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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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你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拼了命想要抢回来的,到头来却发现,它从未属于过我。

    比如天下,比如你。

    “蔷儿肯回来了?”孤蔷听得出来,他生气了。

    “我没有戴面纱的,陛下也知道这宫中人多口杂,总是要绕着些,所以回来的晚了些。”向北少焱身后的尚且使了一个眼色,尚且识趣的摆手示意一行人退下,迈步上前扶住北少焱,“夜里天气还是有些凉的,陛下有什么事派人来传话就是了。”

    北少焱能够感受到她声音中的恭顺与歉意,但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这样想着,口气依旧冷硬着,“没事,寡人就是想看看爱卿在忙些什么。”

    在路过主殿时北少焱特意抬起头望了望,果真看到大殿上方的夜明珠散发着耀眼的蓝光,眸色一沉,便收回视线。

    “前几日皇后派人过来了?”一行人上了拱桥,北少焱忽然驻足,抽回了由孤蔷扶着的手,“寡人还不是废人,这点路还是走得了的。”

    “皇后娘娘体恤微臣,送了一些饰品样子过来。”垂着头无奈的笑笑了,难道皇帝都是这般阴晴不定的?

    漫无目的的逛了许久,皇帝陛下才终于停下脚步,“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没有寡人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孤蔷看着扶手立于窗前的北少焱,总觉得他想说些什么。

    她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有问题就提出来才是她的做事风格,“陛下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古辰的事?还是……她同北城的事?

    “你非要如此吗?”他转过头看她,目光里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孤蔷。”

    他从未唤过她全名,总是呢喃般唤她“蔷儿,蔷儿。”

    她明白,他是真的动怒了。

    “蔷儿不懂焱哥所指何事。”

    而她这种看起来无所谓的态度使得北少焱所有的冷静霎时间溃不成军。

    是的,就是这种眼神,看似无辜,实则是毫不在乎。她总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无论是很久以前发现他极力隐藏的痛苦时,还是现在面对他的责问时,她总是这样摆出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你喜欢北城。”他一字一顿的吐出答案,每说一个字都好似有人拿一把匕首狠狠地剜他的心脏。

    “是。”没有一丝迟疑、慌乱或者掩饰,她回答的干净果断。

    “为何?”

    孤蔷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北少焱,喜欢一个人,真的需要理由吗?

    “可能是一种本能吧,有他在令我安心,看到他的时候心跳的很快,看到他的唇总想吻上去,看到他伸出的手便想将自己交给他。不需要思考,只是本能的选择他。”

    他借着月光看她笑靥如花,那是一种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的笑容了。她对着他笑,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那我呢?你对我,就从未有过半分心动?”他忽然抬步,一步一步的迈向她,目光中带着令她不安的热烈。

    在她还不懂爱的岁月也曾问过自己,那你对太子殿下呢?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思考过,也怀疑过,却发现北少焱于自己,更多的是一种怜惜与敬仰,她敬仰他的内敛含蓄,敬仰他经受过如此多的折磨之后还能保有如玉的气质,因为敬仰,所以在看到他被病痛折磨得几欲死去的时候会难过,可这究竟不是爱情。

    “焱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是无论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因为你是我的王,也是我重要的人。焱哥,并不是所有的陪伴,都是……”

    “你是想说,你可以一直陪着我,但却不会爱我,是吗?”他忽然笑了,打断了她的话。那种温柔的语调,笑起来洋溢着温柔的水眸,恍惚站在孤蔷面前的,还是曾经那个脆弱而温柔的少年。

    伸出手,拇指轻轻抚摸过她的唇瓣,他一向很喜欢她的唇,淡淡的唇色很适合接吻,每当她说话时唇角总会微微扬起,格外迷人。

    “那是不可能的,蔷儿。北城说他非娶你不可,一旦你嫁给他就要出宫,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的。”他用另一只手将孤蔷的两只手禁锢在身后,一只手依旧抚摸着她的脸颊,“你说过永远相信我,永远支持我,永远陪着我的。却转身对另一个男人说,我是你的?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他的声音夹杂着蛊惑,他的目光温柔惹人沉溺,但是孤蔷此时却觉得他很危险,只想逃离。这种危险感,就想上一次他在书房时候的一样。

    “焱哥,我很喜欢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很喜欢他。”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北少焱此刻只想咆哮,只想撕裂甚至摧毁面前的这个令他心痛的人,就算毁了她,哪怕有那么一刻,她是属于自己的,眼睛里不再有其他人,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可是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可是心底仅存的理智在告诉他,他要对她温柔一点,她不是别人,“蔷儿,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孤蔷一怔,恍惚间想起曾经北城也问过自己相同的话,那时候,是她第一次确定并表达自己对他的心意,而他说,希望当有一天你看过了这红尘繁华,明白了什么才是喜欢的时候,还能这么说,说你喜欢我。

    那声音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而今天,他们彼此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焱哥,我依旧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我有一个可以验证的方法。”她这样说着,突然弯下腰,在北少焱错愕间将头靠上他的胸膛,她听得见他慌乱的心跳,却听不见自己的。

    得出结论后,孤蔷仰起头看着他精致的脸,“焱哥,我喜欢的是北城。”

    挣脱开他的束缚,“也许话语可以骗人,但这里,是骗不了人的。”

    手指轻轻按住北少焱心脏的位置,“如果你的眼睛欺骗了你,令你看不清事情的真相,那就闭上眼,用心去感受。”

    这绝对是北少焱年来最可笑的时刻,他想要争取,想要珍惜的人,在请求他的成全,成全她和另外一个男人。

    那一刻,体内沉睡已久的黑暗因子正在慢慢苏醒,他听见自己体内的一个声音在蛊惑他,你不甘心的吧,那就抢回来啊,如果抢不走,就毁掉啊……

    许久,北少焱才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如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发顶,“看你紧张的样子,既是你希望的,我又怎会不成全呢?”

    黑暗中,两道身影伫立于拐角处。

    男人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而他却只是站在原地。终于,在房间内较矮身影推开另一道身影的那一刻,男人冷冷转身,“撤。”

    他说过,他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哪怕对方是帝王,是兄长。

    而今晚,是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给她,也给他。

    …

    北少焱放下笔,盯着诏书看了一会,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直到笑的有些气息不稳,才终于停下来,撑着桌面问:“尚且,寡人现在是不是变坏了?”

    尚且一愣,连忙回答:“陛下,您做的决定永远是正确,怎么会说变坏了呢?”

    俊眉轻挑,“是啊,寡人的决定永远是正确的。正因如此,寡人才是北疆的王。”

    于是又饮了一大口酒,“你说如果寡人现在倒下了,会发生什么呢?”

    “陛下!”尚且一听顿时慌乱起来,刚想上前,便被北少焱摆手阻止。

    “既然寡人是北疆的王,得到神的庇佑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似乎有些醉了,神色中都染上了一层迷离,握着玉壶的手颤了颤,酒竟险些洒在诏书上。尚且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北少焱,“陛下,您该休息了,明儿还要早朝呢。”

    明黄色的帷幔层层落下,龙榻上的北少焱很快便沉沉睡去。

    寝殿中的烛火被熄灭了大半,不远处的书桌上,诏书上的字晦暗不明:闻东夷新帝即位,寡人苦思良久,两国长期处于敌对关系,恐敌方来犯,故派掌军王镇守汉江,即日前往。

    “太医,寡人的身子寡人清楚,你只说到了什么程度。”他的声音很平静,接过尚且递过来的药便痛快的喝了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陛下终日操劳,身体本就虚弱,加之饮酒、思虑导致气血更加不足,若能安心静养三五载,也能无碍,不然……”王太医说到此,重重的跪在地上“恕臣医术浅薄,不能替陛下分忧。”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尚且担忧的看向北少焱,却见他嘴角噙着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记得以前听到太医同母后谈话,说寡人可能活不过40,寡人只问你,如今如何?”北少焱懒懒的看向太医,后者身形一怔。

    其实连北少焱自己都觉得奇怪,他明明是痛恨自己的身子的,如今听到病情加重,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王太医没有说话,片刻才抬起手,颤颤巍巍的伸出三个手指。

    “30?”似是呢喃般轻轻重复,“寡人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30岁,当真算得上是英年早逝了。

    “陛下,时辰到了,您该上朝了。”北少焱不悦的皱眉,只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吵嚷着些什么,不过也罢,也这不是什么美梦,醒了便醒了。

    如此想着,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明黄的帐帘,熟悉的熏香味道,身边的尚且,无不昭示着他此时身处的正是龙逍殿。

    静养三五载,重重的抚了抚额头,眸光忽然冷了下去,直接说让我让贤给北城不来的痛快?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