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我想和你们聊聊天
老人手术后便一直住在医院，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而宋家因为老爷子的住院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显著的便是，郑邵城终于下定决心回到了家中的公司，正式开始接手父亲的工作；而宋晓梦夫妻便一直留在北京照料父亲。
而老爷子呢？依旧很固执，不接受任何人的探望，就连他们，也不许整天待在医院中。
很突然的，这一天，老爷子突然说要见宋家和周家的孩子们，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郑邵城与周世涵依旧第一时间的赶了回来。
老人看起来气色很好，穿着棕色的睡衣，戴着眼镜，沉默着细细的打量着面前几个年轻人。
他这几天总觉得自己该好好的看看他们，不知为何。
就好像，有种直觉是现在不好好看看，便看不到了。
对于死亡，他并不恐惧，这漫长的几十年人生，相对于很多人，他都过得无比充实而知足；就算是遗憾，也没有剩下多少。所以他不怕，也没什么可惜，可以坦然的接受和迎接。
“我有一种感觉，自己没有多少生命了，这次住进医院，应该也出不去了。”老人静静地看了一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宛如被时光沉淀许久的陈酿。
几个人俱是一震，周云曦直接抬起手掩住唇，低声惊呼了一声，“爷爷，您瞎说什么！”
“死亡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既然是我们注定，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那就算不上是可怕的。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些话。”
宋北城慢慢的握紧拳头，声音有些冷淡的说：“爷爷，您只需要好好养身体，我不会让您有一点生命危险，所以这些话，请您不要说了。”
他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却听见了身后响起老人威严的声音，“阿城，你站住。”
“还记得以前你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我面前时，我问你为什么想要做医生，你是怎样回答我的吗？”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很温柔。
那是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宋北城慢慢转过身，看着床上同样在看着自己的老人，终是垂下了头，“我说，我想成为医生是因为我不想要按照你们给我规划好的路走，我想为自己做决定。我知道就算是成了医生我也救不了任何人，但是只要能让我的病人多看一眼他们想看的人，多和他们说两句话，我就是成功的……还有，考古救不了任何人。”
“是啊，那是你第一次正面的和我对峙，反抗我，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和邵城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城你知道吗？我从前一直觉得人命天注定，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命运，死亡亦是轮回中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我们能做的便只是尽人事以待天命。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不得不说，你是对的，你救不了我，我还是会死去，但是却是因为你，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去和你们说说话，多看看你们。小城，爷爷很感谢你。”
此刻，他就像是一个最最普通的老人，没有一点严肃和威严感，多了几分柔和从容。
周云曦已经开始背过身去，轻轻的擦去眼中的泪水。
“邵城，你过来。”
郑邵城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打趣，“我说老爷子，你就省省力气吧，别训斥我了？”，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乖乖地走到床前单膝跪下，将手放在老人的手上。
老人沉默了一会，静静的开口，“我很担心你，很放心不下你。”
郑邵城笑容停留在嘴角，指尖一阵刺痛，低声答：“我知道。”
他听得出，外公语气中隐忍的担忧，放不下，和爱。
“你一直说我不喜欢你，确实，你总是淘气闯祸，一天也没有一点担当的样子。遇到的女孩子不好，对待女孩子也不好，虽然我总是因为你感情上的问题骂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孩子，你身边，也并非没有适合你的好姑娘。”
郑邵城微微皱起眉，适合自己的好姑娘？是谁？
“爷爷指的是……龙小雨还是……”他有些疑惑的猜测，爷爷应该并没有见过和他有关系的任何一个女人才对啊……
宋北城缓慢开口，替老爷子解释，“是有一次我陪爷爷出去，回来的时候爷爷忽然说想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但是当时你在开会，龙秘书便带爷爷去休息，那个时候聊了一会。”
“可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老爷子抬起手轻轻握住郑邵城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那层薄茧，“是我和龙秘书说不要告诉你的。我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好孩子，做事踏实，做人聪明，足够了解你，重要的是，她很喜欢你。”
男人点点头，“是，她是一个好女人。”
“你总是怪我不对你的事情上心，事实上，我都是知道的……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我怎么会不希望你们好呢？”
男人只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特别没有出息，因此毫无防备变得酸涩的眼眶。他连忙低下头，不让老人看见自己的窘态，闷闷地回答：“是，我知道。”
“所以啊，把握住她，趁她还对你有爱。你们年轻人之间的爱情我老头子是不懂，但我知道，感情这种事，你如果自己不能把握住，谁也帮不了你，活该孤独终老。”
“是……外公。”
老人一怔，因那一声“外公”。他从来只叫他“老爷子”，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叫自己“外公”了。
“世涵啊，你过来。”老人拉着面前沉默稳重的男人的手，阻止了他想要跪下的动作。
“你是这里面最年长的大哥，成熟稳重是应该的，我也没有什么能嘱咐你的；但是啊……别让自己被工作和责任占了全部，你猜31岁，还有大把好的时光，多笑笑，多出去玩玩，享受一下生活不是也很好吗？”
他记得小时候的周世涵便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的多，思考的也多，有的时候从他口中问中的问题让他们这些有很多生活阅历的人也回答不出。他似乎除了工作，没有任何感兴趣的东西，又或者，工做只是他的必须，他未必是感兴趣的。
无欲无求，何尝不是没有希望。
“爷爷，我……”
“实在不行就去谈一场恋爱吧，找一个生活积极乐观，性格开朗，爱笑爱玩，心地善良孝顺的女孩子吧，让她教会你，如何去爱，如何去生活……”
周世涵轻轻一怔，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一抹娇小的身影，慢慢的同爷爷的描述重合在一起……教他如何去爱和生活吗？
那确实是一个很会生活和爱人的人。
周世良见老人的目光从周世涵移到了自己身上，笑嘻嘻的跑到他的跟前，“爷爷，感谢您老还记得我，您要和我说什么啊？”
看着那张人畜无害又看不出年龄的笑脸，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付丫头是一个好孩子……”
周世良等了好一会，也等不到下文，不由得有些难过，“啊……爷爷跟他们都说那么多，怎么跟我就说这么一点？太不公平了！”
老人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因为在这里的人中，他最放心的，恰恰就只是周世良了。
“阿城，曦丫头，你们过来。”
“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都住着一个人，虽然分开了，嘴上什么都不说，却都因为那一段感情受到了伤害。阿城，我之前跟你说过，爱情不是生活中的全部，你喜欢的人也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人，不要因为她而伤害了爱你的人。”
宋北城和周云曦相视看了一眼，大约便明白了老爷子的意图。
“曦丫头，我只问你，对我们阿城这么长时间以来，当真没有半分喜欢？我很喜欢你，一直也觉得阿城应该和你在一起，但若是你不愿意，我绝不为难你。”
周云曦转过头，看着宋北城的侧脸，英俊而温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腼腆羞涩的懵懂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蜕变成了成熟的男人。
喜欢或是不？她并不清楚。但是宋北城确实是她在年少时的梦想，后来遇见了和他完全不同的那人，疯狂的爱上了，那段年少的梦，也就被遗忘了。
她低下头，复又抬起头，脸上带着轻轻的笑意，“爷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小城，但是我却知道，他是最了解我并且绝对不会让我伤心和难过的人。所以，只要他同意，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宋北城有一瞬间的震惊，下意识的去看她，而她恰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只看见她满脸真诚的笑意以及眼中的柔光。
像极了当年海棠树上宛如精灵下凡一般晶莹剔透的小仙女。
“阿城……这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尝试，给它一种可能性。”老人的手很温暖，掌心有苍老而深沉的纹路，正拉着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
宋北城看着爷爷，心中忽然就松动了。爷爷从来都是一个固执而坚定的人，就这一件事，他便坚持了十几年。
而现在，他忽然就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果断的拒绝他了。
和周云曦……
就算是让老人宽心，就当是给自己一种别的可能……
他缓缓抬起头，平静的对上老人含着期待的视线，沉声的回答：“爷爷，我愿意听您一次。只要云曦愿意，我愿意娶她，愿意和她在一起。”
话语出口的那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正在慢慢下沉，闭合，上锁。
而老爷子呢？依旧很固执，不接受任何人的探望，就连他们，也不许整天待在医院中。
很突然的，这一天，老爷子突然说要见宋家和周家的孩子们，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郑邵城与周世涵依旧第一时间的赶了回来。
老人看起来气色很好，穿着棕色的睡衣，戴着眼镜，沉默着细细的打量着面前几个年轻人。
他这几天总觉得自己该好好的看看他们，不知为何。
就好像，有种直觉是现在不好好看看，便看不到了。
对于死亡，他并不恐惧，这漫长的几十年人生，相对于很多人，他都过得无比充实而知足；就算是遗憾，也没有剩下多少。所以他不怕，也没什么可惜，可以坦然的接受和迎接。
“我有一种感觉，自己没有多少生命了，这次住进医院，应该也出不去了。”老人静静地看了一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宛如被时光沉淀许久的陈酿。
几个人俱是一震，周云曦直接抬起手掩住唇，低声惊呼了一声，“爷爷，您瞎说什么！”
“死亡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既然是我们注定，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那就算不上是可怕的。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些话。”
宋北城慢慢的握紧拳头，声音有些冷淡的说：“爷爷，您只需要好好养身体，我不会让您有一点生命危险，所以这些话，请您不要说了。”
他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却听见了身后响起老人威严的声音，“阿城，你站住。”
“还记得以前你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我面前时，我问你为什么想要做医生，你是怎样回答我的吗？”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很温柔。
那是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宋北城慢慢转过身，看着床上同样在看着自己的老人，终是垂下了头，“我说，我想成为医生是因为我不想要按照你们给我规划好的路走，我想为自己做决定。我知道就算是成了医生我也救不了任何人，但是只要能让我的病人多看一眼他们想看的人，多和他们说两句话，我就是成功的……还有，考古救不了任何人。”
“是啊，那是你第一次正面的和我对峙，反抗我，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和邵城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城你知道吗？我从前一直觉得人命天注定，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命运，死亡亦是轮回中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我们能做的便只是尽人事以待天命。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不得不说，你是对的，你救不了我，我还是会死去，但是却是因为你，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去和你们说说话，多看看你们。小城，爷爷很感谢你。”
此刻，他就像是一个最最普通的老人，没有一点严肃和威严感，多了几分柔和从容。
周云曦已经开始背过身去，轻轻的擦去眼中的泪水。
“邵城，你过来。”
郑邵城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打趣，“我说老爷子，你就省省力气吧，别训斥我了？”，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乖乖地走到床前单膝跪下，将手放在老人的手上。
老人沉默了一会，静静的开口，“我很担心你，很放心不下你。”
郑邵城笑容停留在嘴角，指尖一阵刺痛，低声答：“我知道。”
他听得出，外公语气中隐忍的担忧，放不下，和爱。
“你一直说我不喜欢你，确实，你总是淘气闯祸，一天也没有一点担当的样子。遇到的女孩子不好，对待女孩子也不好，虽然我总是因为你感情上的问题骂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孩子，你身边，也并非没有适合你的好姑娘。”
郑邵城微微皱起眉，适合自己的好姑娘？是谁？
“爷爷指的是……龙小雨还是……”他有些疑惑的猜测，爷爷应该并没有见过和他有关系的任何一个女人才对啊……
宋北城缓慢开口，替老爷子解释，“是有一次我陪爷爷出去，回来的时候爷爷忽然说想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但是当时你在开会，龙秘书便带爷爷去休息，那个时候聊了一会。”
“可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老爷子抬起手轻轻握住郑邵城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那层薄茧，“是我和龙秘书说不要告诉你的。我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好孩子，做事踏实，做人聪明，足够了解你，重要的是，她很喜欢你。”
男人点点头，“是，她是一个好女人。”
“你总是怪我不对你的事情上心，事实上，我都是知道的……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我怎么会不希望你们好呢？”
男人只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特别没有出息，因此毫无防备变得酸涩的眼眶。他连忙低下头，不让老人看见自己的窘态，闷闷地回答：“是，我知道。”
“所以啊，把握住她，趁她还对你有爱。你们年轻人之间的爱情我老头子是不懂，但我知道，感情这种事，你如果自己不能把握住，谁也帮不了你，活该孤独终老。”
“是……外公。”
老人一怔，因那一声“外公”。他从来只叫他“老爷子”，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叫自己“外公”了。
“世涵啊，你过来。”老人拉着面前沉默稳重的男人的手，阻止了他想要跪下的动作。
“你是这里面最年长的大哥，成熟稳重是应该的，我也没有什么能嘱咐你的；但是啊……别让自己被工作和责任占了全部，你猜31岁，还有大把好的时光，多笑笑，多出去玩玩，享受一下生活不是也很好吗？”
他记得小时候的周世涵便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的多，思考的也多，有的时候从他口中问中的问题让他们这些有很多生活阅历的人也回答不出。他似乎除了工作，没有任何感兴趣的东西，又或者，工做只是他的必须，他未必是感兴趣的。
无欲无求，何尝不是没有希望。
“爷爷，我……”
“实在不行就去谈一场恋爱吧，找一个生活积极乐观，性格开朗，爱笑爱玩，心地善良孝顺的女孩子吧，让她教会你，如何去爱，如何去生活……”
周世涵轻轻一怔，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一抹娇小的身影，慢慢的同爷爷的描述重合在一起……教他如何去爱和生活吗？
那确实是一个很会生活和爱人的人。
周世良见老人的目光从周世涵移到了自己身上，笑嘻嘻的跑到他的跟前，“爷爷，感谢您老还记得我，您要和我说什么啊？”
看着那张人畜无害又看不出年龄的笑脸，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付丫头是一个好孩子……”
周世良等了好一会，也等不到下文，不由得有些难过，“啊……爷爷跟他们都说那么多，怎么跟我就说这么一点？太不公平了！”
老人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因为在这里的人中，他最放心的，恰恰就只是周世良了。
“阿城，曦丫头，你们过来。”
“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都住着一个人，虽然分开了，嘴上什么都不说，却都因为那一段感情受到了伤害。阿城，我之前跟你说过，爱情不是生活中的全部，你喜欢的人也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人，不要因为她而伤害了爱你的人。”
宋北城和周云曦相视看了一眼，大约便明白了老爷子的意图。
“曦丫头，我只问你，对我们阿城这么长时间以来，当真没有半分喜欢？我很喜欢你，一直也觉得阿城应该和你在一起，但若是你不愿意，我绝不为难你。”
周云曦转过头，看着宋北城的侧脸，英俊而温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腼腆羞涩的懵懂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蜕变成了成熟的男人。
喜欢或是不？她并不清楚。但是宋北城确实是她在年少时的梦想，后来遇见了和他完全不同的那人，疯狂的爱上了，那段年少的梦，也就被遗忘了。
她低下头，复又抬起头，脸上带着轻轻的笑意，“爷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小城，但是我却知道，他是最了解我并且绝对不会让我伤心和难过的人。所以，只要他同意，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宋北城有一瞬间的震惊，下意识的去看她，而她恰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只看见她满脸真诚的笑意以及眼中的柔光。
像极了当年海棠树上宛如精灵下凡一般晶莹剔透的小仙女。
“阿城……这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尝试，给它一种可能性。”老人的手很温暖，掌心有苍老而深沉的纹路，正拉着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
宋北城看着爷爷，心中忽然就松动了。爷爷从来都是一个固执而坚定的人，就这一件事，他便坚持了十几年。
而现在，他忽然就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果断的拒绝他了。
和周云曦……
就算是让老人宽心，就当是给自己一种别的可能……
他缓缓抬起头，平静的对上老人含着期待的视线，沉声的回答：“爷爷，我愿意听您一次。只要云曦愿意，我愿意娶她，愿意和她在一起。”
话语出口的那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正在慢慢下沉，闭合，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