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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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只是我们不合适

    我虽未拥有,但我早已感受;你还未曾笑语,而我却已聆取;即使命运让我们别离,但我爱你如一。

    今年的雪下的频繁而厚重,外面的世界一片洁白,仿佛是不曾用画笔渲染的画纸,不染尘埃。

    房间里光线明亮,温暖如阳,画架上夹着一张画了一半的素描画,地上零零散散的丢着许多个团成一团的画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顾蔷这几天一直没有思路,心情一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于是她只能拿着笔重复的刻画耶稣,从油画到素描。她淡淡的抬起眼,看了一眼画纸顶端的日期:1月24日。

    还有两天便是除夕节,距离两人冷战已经是第五天,她的手机一直保持着开机状态,却从来没有接到过他的一丁点消息。记得以前听人说,两个人之间最可怕的关系便是冷战,因为冷战最终的的结局,太有可能就只有一种,形同陌路,各奔东西。

    她静静地看着画纸上明暗相间之中,被吊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许久,静静地无声的笑出来。

    她怎么会忘了呢?他早早的就告诉过她答案的。

    那时她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也在无意间说出了伤人的话,你也会离我而去吗?

    那时,他犹豫了。

    她只觉得孤独。

    其实很多时候,一个人会觉得孤独,并不是因为你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不到归属感的空虚,而是没有陪伴、没有依靠、没有让你有底气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找;往往到头来才会发现,在这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医生,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是最可恨的?”她静静地思考了许久,终于清明了神色,嘴角慢慢爬上一抹志在必得而残忍的笑容。

    既然你不想和我谈,那我只能去找你了。

    临近春节,街道上已经很有过节的气氛了,到处卖春联、年画、彩灯、烟花的人,商店前挂着大红的灯笼,在冷风中左右摆荡,红彤彤的一片,说不出的喜庆。只是她的心情,倒没有那么欢松。

    其实这些看似合家团圆,逛街买年货的人,又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开心呢?

    她已经很冷了,但还是坚持走路去宋北城的住所。她对待生命虽然没有那么珍惜,但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原则,包括冬天绝对不坐车。

    听说死在车上的人灵魂是没有办法得到安息的,他们没有办法找到回家的归路,也不能被勾魂的小鬼发现及时拉入到轮回界,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游荡在尘世之间……她怕极了,死在车上。

    在去往宋北城家的方向的路上,她经过了那家医院,那幢庄严而高大的建筑屹立于一片洁白之中,在凄惨的同时,忽的就升出了一股圣洁。

    她在大楼前驻足了好久,直到冷风穿过厚厚的棉衣开始让她感受到了寒意,她在迈开脚步,缩了缩肩膀向前走。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顾蔷看了看,她并没有卡,是没有办法进入的。不由的低声抱怨:“宋北城,找你都快赶上西天取真经了。”

    门卫是一名年纪稍大的男人,见门外一直有人站在那里没什么动作,于是推开窗户问:“小姑娘,你没有门卡吗?”

    顾蔷听见声音,用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看了看问自己的人,慢慢的走上前来,“我忘记带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出门丢三落四的,一点也不稳重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不好的人,在这登记一下,就放你进去了。”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将登记本递出窗子。

    顾蔷拿起本略微思考了一会,才抖着手写下宋北城房子的门牌号码。

    只听那名老人一边还说着,“这个登记啊,是很重要的。原来也只是走个过场,这不前几天,三环的哪个小区出事了吗,我们也就不敢在马虎了。所以说年轻人啊,做事要稳重,连门牌都不带,还能带什么?”老人说着,又顿了一下,很警惕的问顾蔷:“那你带钥匙了吗?”

    顾蔷嗯了一声,外面很冷,也不愿再听他多说,于是将本子还给他,又从衣服里掏出钥匙给他看了看,冷声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去吧……”

    老人见顾蔷逐渐走远,摇了摇头,将窗户关上,随手翻开登记表,楞了一下。

    许久,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情也太不负责任了。”

    小区中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雪堆在两边,像是小山;上了小桥,下面池子中的水已经放干,只有厚厚的一层雪,上面印着几个小小的脚印;空旷的草地上有年龄小的孩子玩耍的身影,丢着雪球,不远处一个拙劣的雪人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顾蔷又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轻轻开口说:“你好,长得好丑的雪人。”

    她绕过草坪慢慢地走着,直到最终停下脚步。她手插在衣兜里,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女人的侧脸很漂亮,酒红色的长发,烫着充满女人味的波浪,穿着高跟鞋,一件并不是很厚的大衣,提着手提包,正在对面前的男人笑;而男人也同样低下头的同时,慢慢的弯起一个微笑。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女人忽然摇头,向后退了退,男人的目光很认真,眉头轻轻蹙起,启唇轻声说了什么,那女人顿了顿,轻轻地垂下头。

    于是男人便抬起手,解开自己身上大衣的拉链,只留着身上薄薄得一层衬衫面料,抬步上前将大衣披在女人身上,女人的下巴仰着美好的45度角,静静地看着男人,许久,侧过头,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地落下一吻。

    然后,转身离开,只留下男人略微惊愕的表情。

    顾蔷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

    爱情就是逃避现实,而我们的责任,就是让爱人在我们这里,做一场永远不落地的梦。

    她从衣服中掏出手机,握在手里的感觉很湿,手机险些从手机滑落,她轻轻地拨通那个电话,却并没有回过身去看他的反应。

    哪怕,他可能已经转身离开。

    她静静地等着,一声、两声,“喂——”

    她轻轻地笑笑,淡淡的开口,声音极小,“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

    宋北城站在电梯前,没有动,低声反问:“你想谈什么?”

    他转身靠在墙上,等着她的答案。

    “想谈谈你打算什么时候直面问题,什么时候可以见我一面,什么时候能听我解释。”她转过身,轻轻靠上一边的墙。

    很奇怪,她明明已经看见这样的场景了,心中却冷静的不像话;明明在看过了他将身上的外套给了别的女人,明明在看过了他冲着她轻轻的笑……她也依旧平静的不像话。

    不是相信他们两之间没什么,而是她发现,宋北城真的不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的,她在他的生命中,真的不是什么唯一的存在,也许是有一些特别的,却也不是非她不可的程度。

    许久许久,他终于说话了。

    “我也想了很长时间,我随时都可以见你,也随时都可以跟你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调轻柔的开口:“只是小家伙,这件事的问题不在于我而是你,关键在于你想不想和我好好谈谈,你想和我谈什么,你想和我解释什么。”

    她一怔,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们都该静一静,我的怀疑,和你的防备……我说过,从来不会强迫你什么。所以关于你的过去,我可以不问,也可以完全不在意,可是小家伙,这不是过去的事……所以我虽然尝试了,但我做不到不去想不去怀疑不在意……”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打算过要和你往不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你还要谈吗?”

    男人轻声的笑了笑,声音中包含无奈,一声一声低沉的声调,重重的打在她的心上。

    他问,你还要谈吗?

    宋北城已经将他最后的底线摆在她的面前,连同着选择权一同交给她,谈与不谈,继续或是结束,全都取决于她对于两人之间关系的看法。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谈那件事呢?”她轻轻地问。

    宋北城指尖一顿,眼里开始流露出失望,就连嘴角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在挂断电话前,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小家伙,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顾蔷听在耳中,只觉得心中有哪一个角落,难受的不像话。

    宋北城又在电梯口待着一会,才伸出手按了一下按钮,等到电梯门缓缓开启,才抬步走进去。

    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如果她不能明白他所在意的,那他们两个之间,或许也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记得早些年有一段话非常流行:我以为蝴蝶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它没有勇气,多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蝴蝶飞不过,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