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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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好朋友

    杨灿也认识这款手机,顿时默然,心里的难过更加一分。

    张力不知他们的旧事,自是有些诧异:“现在已是移动互联网时代,陆医生out了啊!”

    陆常山一脸淡然:“用习惯了。”

    徐旭峰拿出他的苹果6s,右手大拇指朝陆常山一歪,瞅一眼苏木,说道:“不懂他的人说他是装逼,懂他的人知道他是执着。可惜不懂他的人太多!”

    张力点头,心有所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说的正是这样。曲高则和寡,孤高则傲世,高山流水,知音难寻。”

    苏木心头厌烦,蹙眉道:“一个手机,不过一通讯工具,用或者不用,为什么用,怎么用,都是个人的选择,哪来那么多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杨灿附和:“是啊,张美人真矫情!”

    张力呵呵一笑,并不接话。

    徐旭峰不屑地撇撇嘴:“张总管着那么大个公司,竟受女人摆布?”

    张力的手又搭在了苏木肩上,笑得更加宠溺:“这个,不一样!”

    “请记电话号码吧!”陆常山清泠一声,如古井寒潭之水,透人肺腑。

    几人心下震悚,张力讪讪地收回手,分别保存了他们的号码,再把自己的号码拨给他们:“和二位交个朋友,是张某的荣幸。”

    徐旭峰心想,将来只有你求我,不会我求你,无所谓交不交朋友!于是假装在手机上戳了几下,并没有保存。

    窗外华灯开始初上,霓虹渐次璀璨,夏日漫长的白天终究过去,黑夜笼罩江城。

    苏木拿过餐巾纸抽出一张来,说道:“我吃好了,你们好了吗?”

    他们三人在陆、徐二人来之前就动过几筷,这时都差不多了,陆常山一向吃得比较少,徐旭峰落在最后,把他最爱的几样菜干了个盘干碗净,浑身舒坦,把水中消耗的体力补充得满满当当。

    于是几人起身。张力先去柜台买单,徐旭峰对陆常山说:“你什么时候去买药?要不我去帮你买?”

    陆常山略微沉吟,说:“我去,顺便就在那里处理一下。你在车那里等我。”又对苏木、杨灿道,“先行一步。”

    杨灿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治好手要紧。”

    苏木勉强挤出一笑,看他经过柜台时和张力打过招呼,拉开门出去,心头万般惆怅。

    老板亲送四人出门,热情地说:“欢迎再来!有哪些意见尽管提哦?”

    徐旭峰揉着肚子,严肃道:“有一个意见。”

    老板脸上的笑意立时削减三分,怔在当场不动。

    徐旭峰挤眉弄眼:“吃了你十年,没见你优惠一顿,你说我这肚子有没有意见?”

    老板多云转晴,抹抹额头上根本没出的汗,头点得如老公鸡啄米,呵呵笑道:“优惠!优惠!下次徐医生来一定优惠!”说着,老板上眼睑已褶皱下垂的三角眼瞟一眼已经走出门去的张力,压低音调又说,“其实啊,今天的回锅肉可是送给徐医生吃的,可是你那朋友说不必送,都由他买单,所以你看……嘿嘿嘿……”

    “呵呵,这样啊!不过我说的优惠是我不给钱,白吃一顿哦——”徐旭峰把“一顿”二字说得很重。

    “可以,可以!就怕徐医生不来!还望徐医生多带点朋友来哟!”

    徐旭峰哈哈大笑,拍拍老板的肩,推门而出。

    苏木站在门外马路边,对张力说:“你回去吧,这儿离医院就几步路,我和杨灿走过去,顺便消消食。”

    于是张力和他们告别,驱车回家。

    苏木见他去得远了,回头对徐旭峰说:“徐旭峰,麻烦你……”麻烦他什么,千头万绪缠绕心间,再说不出口。

    徐旭峰对她冷冷一笑,满脸讥讽:“麻烦我?哼!你知道你给他多大的伤害吗?竟然还在他面前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苏木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杨灿就不忿了,叱道:“她哪里卿卿我我、打情骂俏了?你那一线天看得到她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难道不是吗?人家常山这几年半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活得像个机器。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苏木,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切,还以为是朵白莲花,圣女,原来也不过是见钱眼开的庸脂俗粉!”

    杨灿气得火大,跨出两步逼近徐旭峰,怒声道:“陆常山他要当机器是他的事,苏木逼他了求他了还是欠他了?没勇气分手就不要谈恋爱,要谈恋爱就不要怕分手!你搞不清楚状况少在这里瞎逼逼!”

    徐旭峰退后两步,鄙夷道:“你们这些女人,就爱男人包里的几个钱,见到有钱的男人就苍蝇似的往上扑,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那姓张的除了钱还有什么?还时时显摆好有文化的样子,附庸风雅,比我这个博士还能装!”

    “哈哈哈哈!”杨灿仰天大笑,甩开苏木拉住她胳膊的手,高跟凉鞋“噌噌”两步再次逼上去,杏眼微眯,极尽讽刺,“你是博士啊?老娘大字不识,可没看出你是博士哦!告诉你,我们没读过书的女人还就爱有钱的男人!咋地啦?咋地啦?你有本事你去挣啊!你这是典型的仇富,你都无药可救了!懂吗,小子?”说着,她的右手食指重重地戳在徐旭峰的胸口处。

    苏木用力扯下她的手,徐旭峰赶忙退开,抹了一把脸上被喷的口水,悻悻地说:“反正钻到钱堆去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杨灿挺身还要上前,苏木挤在两人之间,揪着杨灿的一只手腕,拿半边身体把她推开,扭头对徐旭峰说:“徐医生说得对,我就是个爱钱的妖艳贱货,不配和你们这样道德品质高尚的人为伍,更不应该和道德品质高尚的人谈恋爱。以前的种种,都是我不自量力、私心妄求,还请徐医生奉劝陆医生睁开眼睛看清楚,不要再自苦,去过他该过的生活。”

    杨灿大恸:“苏木!”

    苏木拖着她就走:“走吧,别再让人看笑话了。”

    杨灿瞪一眼已经围上来看热闹的二三人,吼道:“看什么看!你家不吵架呀?”

    二人走了一段,杨灿气不过,腮帮子胀得鼓鼓的,高跟凉鞋踩得“啪啪”响:“要不是你拦着,老娘一拳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畜生道都不要他!”

    苏木一声不吭。杨灿扭头,却见她已泪水涟涟。

    杨灿心疼了:“咳,你就跟他说清楚嘛!张力和你根本就是清白的。”

    苏木摇摇头:“这样不是刚好吗?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此以后,我和陆常山再没有瓜葛了。等妈妈手术后,我让叔叔在这儿陪护,叔叔要是忙脱不开身,我请个护工,无论如何,我都要回梓城去。”

    “万一他追过去呢?”

    “不会的。张力也要回去,我跟陆常山说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杨灿再不能说什么了,叹着气从包里抽出纸巾来给她擦眼泪,默默陪着她往医院走去。

    天空一轮如镰刀似的弯月,柔和、婉约,比不过街灯的浮华,却比街灯更多一双清醒的慧眼。

    徐旭峰只手叉腰,郁闷难当,在陆常山的车旁走了好几圈,才见陆常山过来了,一股云南白药的特有气味从他手上传过来。

    “他们都走了?”陆常山问。

    “嗯。”

    徐旭峰垂着头拉开车门钻进去,启动起车子。陆常山也坐进去,扣好安全带,扭头见他闷闷不乐,倒有些了然。

    “又和杨灿吵架了?你们俩上辈子肯定是夫妻,这辈子就来做冤家。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可千万不要让你媳妇儿看到!”

    徐旭峰抬起右手“啪”一声拍在方向盘上:“看到怎么了?我媳妇儿温柔贤淑、宽容大度,可比她这个母夜叉好上千倍万倍。幸好当初我只是起了邪念,没有真正出手,要不然天天家里都是鸡飞狗跳。”

    陆常山本想说根本就是杨灿瞧不上你,把你那邪念早早地扼杀在你脑子里了。但毕竟已是陈年旧事,又何必让他没趣呢?

    徐旭峰见他不说话,心头的火更加腾腾往上窜,不满道:“你砸墙,你淹水,怎么见了那龟孙却是怂的?你看他又是搂又是哄,那奸笑那称呼——我们家豆豆!简直的!要是我,早一巴掌拍他到太平洋喂鱼去了!敢动我的女人!”

    陆常山眼眸深深,语气淡淡:“敌动我不动。”

    “什么意思?”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卧槽!你咋跟那龟孙一个德行了?我读书少,不懂!”

    “不需要你懂。回家陪你媳妇儿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徐旭峰抓抓后脑勺:“话说,你还是重新找一个吧。苏木她自己都说了,劝你回头。”

    陆常山霍然转头,盯着他问:“她真这样说了?”

    “她说她就是个爱钱的女人,那男人比你有钱,叫你看清楚,赶紧死心。”

    陆常山像是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舒坦地窝进座椅里,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徐旭峰越发糊涂了:“你不是应该伤心吗?”

    “刚开始听她说的时候挺伤心的,现在再听一遍就有免疫力了。”

    “怎么说?”

    “我问你,如果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唯恐你记不住似的跟你说他怎样怎样,你认为他是不是真的怎样怎样?”

    “嗯……也许他是在欲盖弥彰。”徐旭峰有点明白了。

    “苏木她就是在装,而且是强装。杨灿说得对,她心里的苦,比我的多。”

    那个人对你有怎样的心思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那颗心!

    陆常山望着车窗外不停闪过的街灯、还在外流连没有归家的行人,眼神愈来愈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