衣服。最后她穿上了自己最钟爱的那条紫色长裙,又戴上了一串紫色吊坠的项链,化了一个淡雅的妆。

    “这一身很配你的气质。”张力见了她,露出欣赏加赞美的表情。

    是有多久没有听到男人夸过自己了呢?覃婉兮的脸悄悄地红了。

    “听说苏州路那边新开了一家酸汤鱼,人气超高,咱们去尝尝。”张力一边给她开车门一边说,“对了,你吃酸汤鱼不?”

    “吃啊,凡是鱼我都爱吃。”覃婉兮非常开心。

    “嗯,女士吃鱼有很多好处。”

    不久,两人进了那家馆子,环境清幽,服务员都穿着有精美刺绣的苗族服装,一个个娇俏柔美。经理亲自过来招呼,要请他们尝一尝米酒。

    “米酒是肯定要喝的。”张力笑着说,又看向覃婉兮,“米酒的度数不高,你也喝点吧。”

    今日不比那一晚吃宵夜,覃婉兮并不排斥喝酒,只是想到交通规则她就犹豫了:“待会儿还要开车,还是算了吧。”

    “你也跟着我出去应酬过几回,哪一次出事了?”张力语气调侃。

    覃婉兮就转头问经理:“你们也有代开车送客人回家的服务?”

    经理哈着腰正待要说,张力及时回答:“别担心,你要实在怕呢,我让小天来接。”

    经理走后,张力又笑她:“你呀,还是当老师的习惯思维,循规蹈矩。”

    “规则订出来就是让人遵守的呀!”

    一时佳肴上桌,酸汤鲜美,鱼肉白嫩,米酒甘甜,更有苗族姑娘上前来唱一支歌劝一阵酒,覃婉兮心情舒畅,俏脸飞霞,眉目含春,美得不可方物,浑没注意在她背后,吴谦越来越难看的脸。

    冬梅就住在附近,这几天一直吵着要吃酸汤鱼,可巧今晚得空,明天又不上班,吴谦就带她来了。

    他二人进来时吴谦就看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覃婉兮的老板竟然是苏木的哥哥!

    张力正好面对着他,趁覃婉兮不注意时向他举了一下酒杯,点了一下头,脸上却没有笑容。

    吴谦收回视线,面前的美食再没了滋味,但在冬梅面前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假装喝点汤吃点饭,等着冬梅吃完。

    冬梅背对着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吴谦的表情变化,吃饱喝足后就要回去了。吴谦支吾了两下,直到来了一桌新客,苗族姑娘们上前唱歌敬酒,恰好挡住了张力二人,他急忙站起身,拉着冬梅就走。

    覃婉兮9点过才回到家,开门见吴谦端端正正地在沙发上坐着,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也不动一下,好似定格成了一尊佛像,倒感觉奇怪。一直以来都是她先回来,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先进屋把包包放好,又去倒了一杯水喝着,才坐了下来,问他:“回来多久了?”

    吴谦抬头看着她,眼神阴郁,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新单位的老板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

    覃婉兮莫名中有些气恼:“苏木的哥哥。你又不是不认识,还要我说什么?”

    “他不是搞软件的吗?”

    “我们是南江集团下属的子公司,他是集团董事长的继子,从来不接受媒体的采访。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怎么了?”

    吴谦的脸色越加阴沉,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来:“我记得苏木说过,她哥哥还没有结婚,没想到原来还是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覃婉兮不明白他此话从何而来,他不是一颗心都扑在冬梅身上了吗?还有心思去管别人?一时心头止不住的鄙夷,冷声道:“这年头,结婚不结婚有区别吗?”

    一句话戳到了吴谦的痛处,只见他的眼睛倏然泛红,好像集聚了好半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对她大声喝道:“你是有多久没穿那条裙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覃婉兮反而平静了下来,淡然说道:“我跟我老板一起吃顿饭,难道还穿得破破烂烂的?是准备等着被炒鱿鱼吗?为人处世的基本礼仪我还是懂的。”

    吴谦却从她这话中听出了些讥讽的意味,气息越发粗重,话语更加重沉:“吃顿饭?哼!吃顿饭把你脸上的春色都吃出来了?我说怎么这段时间……”

    “啪!”

    响亮的耳光猝然响起,覃婉兮卓然变色,满脸都是嘲讽的笑,仿佛看到了今生最好看的一出戏:“吴谦,是谁让我多久没穿那条裙子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心里阴暗,就当别人也跟你一样阴暗吗?”

    吴谦被打醒过来,看着这张熟悉到陌生的脸,还有那只从来没有舍得打自己的修长柔美的手,一开始的嫉妒之外又涌出些更多的愧疚,软了口气,悻悻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有钱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他对你有没有别的心思?”

    覃婉兮轻蔑地瞄他一眼:“是啊,男人有了一点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吴谦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讪讪地没了话。

    覃婉兮挺起上身,面色冰冷,双眼如刀,徐徐出口:“你只管照顾好冬梅和她肚里的孩子,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